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葉白笑笑，便被迎了進去，寧春默默地跟在後。

進了裏屋，一個中年婦人忽地站了起來，頭上髮髻不過兩白玉簪，上一襲雲錦纏枝紋的老竹綠夾襖，下面是海水藍綉朱槿馬面，樣式雖然都不時興，但卻也還算清爽緻，秀雅溫的面容上閃過喜：「四爺。」

秋葉白讓寧春取了披風，出個笑來迎過去握住的手：「姨娘，可是用了膳了？」

五姨娘風綉雲趕點頭，疼地握住秋葉白的手坐下：「用了，用了，多承四爺關心。」

隨後，又轉頭打發了邊的丫頭婆子們出去端茶倒水拿點心，等著所有閑雜人等都出去了，風綉雲上下打量了秋葉白一番，忽然眼中一紅，手就將抱在懷裏，淚珠子就下來了：「葉兒，委屈你了，可疼不疼，都是娘的錯，早知道你回來會那麼多的苦，當初娘親就該讓王叔帶你離開莊子，永遠不回來！」

「都是母親不好，若你真是個男兒，就不用這般擔驚怕。」風綉雲低泣起來，都是自己命不好，讓兒生出來就承為秋家四的詛咒，當初不捨得溺死大兒，只能謊稱生了男孩，其後這孩子還了許多苦楚，不得不送到外頭莊子上去養著。

著對面子手中的溫暖，秋葉白心中亦彷彿一暖，像是看見了許多年前，也有一個這樣的人用單薄的軀擁抱自己，上有溫暖的香氣，那是母親的味道。

輕輕地拍了拍自己懷裏的風綉雲，聲道：「兒很好，大夫人沒有為難兒。」

「告訴母親，你是不是苦了？」風綉雲搖搖頭，抱著哭得更厲害，這秋府里誰人不知道最高的權力者更本不是秋府的家主秋明，而是家主夫人——襄國公主杜珍瀾，杜珍瀾是太後娘娘的表侄，卻從小養在邊，子古怪又慣，喜怒無常，最重威勢，讓邊人輒得咎，就是府邸里的爺小姐，除了親生的那幾個，打罵罰都是尋常之事，便是以衝撞嫡母打殺了的，也不是沒有。

能從杜珍瀾手上犯了兩次事兒還能這般平安出來，必定很不容易。

秋葉白心中輕笑，確實不容易，雖是江湖逍遙客，奈何現在自己這個鳥份，讓不得不對著一個颼颼的老人獻殷勤，真是一項挑戰！

不過秋家人這些宅婦人的手段，遍歷江湖的倒是還真不放在眼裏，只是因為原本就打算安排好一切事宜后，帶著五姨娘離開秋家，所以才低調行事。

「秋葉白，你在這裏做什麼！」尖利的聲音忽然在母，不，「母子」二人後響起。

風綉雲抬起臉，看見站在門外的，趕一邊淚一邊道：「善寧，快來，哥哥來看你了。」

「哥哥，哼，我何曾有什麼低賤的哥哥。」輕蔑地冷嗤。

掀了簾子進來的，一玉綉西番蓮的，生就一張緻的俏臉，尤其是一雙秋水明眸，宛如秋夜之月，襯上欺霜賽雪的更似一朵枝頭含芳俏的白玉蘭，雖算不上人間絕，卻足以令人過目難忘。

更何況如今玉蘭含霜，上一子冷冽氣息，俏生生一個冰人，雖然不過十四年華，卻可見他日長之後的殊迷人。

「善寧妹妹。」秋葉白看著，眸微微一閃，並不因面若寒霜而惱怒。

只因，雖然離家十載，歸家一年，卻也對這個妹妹的子頗為了解了。

「你……」秋善寧明眸一冷，剛要開口譏諷，就被風綉雲給打斷了。

「住口，有你這般對嫡親的哥哥說話的麼，他是為了誰被關進祠堂里，又為了誰給大夫人跪了那麼些時辰！」風綉雲素來寵這個兒，甚對疾言厲，如今這般怒，已經是真的惱了。

秋善寧惱怒地看了風綉雲一眼，走到一旁坐下，自顧自地端起茶冷笑道：「為了誰，姨娘莫不是忘了，善寧是為了誰才不得不嫁給亭國公家去的，亭國公那個傻兒子生得癡，誰家姑娘嫁過去都是個守活寡的命！」

風綉雲咬著，眼眶一紅，聲道：「那是你父親欠了亭國公的，當年隨皇上狩獵，亭國公在虎口下救了你父親一命，你怎麼能恨你哥哥……」

秋善寧聽著風綉雲的話，頓時被激怒了，將手上的瓷杯『砰』地一聲扔在地上，也紅了眼：「可為什麼是我，當初許了婚的是三姐姐善京，我是相了戶部陳尚書家的嫡公子，卻生生地因著你這個兒子，變了我去嫁那傻子，秋善京卻了陳家公子的未婚妻，你說我該不該恨他，他本不就該回來，我只恨他為什麼沒死在外……」

「啪！」風綉雲臉蒼白地一掌打斷了秋善寧的話。

秋善寧心中原本就有怨憤，雖然是庶，但並不曾養在主母膝下，風綉雲自極為疼，含在裏怕化了，如今這一掌下去，連風綉雲自己都愣了。

秋善寧大眼裏一下子盈滿了淚水，梭地起，不敢置信地著自己的母親，隨後又抬起眼，恨恨地瞪了秋葉白一眼，轉就提著子奔出了門外。

「寧兒……冤孽啊！」風綉雲起想追，最終卻不得不頹然地閉上眼坐下。

秋葉白此刻方才拍了拍的手，無聲地安。

有些無奈地看著門外秋善寧的背影，扯扯角，才不稀罕回來呢，尤其是回來了才知道自己回秋家竟然是在那一種況下，還不如真的『死』在外面呢。

一年前風綉雲大病了一場，格外思念這個流落在外頭莊子上的兒，就去向杜珍瀾求一個恩典，讓能回來。

年被送走，用的是『秋家四染惡疾』的名頭，幾乎所有人都忘了自己這個沒存在的四爺。

杜珍瀾子乖僻，當日也不知是不是閑得慌，竟問風綉雲是不是只要秋葉白能回來，什麼都願意，風綉雲不疑有他，自是應了，只想著了不得便是要了的命去。

卻不想杜珍瀾那惡毒的子竟想出了讓秋善寧替代三小姐秋善京在及笄后嫁給亭國公的傻兒子的主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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