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互視，彼此明白，眸深沉。

“安靈…………”

“罷了，”梁雪開口，阻了晴兒的話，淡然道：“要辛苦宛娘了。”

宛娘正道：“奴婢是伺候小姐的，哪有什麼辛苦不辛苦,但憑小姐吩咐便是。”

梁雪道：“你明日一早，去打聽一下安靈爹爹的況，仔細著些，問問大夫人今日有無見過安靈或是其家里人。打聽到了便立刻來找我，越早越好。”

“是。”宛娘應一聲便去了。

余下的晴兒和梁雪對視一眼，輕輕點頭。

夜深人靜，或好或壞，全看天意了。有些人偏喜歡在天化日之下作，便只得在暗夜里作為。原也無甚要，贏了終局，才是勝利。

總是想安穩一世都不可得，那便讓這熱鬧，來的更為厲害一些吧。對丫頭下人，給些好之余，還得給些威嚴才是。恩威并施，自是極好的人之道。只是，這威嚴，卻也不能明著給。

翌日，辰時。

天剛蒙蒙亮，香苑中便傳出一聲怒喝，水盆打翻的聲音在寧靜的清晨聽起來極為刺耳。

丫頭們不明所以，自是好奇的聚在一旁，瞥眼去看。

晴兒跪在臺階上，水盆摔在一旁，梁雪雖是穿好了裳，卻是未曾梳髻，站在臺階上，臉稍稍有些蒼白：“我竟不知你這般放肆！”

晴兒低著頭，看不出任何表，手卻的攥著，用力到指尖發白。

安靈看到這般，思量著是否要過去將晴兒扶起，然而看了看梁雪的神，終還是站在原地，將一切聽進耳里。

“這里是尚書府，不是鄉下。”

梁雪本也怒意非常，但許是因著休息不夠，略微蒼白的臉倒是讓顯出一孱弱來，連帶著憤怒的斥責也失了些凌厲的。

“回來之前我便叮囑過你，凡事定要記著尊卑和規矩，莫要生事，可如今才過了幾日，竟是這般大膽放肆？！”

許是梁雪一貫都顯得很是弱，今兒個這般場面，竟也讓人生出幾分畏懼來。

晴兒跪著巍巍的抬頭，眼眶晶瑩：“奴婢知錯，求小姐恕罪！”

安靈站在一旁，將梁雪眼中神看盡，雖是一言不發，卻深知這次小姐了真怒。

還從未看過這般氣憤的梁雪，然而眼下這模樣，也猜不出究竟出了何事。

勸，便是引火燒。

在府中多年，自是明白明哲保的道理。現下這模樣，自也不是能cha手的了的。

思量半晌，稍稍后退，和一群丫頭站在一起，默默聽著。

梁雪氣急，子微微抖，冷冷道：“你今日說恕罪自是容易，只怕來日便是要說饒命了！在鄉下你不懂規矩便也罷了，如今回到尚書府，一切便要以規矩為先。我雖是庶出的小姐，但我的命到底也比丫頭下人的命值錢！或是在你心里，我這小姐，還沒了管你這一個丫頭的本事？”

“奴婢再不敢了……”

晴兒的淚再忍不住，緩緩砸在地上，微微濺開，卻倔強的咬著下不出聲。

“莫以為你是我邊的丫頭，便可沒大沒小，說到底我是主子。這般沒規矩的丫頭我究竟要來作甚？”

安靈神一凜，雖是竭力制，卻也不免張起來。自是明白，這些日子來，丫頭下人們對這位庶出的小姐不理不睬，多半便是因著的關系，頭更低了……

宛娘瞅瞅梁雪抖的子，走上前，將手中披肩披在梁雪上，系好，勸道：“小姐莫要為了這一個丫頭生氣，若是不滿，盡可打發走人便是。小姐向來弱，若是氣壞了怕是老爺夫人要難過呢。”

梁雪深深看一眼宛娘，略微蒼白的臉仍有著慍怒，“你替說話？”

宛娘神一僵，行禮道：“奴婢不敢。只是，晨起涼薄，小姐莫要涼了。既是不喜歡晴兒，便尋個法子罰是了，奴婢親自伺候小姐梳妝如何？”

梁雪看一眼跪著的晴兒，斥道：“我把你從鄉下帶來，是可憐你罷了。若是再這般不知規矩，你便回去吧！”

說完，再不理會晴兒，在宛娘的攙扶下回了房。

晴兒癱坐在臺階上，衫上滿是灰塵，和打翻的水一攪和，便了泥，粘在上難看得很。

安靈忖思半晌，揮了揮手道：“都去做事吧，小姐今兒個心不好，都仔細著些，莫要再惹怒小姐！”

眾人應了一聲便自行去了，三三兩兩之間，卻免不了低聲嘀咕。

梁雪從來xing沉靜溫和，今日雖算不得多嚴重，比起尋常模樣，卻是天差地別。這些人從來只看安靈臉，今日雖并非訓斥自己，卻也是一震，戰戰兢兢，再不敢放肆。

安靈走上前，扶起晴兒，看了看的，勸道：“怎的這般不小心，竟惹得小姐這般生氣？我看你今日也別做事了，回去換裳，歇著吧。”

晴兒抬頭，對上安靈的眼，噎了下，“我換了裳重新為小姐打水，你先去吧，莫要讓小姐連你一起罵了。”

安靈不得已松開手，眼看著晴兒踉蹌著腳步遠去，轉進了屋。

梁雪剛梳好了髻，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了看安靈，吩咐道：“你們都下去吧，我一個人待著便是。”

兩人明白梁雪此刻心緒不佳，自也不想惹了厭煩，當即行禮退下了。

不多時，晴兒端著水進來，將盆子放好在架子上，拿巾蘸了水遞給梁雪。

眼瞅著里外都沒了人，梁雪將晴兒拉到旁，手拭去臉上的淚水。

晴兒抬頭，正對上梁雪的眼睛，兩人相視一笑，仍掛著淚珠的眼睛格外明亮。

梁雪握了晴兒的手，淡然道：“讓你委屈了……”

晴兒輕輕搖頭，低了聲音道：“小姐心意，奴婢明白。奴婢一向記得小姐的好，這沒什麼。”

梁雪點點頭，拍拍晴兒的手，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