司建華越說越氣,越說越委屈,替自己老友心酸。
“青松出了那樣不幸的事,磚廠,我在開大會時,提議的繼續經營下去。”
“是你們說的,沒有青松,就沒有燒藍磚的技,不敢再搞了。”
“你們生怕燒出來的磚,殘次品太多,賣不出去,砸手里可咋辦。”
“這才一腦兒跑來喊退。”
“可是,當初白紙黑字的風險與利益并存的合同,難道不是你們簽的?”
“你們這麼鬧下去,是要死青松的孀,還是要死他這唯一的兒子!”
“司辰今天冒死進山獵野豬,才拿到這六百塊,你們急吼吼就要分他這個錢。”
“我就問,死了司辰,百年后下了世,你們有臉面對青松?!”
司建華兩手指,著紅漆的木桌子,嘣嘣嘣直響!
會議室里,氣氛安靜得可怕!
眾人自己心里都有數,人家說的都對,不是虛話。
如果不是司青松這些年來,想方設法帶領大家致富,哪有他們如今的好日子?
十年來,磚廠的分紅,讓在座的許多人,差不多都了萬元戶。
要知道,當年的他們,可是吃了上頓沒下頓。
如今,即使做點別的買賣,那也是底氣十足。
擱在以前,這是他們想也不敢想的好日子。
眾人里面,有人率先站了出來,眼圈紅紅的:
“青松也是我發小兒,當年,磚廠我本就沒投錢,投的是我們家五口人的壯勞力。”
“是青松大方,拉了我一把,給了我干。”
“如今,我們家富裕起來了,我也不圖退錢了,我先走了。”
“建軍伯,您等等!”司辰趕把人喊住,道:
“一碼歸一碼,干也是,白紙黑字的合同,不能當它沒有。”
“我既然說了,我爸欠各位的錢,我會還清,那就不是虛話。”
“欠條,我今天就打給各位,煩請都等一等。”
說著,司辰轉,從后的辦公桌上取來鋼筆、草紙、印泥。
司建軍有點局促,下意識向自己堂弟,司建華。
見后者點點頭,他也就留下來了,沒走。
司辰快速寫好欠條,按了手印,又讓司建華簽了字,做擔保,這才鄭重其事給司建軍。
司建軍倒著拿欠條,一本正經地舉起來瞧了瞧,點點頭:
“!我看了,沒問題,就這麼著吧!”
一旁的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撥開他:
“你起開,斗大的字不識一籮筐,擱這里裝啥文化人?條子拿倒了!”
司建軍:!!!
此話一出,眾人哈哈笑了起來,氣氛這才算緩和下來。
接下來,一切都順理章,司辰挨個給大家寫欠條。
到羊二孬時,司辰看出來了,依然不不愿。
司辰有點納悶兒,這老小子,心里憋著什麼壞呢?
羊二孬的爺爺并不是司家村的人,是外地逃難來的。
當初,戰火紛飛,他爺爺還是個半大的孩子。
據說,家人都被鬼子殺了,連夜逃出來的,估計是了驚嚇,連自己姓名都說不清。
后來,司辰的太爺爺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讓他給自己放羊。
村里人都喊他羊娃子,久而久之,羊,就了他這一門人的姓氏。
羊二孬如今在這里上躥下跳要退錢,實則,那都是他爹當年投進去的錢。
他爺爺跟他爹,都對司家有莫名的歸屬,甚是激。
因此,當年司青松說要搞磚廠,羊二孬的爹,幾乎是傾家產來。
如今,到了羊二孬這里,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司辰看著羊二孬拿了欠條出門的背影,總覺得心里有點不踏實。
直覺,不是很好……
見人都走了,司建華讓會計從司家村祖傳的老式保險柜里,取出一沓大團結。
“司辰,這是六百塊,你點一點。”司建華將錢放到司辰手中。
“害,這有啥好點的,叔給的錢,我放心!”司辰嘿嘿一笑,揣進了兜里。
“臭小子!”司建華笑罵,心里舒坦極了。
好,司辰吶,終于像個男人了,肯擔當了。
司辰再次坐下,鄭重其事道:
“建華叔,當初我爸走得匆忙,那些討債著急的人,紅姨把家里的錢,都優先還債給他們了。”
司建華清楚,這是說的司青松孀,萬紅。
“今天,我把欠他們的錢,都打了欠條,我算了的,一共是2800元。”
司辰拿起鋼筆跟草紙,唰唰唰,開始寫另一份欠條:
“叔,您這半年來,一直在替我爸還債,這錢,還是得我來承擔。”
“臭小子,說的什麼混賬話!”司建華翻白眼,給自己點了一支煙:
“你爸跟我的,值得我出這些錢。”
司辰將欠條寫好,簽字,按手印,推到司建華面前,道:
“這1200元,我也給您打個欠條。”
司建華頓時就被煙嗆到了,咳咳咳!
“叔,您別激,父債子還,天經地義。”司辰出手,給司建華拍背,順氣:
“我吧,媳婦兒娶了,孩子也有了,得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
“這錢,還是得我來還。”
“咳咳!臭小子,你給我收回去!”司建華橫眉立眼,夾著煙的手,指著司辰抖了半天,不知道該罵點什麼好。
“叔,您別這樣,您看啊,您的那些錢,我就不逞能,沒說要退錢給您吧?”
司辰開始了自己的歪道理:
“您,那是您跟我爸之間的誼,您跟我爸算。”
“但是,這1200塊呢,是欠債,是您替我爸還的。”
“這個錢,必須我來還,不能讓您背著,對吧?”
司建華:……我竟無言以對!
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可是,究竟哪里不對呢?
正此時,屠夫風風火火抱著木盒子,進來了:
“建華叔,您猜怎麼著?”
“今兒個這野豬,除了下水、豬頭、豬蹄,可是出了246斤呢!”
“嘿嘿嘿!您瞧,這盒子里,可是615塊呢!”
“司辰啊,好小子,能耐了、能耐了,獵到這麼大一頭大野豬!”
“祭了天,這外面不止雨停了,還給咱村集創收了哈哈哈!”
這麼多錢,司建華倒是有點意外,心里舒坦得很:
“老王,按照慣例,那豬頭,是你的。”
王屠夫爽快一笑,放下錢盒子,又道:
“建華叔,那些豬下水,也給我吧?”
“拿去拿去,味兒那麼大,也就你有辦法,捯飭好吃的。”司建華笑罵。
司辰突然想起什麼,道:
“王哥,那豬肝,能分我一點不?”
王屠夫有點驚詫,竟是還有個識貨的,不由得生出一惺惺相惜的覺來:
“哎,行家了啊,豬肝,可是個好東西哩,補,消浮腫,倍兒棒!”
司建華一聽補,頓時明了:
臭小子這是給媳婦兒要的豬肝,好,知道疼媳婦兒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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