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信一封一封的都收著，存在小匣子裏，放在床頭，夜深人靜的晚上總要拿出來看看。

他們第一次見面時五歲，他七歲，在宮裏，無意間撿到他的藤球，為太子，上一點沒有囂張跋扈的樣子，怯生生的走過去，問要回藤球。

先帝跟周樂平的父親周選是戰場上過命的兄弟，先帝重周選，因著這一層原因，跟趙時謙也有了相親近的機會。

他一直都是溫文爾雅且孺良恭謙的，即使中間他們分開了四年，但信中他給自己的覺仍舊是這樣的子，從始至終從未改變。

思及此，自己的臉，即便自己變了如今這幅樣子，他應當也不會到厭煩吧？

不安從回京開始就始終籠罩著，連自己的親妹妹到現在都不能接這樣，又怎麼能夠奢求趙時謙看了自己這張臉不會覺得厭惡噁心呢？

所有的不安跟擔心總有面對的時候，皇帝邊的大太監何時弼揚聲高唱皇帝駕到，周樂平跟眾臣紛紛跪倒行禮，皇帝起，眾人又呼呼啦啦的起來。

文武臣子分立兩側，皇帝一眼就看到前面站著的周樂平，武將上朝有朝服，只有，剛剛打完勝仗回來，只能盔甲面聖，站在人群中異常顯眼。

只是量可比四年前壯實不，個頭看著不比邊兒上的男人矮，又許是盔甲襯的，皇帝沒多想，直接點了的名兒，「周將軍辛苦了，傷可好了？」

周樂平抱拳道，「讓皇上掛念了，微臣一切都好，皮外傷不打。」

聲音噶，一點兒不像個子發出來的，乍一聽，皇帝還以為回他話的是個男人。

「卿這次擊退鮮虞有功，果然將門虎，確有乃父風，揚我國威，另周邊小國無不聞風喪膽，功不可沒，想要什麼封賞儘管開口！」

周樂平道，「為皇上分憂是微臣分之事，鮮虞屢次犯我邊境，微臣未能一舉將其擊潰，封賞不敢，還要請皇上降罪！」

皇帝說不礙事，揮揮手讓不必多禮，「你年紀輕輕就已經有此就實屬不易，鮮虞人多狡猾詐，這次大敗鮮虞，朕心甚，降罪一事無從說起，賞是一定要賞的。」

封賞的聖旨是早就擬好的，何時弼拿出聖旨，站出來宣讀，「雲麾將軍周樂平率軍北擊鮮虞，立下不世之功，揚我大國國威，朕之幸甚，國之幸甚，即日起冊封雲麾將軍周樂平為一品上將軍，賜良田百畝，黃金萬兩，統帥三軍，為我趙國一掃鮮虞之患。」

皇位坐落九級臺階上，臺階高，趙時謙看周樂平就能看個大概，不抬頭，整張臉掩在頭盔下，愈發勾的皇帝想要一探究竟。

何時弼念完聖旨，捧著來到周樂平面前，「上將軍，還不接旨？」

周樂平愣了愣，張開手，手心裏全是汗，單膝跪下，接過聖旨，叩謝皇恩，然後不可避免的抬起頭，正對上皇帝一雙殷殷期盼的眼。

周樂平一家子都是數一數二的好相貌，年上宮宴的時候皇帝還見過周樂安，小丫頭生的艷可人兒，真真擔的起傾國傾城四個字，像極了四年前的周樂平。

對周樂平，皇帝的印象還在四年前，弱柳扶風似的腰段兒，雲堆翠髻，綻櫻顆，榴齒含香，人心馳神往，每每念起都心神漾。

將軍府的出更襯的像是荊棘叢中長出的一朵芙蓉花，讓人忍不住想去摘取，然後捧在手心呵護長大。

但這些刻在骨頭裏的記憶印象在周樂平抬頭的一瞬間全部幻滅。

趙時謙眼裏殷殷期盼的一點點變得黯淡，樂彎了的眉眼慢慢抻平了，看的眼神從歡喜到疏離，最後完全像看一個陌生人那樣，甚至於淡漠中還帶了點厭惡。

周樂平的心一寸寸涼下去，重新低下頭，不敢看他。

眾臣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你看我我看你，表諱莫如深。

皇帝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手在膝頭了，眼神有些無安置。

他無法接眼前看到的人的模樣，這與他印象中的大相徑庭，這幾年他們互通書信，從信中的字裏行間他能到遠隔千里另一端還是一如往昔的，但抬頭的那一剎，趙時謙實在不敢相信。

但他是皇帝，即便對現在這張臉到厭惡也不能表現得太過明顯，那緒從他眼中蹦現又稍縱即逝，只是回過神后就開始沉默。

最後還是何時弼提醒他，下面早就議論紛紛，眾人對皇帝跟周樂平的八卦早就有所耳聞，如今雲麾……不，是上將軍了，上將軍容貌盡毀，丑到讓人不敢直視一眼，皇帝那點兒納妃的心思應該也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