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奇怪得很，以前很做夢，從敦煌到長安，半路上坑蒙拐騙也干，殺人越貨也干，從來不會心虛。到了這里不過看別人吹笛子，回來就被魘住了，實在有點說不通。

出兩手烤火，視線游移，落在玉蘭鸚鵡屏風前。青磚上躺著一顆雕琢過的核桃，上有紐袢下有回龍須，做了墜子模樣。大約時常把玩，表面像玉一樣起了包漿，泛出油潤的澤。挪過去，靜靜看了很久，然后撿起來握在手心里。

這一夜安然無恙，踏踏實實睡到天亮。第二天就如侲子說的那樣，拉開直欞門，外面已經被冰雪覆蓋了。

界口傳來一聲尖利歡愉的長嘯，轉轉和曇奴從木橋上跑過來，皚皚白雪里出現兩個綠的影，一縱一跳到了面前。

“蓮燈你看，下雪了！”轉轉凍得臉發紅卻很高興，彎腰抄起一把雪團，朝不遠的鹿砸了過去。回抖抖角的雪沫子，仰臉笑道，“前面大殿里熱鬧得很，聽說在做下元的法事，咱們去看看吧！”

蓮燈搖了搖頭，“我原想今天就走的，可是國師正在閉關，不告而別怕失了禮數，所以才打算多停留兩天。”說著往外看，琳瑯界還是昨天的琳瑯界，只是白天和晚上觀不太一樣。晚上幽深沉郁，到了白天銀裝素裹，又是一派明麗堂皇。想起那座九重塔，向東南眺，塔建得很高，隔著細雪看上去迷迷滂滂。瞇起眼，喃喃道，“這地方有古怪，還是早些離開的好。”m.166xs.cc

曇奴比轉轉警覺，一說便自接上了，聲問：“可是有什麼發現？”

蓮燈回進屋里，把那個核桃墜子放在矮幾上。轉轉和曇奴對視一眼，不明所以。

蓮燈說：“我昨晚被一頭鹿引了出去，聽到一陣笛聲，鬼使神差想一探究竟。就在那座九重塔前，看見一個臨風奏曲的白人。那個人作很快，也很玄妙，我不小心被他發現了，他居然站在竹枝頂上眈眈看著我。我不想惹事，回到琳瑯界，他又追進我夢里來……”

“追進夢里來？”轉轉聽得發笑，“你先同我們說說，那個人長得什麼樣，你看清了麼？他年輕麼？長得好看麼？”

蓮燈被問住了，回憶了下，遲疑道：“大概二十多歲，長得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