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為了擁抱你，我擁抱了全班”。我是會做這種傻事的人。」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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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漓胡思想時，走在前方的王琛忽然腳步一停，轉過頭來，問晏斯時，“這句怎麼翻譯？”

 晏斯時低眼往書頁上瞧去:“the maori invaders came from a dense population of farmers chronically engaged in ferocious wars……”

 似是為了便于理解，他將原文低聲念了出來。

 微沉清冷的聲線，英文發音流暢標準，至在夏漓聽來，比七班的英語老師標準得多。

 晏斯時念完，隨即翻譯:“這句話的意思是，利人侵者是人口稠的農民，他們長期進行殘酷戰爭，裝備較先進技和武，并且在強有力的領導之下進行運轉。”

 王琛點頭，推了推眼鏡，“這本書你真看完了？”

 “嗯。無聊的時候隨便翻完了。”

 “我怎麼看起來就這麼費力。”王琛嘟囔。

 “語法結構你肯定沒問題，只是詞匯量可能稍微欠缺。”

 夏漓對晏斯時的認知似又有所加深。

 他看著這樣冷淡，原來跟人相其實溫和耐心的。

 這樣優秀，但在他上卻看不到半點優越。

 校門外有好幾家餐廳，針對學生群，價格公道。

 他們去了家之前吃過的，聚福餐館，店面不大，但很干凈。

 四人桌，聶楚航從旁邊桌搬了張凳子，放在側方，正好挨著晏斯時。

 他林清曉幫忙點菜，然后便迫不及待掏出試卷，拉著晏斯時，開始繼續討論最后一道大題。

 一會兒，王琛也放下書加討論。

 趁著這機會，夏漓往封面上瞥了一眼，《guns，germs，and steel》。

 飛快在心里默記了幾遍。

 聶楚航和王琛各執一詞，最后晏斯時拿了聶楚航手里的鉛筆，刷刷幾筆畫出力分析，列出式子，撥云見霧地平息了爭端。

 聶楚航很是高興:“還好我做對了。”

 王琛則撓撓頭，“好久沒月考，手都生了。”

 聶楚航說:“學霸，下次還能還能找你討論嗎？”

 晏斯時說:“不行。”

 聶楚航愣了下，還沒出聲，晏斯時又說:“除非你別我學霸。我名字就行。”

 聶楚航笑說:“。”

 夏漓這一刻竟然有些嫉妒聶楚航。

 分科之前，夏漓的生、化學和數學都不算差，理則學得有些吃力。不是沒考慮過學理，但穩妥起見，還是選了文科。

 普通人的人生經不起試錯。

 一會兒，點的幾道菜端上來。

 大家邊吃邊聊。

 聶楚航問起國際班的課程安排，是不是很不一樣。

 回答是王琛:“我們主要上ap課程，分自然科學，數學與計算機科學，還有人文社科三個方向。不像晏斯時，他高一就開始準備了，我們高二才開始，其實已經有點來不及了，英語跟不上本土學生。所以大家基本都報的自然科學或者數學與計算機。”

 林清曉問:“除了這個，還要參加其他考試吧？托福什麼的？”

 “托福是必須的。而且有的學校還要看sat績。sat考試在大陸沒考場，到時候還得跑去香港或者新加坡。還麻煩的。”他推了推眼鏡，“早知道這麼折騰，我還不如繼續待理科實驗班得了。”

 林清曉說:“那大家都誤解了，都覺得國際班還閑的。”

 “哪有！”王琛似很是不平，“我們只是不上早自習，晚自習下得早一點，其他都一樣的。”

 “你們晚自習都上什麼？”

 “主要是英語會話與寫作。”

 聊天的時候，夏漓會不聲地打量對面的晏斯時。

 楚城人口味較重，雖比不上云貴川湘贛，但也很能吃辣。

 夏漓注意到，晏斯時吃過兩口之后，再提筷就有些躊躇，鼻尖和額頭上也約冒出細微的汗珠。

 他皮白，耳朵一泛紅就很明顯。

 夏漓輕咬了一下筷子尖，想了想，放下碗筷起。

 靠近柜臺那兒有個冷藏柜，走過去拉開柜門，拿了三瓶冰水，回到餐桌，第一瓶遞給林清曉，“我覺得菜好像有點辣。你們喝冰水嗎？”

 “辣嗎？沒覺得啊。”林清曉說:“我要雪碧吧。”

 夏漓點頭，轉而將冰水遞給了晏斯時。

 晏斯時接過時頓了一下，“謝謝。”

 三瓶水分給了三個男生，夏漓又去冷藏柜里拿了兩罐雪碧，跟林清曉一人一罐。

 “我再加個素菜可以嗎？”夏漓又說。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

 夏漓便來服務員，“麻煩幫忙再加個清炒小白菜，不要放辣。”

 林清曉疑地嘀咕一聲:“你平常不是能吃辣嗎。”

 “……”夏漓當做沒聽見。

 吃晚飯，聶楚航統一付了賬，大家aa，各自將自己那份給他。

 在餐館門口，林清曉說要去旁邊超市買杯酸。

 聶楚航忙說:“我跟你一起去。”

 夏漓不想做電燈泡，就說先回教室。

 王琛、晏斯時和夏漓三人一起往回走。

 夏漓一貫不是善于際的人，這下單獨面對這兩人，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

 好在王琛又端上了那本書，邊走邊看。

 不知不覺間，又剩下了夏漓與晏斯時并排同行。

 這樣的機會不會太多，夏漓知道。

 余里閃過年被風起的外套一角，心也好似隨風鼓噪起來。

 “……《蟲師》你有看嗎？”夏漓出聲。

 晏斯時似乎沒聽清。

 微微地朝這一側低了一下頭，“嗯？”

 這瞬間夏漓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回來，“……我說，《蟲師》你看了嗎？”

 “看了三冊，第四冊剛開始。”

 “還可以嗎？”

 “嗯。設定很新穎。”

 夏漓微微揚起角。

 明明向他推薦的人不是，卻無端放心下來。

 更多的話題，卻不知道該如何展開了。

 但哪怕只是沉默并行，已足夠讓覺得眩暈而不真實。

 不遠的一段連廊，此刻更覺得短，不知不覺就到了二十班門口。

 王琛捧住書，徑直地走了進去。

 晏斯時則頓了一下，“我進教室了。”

 夏漓將語氣拿得隨意一些，點頭道:“拜拜。”

 月考后的晚自習，一般都是自習。

 坐下沒一會兒，班長就過來幾科的課代表去辦公室，幫忙閱卷和登分。

 晚自習快下時，夏漓才回到教室。

 下課鈴響，收拾好東西的林清曉和徐寧立即湊了過來。

 徐寧出聲:“我聽曉曉說，你認識……”

 “噓！”夏漓不想引起多余關注，“……我們出去邊走邊說吧。”

 三人一起往校門口走，林清曉早就憋不住了，“趕快代！”

 “你們都不關注月考績嗎？我剛剛在辦公室……”夏漓試圖岔開話題。

 “你先說你跟晏斯時的事。”林清曉哪里會讓得逞。

 夏漓只簡單代自己父母在石膏廠工作，那石膏廠所在的集團公司的董事長，恰好是晏斯時的外公，因此自己在開學之前就跟他有過一面之緣，后面又在書店到過一次。

 徐寧回想，“肖宇龍過生日那天。”

 “嗯。”

 “深藏不啊。”

 “……真沒有。跟他也不算。”

 “已經比我們多了。”

 林清曉也說，“真的。晏斯時真難接近的，歐婧不是喜歡他麼，書遞了好幾次，一次都沒有下落。還主約他出去唱k，他都是，謝謝，不好意思，沒空。”

 “……歐婧喜歡他？”歐婧就是林清曉在藝班的那個朋友，學古典舞的，長得非常漂亮。

 “不稀奇啊，喜歡他的生多著呢，陶詩悅不也是嗎。”

 夏漓一時沒作聲。

 林清曉瞥，笑說:“你不會也暗他？”

 “沒有。”夏漓否認得非常平靜。

 知道，遇到問題，閨間習慣互相出謀劃策。

 可似乎做不到。

 尤其，在聽說那麼多生喜歡他，且都在采取行之后。

 更不想讓第二人知曉。

 晏斯時，是一個人的兵荒馬。

 那時候班里都喜歡聽陳奕迅。

 夏漓也喜歡夏天剛出的那首《富士山下》。

 有個歌詞本，喜歡的歌詞，一定要親手一字一句抄下來。

 后來這首歌火了好多年，尤其那句歌詞:

 誰能憑意要富士山私有。

 此后，夏漓反反復復會想。

 晏斯時，那麼多人喜歡你，誰能憑意要富士山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