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聽老頭兒的話，頓時來了神，老頭兒說的清清楚楚，他是認識這些照片上的字元的。

「老爺子，您說說，這上面是什麼，是古字？」

「是古字。」

經過老頭兒的辨認，可以確定，這些石板上的字元，的確是古文字，一種非常特殊的古文字。

老頭兒認識這些古文字的過程非常的偶然和意外，那是十五六年前的事兒了，當時，老頭兒還沒洗手，力也比現在旺盛，在古行里是一等一的掌眼（鑒定古玩真偽的人在行話里稱為掌眼）。

那時候，有幾個到藏區獵藏羚羊的人，到了一個瓊窿威卡爾的地方。瓊窿威卡爾是藏語，如果翻譯漢語，就是「大鵬銀城」的意思。

大鵬銀城這個地方在歷史上擁有比較特殊又比較重要的地位，首先，它是古象雄王朝的重鎮，據說很可能是古象雄的都城，其次，它還是綢之路上的必經之地。因為象雄王朝和南的瑪雅文化一樣，彷彿都是在一夜之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跟象雄王朝有關的地方或者品，就有一定的神和吸引力。

這幾個獵者沒有獵到藏羚羊，但是很無意的挖到了兩塊石板。石板是經過細打磨的，石板上面刻著一些字元。

這兩塊石板輾轉流落到了地，在此之前，從來沒有人見過這種石板，以及石板上的字元，稍有經驗的人都可以看出來，這肯定是老東西，不是人為做舊的，但是，這種東西是孤品，因為沒有任何相應的參照做對比參考。在古行的行話里，這樣的東西做「貨」。

對於貨，所有人都會保持很謹慎的態度，它或許很有價值，但也可能砸到手裏，賠的本無歸。當時是有人想收了這兩塊石板，但又吃不準，所以找到了麻鬼子，想讓麻鬼子幫忙看看。

麻鬼子看到這兩塊石板的拓片時，也一頭霧水，因為以前見都沒見過。但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不肯讓人知道還有他認不準的東西，所以，麻鬼子跟一個相識多年的老朋友說了這件事，讓對方也跟著參考參考。

麻鬼子的老朋友走的是正路，真正專家級別的人。但專家也不可能識窮天下，對於這兩塊孤品石板上的字元，他們兩個只能而興嘆。

這是麻鬼子平生第一次栽跟頭，面子上很掛不住。

這兩塊石板最後有沒有，麻鬼子不知道。事過了大概有一年，他的朋友專門給他打了個電話，又提起了這件事。

那兩塊石板流出華以後，不知道通過什麼途徑，上繳歸公了。當時還專門立了一個課題小組，做石板字元的研究工作，麻鬼子的那個朋友，也在研究小組裏。研究小組做了大量的工作，最後得出的結論是，兩塊石板上的字元，之前從未問世過，但是，從字元的結構上分析，和目前已出土的部分古象雄文字有相似之。

石板上的字元最後是一個苯教的僧人定論的，對方說，這種文字和象雄文字出於同源，可能是象雄王朝進行祭祀時所用的文字。雖然和象雄文出於同源，但作用完全不同，字義也有很大區別，只有當時負責祭祀的些許祭司才認得。象雄王朝已經神消失了那麼多年，這種祭祀所用的文字，顯然了死文字，不可能再有人破解字義。

對那兩塊石板上的字元研究，因此劃上了句號，虧得麻老頭兒記超級好，他認得出來，我拍攝的照片里的字元，和當年兩塊石板上的部分字元，完全一模一樣。

我對什麼象雄文化沒有研究，但是相關的地理知識還有那麼一些，象雄王朝鼎盛時期，雄踞青藏高原，但他們的勢力範圍始終沒有及到西北地區。旦猛盆地和象雄王朝還隔著很遠，原本屬於象雄的祭祀文字，怎麼會出現在旦猛？

唯一的解釋，也只能是兩個地區進行過很大程度的文化流，相互滲。

雖然破解不了這些祭祀文字，不過最起碼也讓我知道了這些字元的出。我很謝麻老頭兒，表示敬仰和欽佩。幾頂大高帽子一扣，老頭兒樂了，把我杯子裏的茶給倒了，重新換上更好的茶葉。

趁著老頭兒高興，我又把吳婆給我的那枚天珠拿了出來。老頭兒一輩子見過的好東西肯定很多了，就算當時告訴他萬壽盒這種傳世奇珍，他也沒流出什麼異樣的神。但是看到這枚天珠，老頭兒的眼睛明顯閃過了一道亮，竟然跑回臥室拿了副眼鏡出來。

這一次，老頭兒沒看那麼長時間，大概就是五分鐘左右，他摘下眼鏡兒，問我：「這東西，是你的？」

「是我的。」我點了點頭，沒有說這東西的來歷，這枚天珠來的太古怪了，但是吳婆已經說的很明白，東西就是我的。

「既然是你的，那你發達了。」麻老頭兒鄭重其事的把天珠又到我手上，說：「拿到北京，能換套四合院。」

「有那麼誇張？」我著實吃了一驚，我知道真正老天珠的大概價格，肯定是天價，但也沒有貴到那種程度。

「這是最老的天珠，天珠里的祖宗。」老頭兒很肯定的說：「行里的人都說，九眼天珠就是最牛的了，但九眼天珠雖然，也還沒到孤品的地步，你拿的這一枚，是半月天珠。這種東西，不能只拿錢去衡量，有些時候，可能有的人把這東西過一過手，運勢就都變了。」

老頭兒見過不好貨，我跟瞎三兒喝酒的時候，瞎三兒說過，以前有人想買一枚天珠，請麻老頭兒還有另外一個行家過去掌眼，得到首肯之後，買主果斷買了下來，花了兩千三百萬。後來金融危機的時候買主走背運，就差跳樓了，得沒路走，拿這枚天珠去賣，賣了六千萬，至保住命沒死，過了幾年漸漸緩過來了。

瞎三兒說，買主當時不買這枚天珠，那兩千多萬也得花到別的地方，等金融危機一來，直接翹辮子，翻的機會都沒有。

這種事，我只當個故事聽聽，我從來不會把這些老東西和運勢什麼的聯繫到一起。

「怎麼，不信我的話？」老頭兒翻了翻眼皮子：「知道陸放頂嗎？」

「老爺子，您開玩笑呢，在古行里混的人，誰能不知道陸放頂。」

古行這個行業，和世上所有的行業都一樣，金字塔形的，站在塔尖的永遠就是那麼幾個人。陸放頂就是古行塔尖上的人，華還有周邊幾個地區的古行生意，陸放頂直接或者間接控制的，得有百分之四十。在我看來，瞎三兒那種又收貨又找貨的人，已經算是大拿了，但瞎三兒這樣的角能不能吃上飯，要看陸放頂的心。

「二十年前，陸放頂什麼都不是，他就是走了狗屎運，淘到了一枚和你這個差不多的三角天珠，拿天珠換了錢，才混起來了。」

二十年前的天珠行市和現在不能比，而且陸放頂那枚天珠賣虧了。不過，他就靠那筆錢在古行站穩了腳，二十年時間，為古行里的龍頭。

我聽了老頭兒的話，心裏還是不以為然，天珠只不過給了陸放頂一個資金上的機會，把生意做大坐穩，靠的還是人家的真本事。

不過，我也就是心裏這麼想想，肯定不會把實話說出來，惹麻老頭兒不快。

「你這枚天珠，我敢打保票，真貨。」老頭兒跟我投緣，知道我手裏有這麼一件好貨，好像比我還要高興：「這輩子躺著花也花不完了。」

「我還沒打算賣。」我心裏也高興，沒有不錢的人，我在七孔橋起早貪黑的開店，為的也是掙錢，但這枚天珠對我來說，不是單純的一件文，所以我暫時真沒有賣掉的打算。

「不。」老頭兒搖了搖頭，收斂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對我說：「我勸你一句，還是賣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