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上不說，心中難道還沒這樣覺得麼？」葉蓁自然不信他的，問這話時眼中剎那間淚意盈盈。

好像真的委屈，而不是臨場發揮出來了這些眼淚。

眾人的目如同燈炬般齊齊向此，搞得謝辰不免後悔。

——早知如此，他剛進門時就應該稍微把持一點兒，說話不要那麼著急。一旦給這葉蓁落下了話柄，就開始不依不饒的，簡直令人頭大！

「臣妾替皇上關妃嬪，皇上卻說臣妾不趕落座。蓁兒……蓁兒好生冤枉！」

此時此刻，哪兒還有人理會那邊亭亭玉立，靜靜不語宛如一隻素雅的花瓶的趙靜嫻呢？

葉蓁就是有這種本事，將所有人的目都聚集在自己上。

趙靜嫻自認做不到這般，也只好暗自吞聲，坐回了那屬於自己的小小一方角落。

「蓁兒，一會兒母後來了，你再鬧可就不統了，知道麼？」

謝辰攔著葉蓁，只要不讓離開這保和殿就萬事大吉。

他心中更是很不能葉蓁再鬧得狠一點，到時候衝撞了太后，也就不得不罰。

原是想著罰幾日足給趙靜嫻出氣，現在卻只是希罰以後可以消停一點兒，其他的再無所求了。

聽得這般心聲，葉蓁角一勾，雖然站在原地不，卻對謝辰的勸和警告置若罔聞。

「哭吧鬧吧，等母後來了，朕才好尋個由頭好好兒地罰你一回足！」

最好罰得葉蓁誠心悔改，以整日換著花樣地做菜給他吃來取得諒解。

……這時候了居然還惦記著吃，想得可是真！

葉蓁覺得謝辰這般想法真是可笑又可氣，抬了抬腳，裝作不經意般地後退一步。

可憐的皇帝還未反應過來，厚厚的鞋跟便已結結實實地落在了自己腳面上。

「嘶！」

瞬間，他倒吸了一口冷氣。

天知道謝辰現在有多想坐在地上痛幾聲，只可惜如今的場景還有他自己的份並不允許，只能忍著。

當真是啞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葉蓁這妖，絕對是故意的！

謝辰憤而盯向葉蓁。

正待發作，只聽殿外一聲高的：「太後娘娘駕到——」

「太後娘娘……」

「是太後娘娘來了！」

周遭時時安靜，只有此刻嘈雜了一瞬，隨後眾人便紛紛起立，只等著迎接太后駕臨。

這下可好，謝辰乾脆連腳上疼痛也顧不得了，只管迎上前去，親自攙扶母后。

這位初登基還沒多久的新帝，從來就是個出了名的大孝子，他會有如此舉，實在不是什麼稀罕之事。

唯有葉蓁看到他略有些踉蹌的步伐，心中暗笑。

瞬間將眼淚收了個一乾二淨，轉而換了一張明人的笑臉，也隨謝辰後迎了上去。

「臣妾見過母后，給母后請安了。」

連謝辰都不曾見過葉蓁這般乖巧溫和的模樣，一時間，他也忍不住多看了自己這陌生又悉的貴妃幾眼。

太后一雙丹眼，周遭皮都已經鬆弛，現時卻仍塗著厚厚的脂黛青，是將眼梢畫得高高吊起。

微微抬起眼皮，睨了葉蓁一眼。

眼神作間，對後者並不尊重。

往日裏半點兒委屈都不肯的葉蓁，此時卻仍然無於衷，保持行禮的姿勢一不。

不，太后也不說話。

謝辰攙扶著自己的母后，不知道是不是該向前走……

終於，太后盯著葉蓁看夠了，這才慢條斯理地道：

「貴妃平吧。若是哀家不曾記錯，這好像是……哀家頭一次見到貴妃，果然是貌如花，可有那前朝麗妃年青時的姿啊！」

一提前朝麗妃，在場的老宮人沒有不知道的。

就連謝辰都知道，這位麗妃最後是因為狐聖心，被賜了三尺白綾而死的。

瞧著氣氛這般凝重，葉蓁裝作不經意間地了袂下的手指，上不遠的謝辰，方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麼。

太后這是什麼意思？

說自己像這樣不得好死的麗妃，是在單方面向宣戰麼……

葉蓁並不覺得害怕，在眼中除卻鎮國公府、父母和哥哥的生死存亡，其他一概都沒有值得害怕的東西。

只是不太明白，太後為何對自己這般厭恨。

假若從一開始就不同意謝辰把這貴妃之位給葉蓁，或許不過是一句話的事而已。

畢竟，世人皆知皇帝是個大孝子。

可並沒有那樣做，而只是在宮宴上對葉蓁出言譏諷。

心中尋思著，葉蓁不慍不火地頷首道：「臣妾自知無能，怎能比得上前朝已逝的先人？只是與當下的人想必，臣妾就心滿意足了。」

妄議先人，一直是大不敬的事。

葉蓁說罷，太后也不再提。

老太太一步一頓地被皇帝攙扶到了上手去坐著，方才坐穩，便「咦？」了一聲。

「母后可有吩咐？」謝辰湊上前去。

只聽太后咳嗽幾聲，方才問道：「嫻昭儀哪裏去了？往日裏都是在這給哀家倒茶酒切糕點的，今日怎麼不見人影！」

現如今有葉蓁在，趙靜嫻自然不能那般沒規矩地跑到上面去。

可這太后一發問，自然所有規矩都放一邊，先著老人家的意願來。

下面趙靜嫻心中一喜，正要開口說話，誰料想被葉蓁給搶了先：「回母后的話，往日臣妾不在，嫻昭儀在您邊兒伺候，現在有了臣妾，何用得著別人呢？」

口中的「別人」在下面一口氣沒憋住，險些嗆著自己。

暗恨葉蓁為何反應如此之快，趙靜嫻卻毫無辦法。

太后懶洋洋地掀起眼皮，看向葉蓁，笑道：「也貴妃萬金之軀，怎能讓你來侍奉哀家這一把老骨頭呢？」

「若論尊貴，自然還是您更尊貴一些。」

說罷，葉蓁也不再等著了，直接上去給太后沏茶斟酒，倒也十分麻利，很有一副伺候人的樣子。

謝辰不咋舌，看來這葉蓁並非不會裝乖，只是不屑於在自己面前表演這些罷了。

他堂堂一朝皇帝，竟然淪落至此，被貴妃看不起。

真夠憋屈的。

不過無論如何，看到葉蓁在太後面前低眉順眼的樣子，謝辰心中很是竊喜。

他現在高興了，完全想不到當自己跟葉蓁單獨相的時候會遭到何等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