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你始終是一個謎。到最后, 我也沒有找到故事的謎底。」

 ——雪莉酒實驗室《經過夢的第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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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節過后便是校慶。

 一大打掃后，沿路綠化樹彩旗招展，明中有這樣干凈規整, 隆重肅穆的時刻。

 校慶當日不必上課，早自習還是照舊。

 夏漓早自習時收到一條姜虹發來的消息，有空回個電話。

 擔心是不是有急事，便拿上手機去了趟洗手間。

 電話回過去，姜虹說:“沒什麼急事，你爸想在宿舍這兒配臺電腦。他又不懂，怕被人坑了, 想問問你買什麼樣的。”

 買電腦一事，之前夏建就提過一, 最開始說是配在家里, 但夏漓住學校附近, 他們又住在廠子的宿舍里，放家里使用機會很。

 兩人在宿舍里沒什麼娛樂活, 姜虹想看看電視劇，夏建想下下象棋, 有空也學學打字、聊聊q-q, 不至于完全跟不上時代。

 夏漓當然是支持的, 就說:“我問問我同學, 到時候再告訴你們。”

 “我讓你爸直接把錢打過來，你五一的時候幫忙買了找人送過來安裝吧。”

 夏漓說好。

 掛斷電話, 夏漓順便上了個廁所。

 洗手的時候，忽聽后隔間有人敲門, “同學。”

 夏漓嚇了一跳, 轉問:“怎麼了？”

 “你帶那個了嗎？”

 這聲音有些耳, 夏漓想了想，“陶詩悅？”

 “你是？”

 “夏漓。”

 隔間里沉默了。

 夏漓說:“我沒帶。你稍等下，我回班上幫你問問。”

 “……好。”

 走前，夏漓頓了頓，又多問一句:“除了衛生巾，你還需要別的什麼嗎？”

 “……止痛藥吧。”

 “哪種？”

 “布芬。”

 “這個可能不好借，我盡量幫你問問看。”

 夏漓回了趟班上，問了問同桌和前桌，前桌又問前前桌……沒一會兒就借到了一片衛生巾，一板布芬。

 將其揣在校服外套口袋里，拿上自己的水杯，回到洗手間。

 敲一敲隔間門，遞過衛生巾，那門開了一條，陶詩悅出手臂，“……謝謝。”

 在洗手臺等了片刻，陶詩悅從隔間里走出來。

 夏漓遞上布芬和自己的水杯，“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用我的杯子吃藥。”

 陶詩悅穿著校服，梳著一把高馬尾，臉上化了淡妝，但冷汗涔涔，看著十分虛弱。

 接了藥，掰出一粒，接過夏漓的水杯，“謝謝。”

 和水喝下，遞回水杯和剩下的藥。

 陶詩悅看，“為什麼要幫我。你不是跟林清曉關系好嗎，也不怕生氣。”

 “啊……”夏漓反倒是被問住了，“一碼歸一碼吧，這種況你問林清曉借，也會借啊。”

 陶詩悅沒說什麼，那表似是不以為然。

 夏漓也不在意:“你等下要作為學生代表發言吧，快回教室休息吧，多喝點熱水——還有什麼需要嗎？沒有我回教室了。”

 陶詩悅搖搖頭，又說:“謝謝了。”

 “沒事兒。”

 夏漓快走到洗手間門口，后的陶詩悅忽低聲說了句:“你也喜歡晏斯時吧。”

 夏漓腳步稍頓，當做沒聽到似的，飛快走了。

 一直回到教室，都還有種仿佛考試作弊被抓的驚恐和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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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校慶，學校非常看重，音響設備這一塊都讓學校專業的老師負責。

 那老師就是廣播站的指導老師，他一人忙不過來，點名了現任臺長去幫忙。

 現任臺長是高一的一個學妹，二月份換屆上去的，擔心自己經驗不夠，私底下聯系夏漓，請過去幫忙。

 日頭越升越高，明中漸漸熱鬧起來。

 陸陸續續有校友趕到，前往場簽到簽字。

 夏漓往場舞臺方向去時，跟一行人上。

 因為腳步匆匆，沒太注意，是有人喊住了。

 下意識回頭，便看見了一行六人，晏斯時、羅衛國、羅威、以及一對鬢發斑白的老人，一個拎著公文包的陌生男人，看似書模樣。

 夏漓全都僵了，著頭皮先跟住的羅衛國打了聲招呼:“羅叔叔。”

 羅衛國笑呵呵地開始同晏斯時旁的那兩位老人介紹:“這是咱們廠里保衛科老夏的兒小夏，夏漓——哪個漓來著？”

 夏漓尷尬無比，聲音小得剛夠聽清，“……漓江的漓。”

 羅衛國點點頭，又示意夏漓打招呼，“這兩位是霍董和戴老師。”

 夏漓只想逃，卻也知道這是基本禮數，只好出笑容:“……霍董好，戴老師好。”

 不敢去看一旁的晏斯時。

 因為淡淡的難堪，整張臉都在發熱。

 哪里知道，晏斯時的外公和外婆卻這樣慈祥溫和——

 晏斯時外婆笑看著夏漓:“是跟小晏一個班的？”

 “不是，我是七班的。”夏漓小聲回答。

 “那多接幾次就認識了，小晏來這兒也沒什麼朋友。”

 羅衛國適時地將今日打扮得人模狗樣的羅威，往前一推，笑道:“羅威下半年升高一，到時候小晏總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只管使喚羅威。”

 小晏總。

 夏漓目捕捉到，晏斯時聽見這三個字時，眉頭微微皺起。

 他一定討厭死了這樣的社場合。

 而這次，也了這場合里的一環。

 夏漓不想再讓羅衛國把控局面，這時候看向晏斯時的外公外婆，問了一句:“二位是作為校友回來參加校慶的嗎？”

 晏斯時外婆點點頭。

 夏漓指了指場口，“簽到是在那邊，簽到以后可以領取一份為校友專門訂制的紀念品。”

 又指了指食堂方向的老教學樓，“那邊是休息，校慶要一會兒才開始，二位簽到以后可以去那邊稍作休息——逛逛校園也可以，明章書院的硯心堂改校史館了，里面展覽了很多珍貴的老照片。要是找不到路，隨意找個同學問問都可以。”

 晏斯時外公這時候笑說:“你們還專門培訓過啊？”

 夏漓也笑了一下，“每個班都開班會稍微介紹過的。”

 “那要不就小夏你帶我們逛逛？”

 夏漓剛要開口，晏斯時出聲了，“我帶你們去逛吧，夏漓還有自己的事。”

 晏斯時外婆笑瞇瞇地點點頭:“好。謝謝你了小夏。你自己忙去吧。”

 夏漓有幾分意外地看向晏斯時。

 晏斯時依然沒什麼表，瞥了一眼，眼神很淡。

 夏漓就說自己先走了。

 和他們錯時，夏漓低聲跟晏斯時說了句:“謝謝。”

 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

 但真的很謝他，最后一句話一錘定音，將解救出這人無所適從的社。

 九點，校慶正式開始。

 上午的安排基本全是講話，教育局領導、校長、主任、杰出校友代表……

 全校同學坐在場上，頂著越升越高的日頭，聽著冗長而無止境的講話，生無所。

 夏漓人不在班級。

 去舞臺后方跟現任臺長傳授一些突發況的理經驗時，被指導老師留了下來，也跟著一塊兒幫忙。

 那設備都是調試好了，有指導老師親自作，實則沒其他人什麼事。

 夏漓坐在后方，幾分百無聊賴。

 直到晏斯時的外婆上臺。

 手邊桌上有份校友資料，夏漓拿過來翻了翻，記住了的名字，戴樹芳。

 晏斯時外婆演講完，鞠躬，放回了話筒。

 掌聲雷之中，朝臺下走去。

 而就在這時，之前同行的那個拎包的，可能是晏斯時外公助理或是書的男人，已迫不及待地沖到舞臺邊緣，湊攏到晏斯時外婆耳畔，低聲嘀咕了什麼。

 夏漓在后臺坐得不算遠，因此能夠看清，在書說完話以后，晏斯時外婆的臉瞬間變了。

 兩人往臺下的人群里眺。

 似是在搜尋晏斯時的影。

 夏漓猶豫了片刻，還是起，湊上前去。原不該多管閑事，可這是晏斯時的親人。

 晏斯時外婆卻似抓到救星，問夏漓:“小夏，你們這班級是按照什麼順序排的？小晏他們國際班在哪兒？”

 “您找晏斯時？”

 “對。有急事！給他打電話也不接，這孩子……”

 “那您稍等，我去幫您把他過來。”

 夏漓跟指導老師打了聲招呼，就從一旁的行道繞了一大圈，繞到了觀眾席的最后一排，盡量不打擾到其他人地低穿梭于隙間，找到了二十班的所在。

 晏斯時跟王琛坐在一起，他上放了本書，書上墊著空白紙張，手里著筆，似在演算什麼題目。

 王琛腦袋湊過來，一瞬不瞬地瞧著，好似他會變魔一樣。

 夏漓蹲下，手，輕輕地拍了拍晏斯時肩膀。

 晏斯時倏然回頭。

 這樣近的距離，幾能看清底下，他較平日較淺的瞳。

 夏漓瞬間有些無法順暢呼吸，小聲說:“那個……你外婆在找你，很著急，可能是有什麼要的事。”

 晏斯時將手里東西遞給王琛，“我去一趟。”

 夏漓在前，晏斯時在后，兩人離開隊列，從后方繞回到了步道上。

 晏斯時腳步很快，漸漸地走到了夏漓前頭，夏漓一路小跑才能跟上。

 到了舞臺后方，晏斯時外公和羅衛國父子也都到了。

 晏斯時外婆迎上來，一臉焦急，“小晏，你媽媽……”

 只說了五個字，就被晏斯時徑直打斷，“外婆，我們回去再說。”

 而晏斯時的外公對羅衛國說道:“家里有事，我們先回去一趟。后面捐款儀式，你替我們出席。”

 羅衛國:“霍董您只管放心去，保證完任務！”

 代完，三人連同書，便急匆匆走了。

 晏斯時從夏漓旁經過時，夏漓抬頭看了他一眼。

 從沒在他臉上看見過如此凝重的表，仿佛天已經塌陷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