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消失的韓小姐又回來了,韓府沒有任何聲張,只發了生辰請帖,邀將軍府過去用宴。
花月雖然很好奇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作為下人,也不會多,只替李景允更束髮、準備賀禮。
這位公子爺難得乖順,沒出任何麼蛾子,老老實實地站在室,任由擺佈。
花月有點不習慣。
「公子。」輕聲道,「將軍吩咐,賀禮由您親自贈與韓小姐。」
「嗯。」李景允點頭,沒掙扎,也沒反抗。
花月覺得不對勁:「公子沒有別的看法?」
「我能有什麼看法。」他張開雙臂穿上遞來的外袍,合攏襟,斜眼道,「總歸是要做的,推也推不掉。」
一夜之間竟能有如此長進?花月覺得稀奇,倒也開心,他肯聽話,那就省事多了。
打開佩飾盒子,花月找了找,疑:「公子那日出府戴的鴛鴦佩怎麼不見了。」
李景允跟著看了一眼,滿不在意:「不見就不見了,也不是什麼好件,俗得很。」
那可是寶來閣的珍品白玉,請上好的工匠雕的,在他裏還不是好件了。花月唏噓,真是朱門自有酒臭,取腰間明珠作狩。
換了個七竹環結佩給他戴上,花月正要轉去收拾別的,手腕冷不防就被他抓住了。
「你今日要隨爺一起出門,總不能丟了爺的臉面。」抬眼打量那空無一的髮髻,李景允嫌棄地了個東西往頭上一戴。
花月一愣,順手去,就著個冰涼的東西。
盤竹玉葉簪,與他那七竹環節佩是相襯的一套,李景允嫌它氣,一直沒戴過。
「哎,別摘,東西貴著呢,也就借你今日撐撐場面。」他拉下的手,左右看看,「等回府記得還我。」
都這麼說了,花月也就作罷,老實戴著。
莊氏慣常不出門,將軍今日也推說朝中有事,故而去韓府的只有李景允這一輛馬車。不過韓家夫人與長公主好,來慶賀其生辰的人自然也不,幾個側門都滿了車馬奴僕。
花月以為要等上片刻才進得門去,誰曾想他們的車剛一停,就有小丫鬟跑來,將他們引到閉而無一人的東側門。
「我家小姐說了,李家公子人中龍,斷不能與魚蝦同流,這門呀,來替公子開。」小丫鬟笑得甜,說得話也甜得能掐出來。
花月忍不住唏噓,這年頭皮相是真值錢啊,就算李景允脾氣差不理人,韓家小姐也願意為他敞開一片芳心。
下意識地看了旁邊這人一眼。
李景允沒看那說話的小丫鬟,倒是倚在車邊看,神專註。
見看過來,他也不避,墨瞳里淺流轉,別有深意。
「……」花月莫名打了個寒戰。
東側門應聲而開。
「景允哥哥。」韓霜撲將出來,像只小蝴蝶一般,到他跟前堪堪停下,歡喜地行禮,「你可來了。」
花月只看一眼就知道今日定是打扮了許久,妍眼,花鈿綴眉,向李景允,滿目都是小兒歡喜。
再看李景允,人是生得好,鬢裁眉削,量拔,若是站著不開口,倒也襯得上旁人贊他「犀渠玉劍良家子,白馬金羈俠年」。
可惜,不消片刻,這位爺就開口了。
「我來送禮。」
「……」花月恨不得朝他後頸來一子。
哪有這麼說話的,就算同人說今日是個好日子,在下特來慶賀也好啊,半個彎子也不繞,聽著壯烈得很。
韓霜臉上的笑意也僵住了,有那麼一瞬的委屈,不過很快就又笑開,拉著他的胳膊道:「景允哥哥裏頭坐,小特地備好了你吃的點心。」
李景允跟著走了兩步又停下,扭頭向後:「花月。」
「奴婢在。」
「你愣著幹什麼,早膳都沒用,還想在外頭著?」
花月很驚奇,這位爺還會管不呢,先前尋著由頭了好幾頓的人是誰?
應了一聲是,碎步跟上去,想尾隨李景允一起進門。
結果李景允端詳片刻,竟是走到側皺眉問:「你子不舒服?」
「回公子,沒有。」
「那怎麼淺這樣,昨兒沒睡好?」
花月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回公子,奴婢睡得甚好。」
李景允上下打量一圈,目落在頭上的盤竹玉葉簪上,突然微笑。
韓霜跟著看過去,眼神霎時一變。
花月眼角微,往後退了半步。
「你躲什麼?」李景允滿眼不解,轉頭看看臉發青的韓霜,恍然,「韓小姐該不會連個下人也容不得?」
這話要人家怎麼回答,今日是韓小姐的生辰,主角自然應當是,結果這個孽障,竟還不知分寸地提點一個奴婢。
韓霜耷拉著眼尾,已經是哭之狀,聞言勉強撐著答:「怎麼會,景允哥哥喜歡的人,小自然……自然也喜歡。」
音尾都能聽出的委屈。
「那你要不要請進去吃點心?」
「好……好啊。」轉過來看向花月,目有些哀怨,「裏面請吧。」
李景允聞言便開懷一笑,朝花月招了招手:「來來來。」
活像是在喚旺福。
花月咬牙,著手走過去,低頭輕聲道:「公子不必在意奴婢。」
李景允彷彿沒聽見,低頭輕聲問:「你想吃什麼?」
「奴婢不。」
「爺心疼你,你便接著,顧忌什麼?」李景允挑眉,掃一眼四周,「還是你不喜歡此,那爺陪你去京安堂?」
「……」花月能到韓小姐投來的目,怨懟,刺人。
覺得自己像一條在鍋里的糖醋魚,上有人在撒糖,下有油在煎熬。
「是不是站累了,怎的都不說話。」他朝勾手,「快來坐下,讓爺瞧瞧。」
糖醋魚已經煎糊了,花月背對著韓小姐看向他,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借刀殺人,一石二鳥,公子爺實在高招。
-哪裏哪裏,兵書十萬卷,用計自有神。
孽障!花月咬牙。
眼裏冒起了火星子,恨不得撲上去咬掉李景允一塊,可這在韓家小姐眼裏看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面前兩人站得很近,郎妾意,眉來眼去,似是別有一番天地,而天地里容不得半個旁人。
花月仰著頭盯著景允不放,他不惱,倒是在笑,指節輕敲,墨瞳泛,眉宇間有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寵溺。
這是韓霜從未見過的模樣。
韓霜覺得憋屈,等了景允哥哥這麼久,可打進門開始他就再也沒瞧過。
這算什麼?
面前兩人還在糾纏,韓霜起,想斥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婢兩句,可剛張,李景允的眼神就掃了過來。
冰冷漠然,帶著告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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