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賞月小宴，太后和皇帝上說著是為了初皇宮的葉蓁舉辦。實則事已至此，誰還看不出太後娘娘對這位貴妃究竟是何態度呢？

且看葉蓁如何周旋的來罷。

如今我朝與漠北牧族和諧涉，皇宮中進宮來了不異邦歌姬和舞姬，大多窅目鷹鼻，材十分高挑。

就連桌上擺著的，也多是些京中生活的人很見到的各牛製品，甚至連葉蓁都沒見過。

瞧見這些外族歌舞飲食，倒也覺得新奇。

葉蓁伺候得妥帖，太后也沒再發難。倒是謝辰那邊兒，好像不大放心似的，一個勁往這邊瞟。

若是給別人看了去，還當皇上是多憂心貴妃，擔心太後為難欺負了。

「往日每年宮宴，除卻這些早看膩了的歌舞表演外，總有妃嬪別出心裁，想些有趣的節目來給哀家看個開心，」

一時安靜著吃茶聽曲的太后突然開口：「不知這次嫻昭儀可有帶來些什麼新花樣兒？」

幾次三番地提起嫻昭儀，生怕趙靜嫻了半分存在。

若非趙靜嫻還被迎宮中了謝辰的人，葉蓁簡直懷疑這位嫻昭儀是太後跟先皇所生的公主，這才百般疼至此。

「回太後娘娘的話，臣妾今日也有所準備，只是時間湊，尚不練。不知道合不合適拿出來，因此……」

這下終於不會被葉蓁搶話了！

趙靜嫻只覺揚眉吐氣，一時間臉上的霾之也散去不。

連忙上前，微微一個福。

纖纖細腰，行時真弱柳扶風，太后眼裏眉間毫不掩飾地泛起了疼惜之。

「有什麼可不合適的呢，今日跟平常又沒什麼不同，有所準備，就快點兒亮出來呀。你這孩子，總是這樣記掛著哀家！」

太后誇了趙靜嫻幾句，殿識趣的宮人們就著手佈置起來，幾經折騰，偌大的殿被平平整整地鋪了一張巨大的白紙，旁邊放著一方墨池。

趙靜嫻本尊也不知何時換好了水袖白，一條綢帶在腰間輕輕一掐，更顯得纖腰不盈一握。

不一會兒，便有人奏起鼓樂箜篌，也隨著樂曲翩翩起舞。

——這還時間湊沒有細細準備？分明就是天天練月月練才能跳得如此，趙靜嫻果然最喜歡玩兒這些虛的。

葉蓁心中想著，覺得自己一會兒肯定也免不了這一劫。

其實所練的絕招有很多，大半都是在場眾人從沒見過的，隨便拿出來一樣都能嚇死他們。

「嫻昭儀果然別出心裁。」著殿前被趙靜嫻以作筆，畫出來的一幅巨大潑墨山水畫，太后緩緩點頭道。

葉蓁不語，卻是謝辰回應：「靜嫻從小就喜琴棋書畫，後來又學了幾支舞，現在兩者結合一起，真是大雅！」

涼涼地掃了謝辰一眼，葉蓁勾冷笑。

後者卻是沒得一陣哆嗦，抬眼看向葉蓁，卻見已然把目移向了別。

一曲舞罷，趙靜嫻笑盈盈地看向上首位置。

「母后，皇上，貴妃娘娘，臣妾這支潑墨舞跳得可還行麼？」

葉蓁不知道趙靜嫻究竟是哪裏來的勇氣問自己這個問題。

當然是想說不太行了，畢竟自習武，葉蓁從小就被葉平章和葉靖遠父子二人練著長大，肢上這些功夫好得不像話。

跳個舞而已，想拿這個勝一籌？門都沒有！

想了想，葉蓁站起來，神懇切道：「嫻昭儀這節目可真別緻，竟將水墨畫跟坊間藝人的舞蹈結合在一起。一個大俗，一個大雅，果然當得上『雅俗共賞』四個字了！」

此話一出，眾人看向葉蓁跟趙靜嫻的眼神也就多了幾分玩味之。

當朝誰人不知道坊間一人是什麼不流的行當？

只此一時，方才還得意洋洋的趙靜嫻只覺臉上發燙，十分慚，再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嫻昭儀這是怎麼了？」

葉蓁明知故問，又一臉無辜地看向謝辰：「皇上，臣妾哪裏說得不好麼，為何嫻昭儀彷彿不太高興了的樣子？」

廢話，你說人家是坊間舞姬，是最不流的行當，給誰誰會高興！

想著，卻不能說出口。眼見著心的靜嫻被數落到這等地步，謝辰怎能不心疼？

瞧瞧太后似乎被葉蓁的伶牙俐齒給震懾住了，此時是看著，一言不發。

為了不讓趙靜嫻太過難堪，謝辰急中生智，因道：「貴妃說得沒錯，靜嫻的舞技也的確是極好。進宮這些日子，朕還不知道蓁兒你有什麼才藝，不若現在也拿出來小小地上一手？」

原以為這次總能將為難拋給葉蓁，誰知後者卻面一變，抱臂輕哼了一聲。

「哼，皇上真的是有了玉如意就忘掉黃金鎖！」

謝辰不明所以：「妃何出此言？」

「臣妾在朝華宮親手給皇上您做的幾桌子菜，您口口聲聲說著罷不能。為了吃菜，不惜將價值連城的夜明寶珠都送給臣妾，現在卻說臣妾沒有才藝！」

萬萬沒想到，他謝辰就這麼自己順水推舟地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葉蓁揭了短。

難以置信地瞪了葉蓁許久，謝辰才笑道：「貴妃真是說笑了，朕怎麼會……」

「原來貴妃擅長庖廚，」

皇帝話沒說完，不知道怎麼給自己找個臺階下，一旁的太后幽幽開口：

「嫻昭儀既然『雅俗共賞』，想必葉貴妃除了這項俗的，也有雅藝能拿出手吧？」

都說君子遠庖廚，可葉蓁又不是君子。

覺得這沒什麼好丟人的，便道：「臣妾自是有幾項技能所長，不過自打宮服侍皇上以來，就不曾像嫻昭儀這樣勤加練習了，若是太後娘娘想聽，臣妾就獻醜奏一支琵琶曲。」

臨場彈一首曲子而已，不需要如何佈置，只一把調好了弦的琵琶足矣。

紅獵獵的葉蓁端坐在殿堂中間，從撥第一琴弦開始，眉眼間的神變得肅殺起來。

「錚錚，錚錚……」

一聲一聲，嘈嘈如急雨。

這一曲並非弱秀氣，也不是狐妖嬈，而是充滿了強的穿力，簡直要將在場眾人帶去硝煙四起的戰場。

曲子終了之時，連謝辰的腦門上都冒出了涔涔冷汗。

如此特別的表演，如此張揚無畏的貴妃，太後年近古稀，卻是此生第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