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瑜夫人運氣不好,撞柱只是重傷,沒死。
趙誠銳讓人將先帶回的多福齋,又吩咐將士何然先行押下,承華殿只剩他與徐蟬、孟貞三人。
三人臉都不好看,尤其徐蟬,本連個冷眼都不願甩給趙誠銳。
半年前趙澈曾吩咐夜行跟進幾位後院人行蹤。當時他還疑過,為何懷著四五個月孕的姬,會特地出外宴請兩位同鄉。由於姬之後再無異,這事便只留在了夜行手中那本行蹤記檔上,半年來再無人提起。
昨日趙澈已將那記檔轉趙誠銳,所以趙誠銳將士何然及瑜夫人的話與記檔上一對,事就明瞭了。
趙誠銳低語:「看來,那次宴請是對那兩名同鄉的答謝。」答謝他們幫牽線買藥,功暗算了趙澈。
「以的份,沒機會接近含院,」孟貞淡聲輕哼,,「就找了瑜夫人同謀。」
瑜夫人有四公子,做弟弟的偶爾去兄長那邊走並不出奇。趙淙才八歲,他娘讓給他大哥送東西,他哪會多想,就在趙澈要與友人出去游獵那天早上送去了點心。
趙澈已雙目失明半年,府中只當意外,並無追查之意,瑜夫人與姬就漸漸寬心,兩人之間因為同謀達的合作關係也逐漸有了裂痕。
趙誠銳在半年前將四公子趙淙與三公子趙渭一起安排到汾公主駙馬蘇放門下教,顯然是要從兩人中栽培出一個來接替趙澈,為此瑜夫人是有點春風得意的。可隨著姬產期將近,趙誠銳對呵護備至,這讓瑜夫人到莫大危機,也生了妒意。
瑜夫人與姬曾為同謀,當然知曉藥的來路,也知姬那裡還剩有兩顆藥藏著。二人私下走得近,西路各院又同吃大廚房,要對姬下藥,自比當初向趙澈下藥容易得多。
姬出事後,瑜夫人以為和半年前一樣不會有人追查,頗有點得意忘形。找姬的同鄉牽線,從士何然手裡買些「稀罕藥」,盤算著待趙誠銳因姬母出事而低落時,自己正好溫存。
哪知何然因為給了兩顆藥追上門來,當即被趙誠銳扣下。跑江湖只為財,並無害命之心,一聽自己的藥又惹大禍,眼看要一兩命,生怕吃不了兜著走,主就竹筒倒豆子了。
瑜夫人是個沒上過檯面的後院人,關鍵時刻扛不住事。在王妃與側妃接連拋出指向的疑點後,說不出什麼推之詞,只想到自己了斷,不要牽連兒子。
趙誠銳原想親自安排人將與姬一併送出府「置」,可徐蟬得知兒子傷失明的真相後怒不可遏,難得強地將這事攬下了。
沒人知道徐蟬將這兩人送去了哪裡,也沒人敢問會如何「置」這二人。
不過,誰都想得到,一個盛怒之下母親,為著兒子的莫大委屈,必定什麼都做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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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士何然,見自己的藥惹出這麼多事,心知不好善了,便信誓旦旦表示自己另有箱底的方子可助趙澈複明。
「我願親為質留在信王府的管控下,直到大公子複明,」何然道,「若貴人們信不過我的方子,可請醫家先行驗看查證。」
大多數士所行的那些神神鬼鬼之,通常都只是人耳目的幌子,他們真正的本事其實是煉藥。
醫家常說「是藥三分毒」,到了士手中更是「藥、毒不分家」,有些方子在他們手中能害人也能救人,端看如何調劑。但士用藥膽大,不像正經醫家那般辯證施法、徐徐而治,他們手中大多方子,在醫家看來無論配方、劑量都是極其兇險冒進的。
不過趙澈太醫診治已半年,效確實微弱,腦中淤消散的進度遠遠緩於預期,太醫們甚至不敢斷言是否能複明。
趙誠銳與徐蟬商量後,去城請來太醫驗看過何然的化瘀之方。太醫們雖仍覺用藥有點劍走偏鋒,但與趙澈如今的形倒算對癥,斟酌之下覺得此方可稍作改進後再行試用。
於是夫婦倆將信將疑地接了何然的「將功補過」,派人管控在鎬京的行蹤。
「若我兒真能複明,自會如約放你一馬,」徐蟬面冷厲地看著何然,「若有半點閃失,你知道會有何後果。」
何然點頭如搗蒜,諾諾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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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院人逾數的事若外傳,對整個信王府都沒好,所以即便出了這些事,也只能解決在府門,半點風聲都不能走。
府中人知趣,看出氣氛不對,也沒誰敢多問瑜夫人和姬的去向,很多人甚至不清楚這二人做了什麼,只知是沒幹好事被置了。
至於姬產下的小六姑娘,原本在玉牒上就記在側妃孟貞名下,孟貞心慈,既姬被「送走」,便將那小嬰兒接到涵雲殿養著。
這般安置倒也算小六姑娘因禍得福,畢竟以孟貞的心,怎麼也不至於虧待。
倒是瑜夫人的四公子趙淙,半大不小的年紀,說不上懂事不懂事,母親突然不見,留他獨自在多福齋,府中眾人又諱莫如深,這讓他懵到木呆呆的。
原本他在玉牒上是記在王妃徐蟬名下,可他的生母是害趙澈失明的元兇之一,徐蟬能忍住氣不遷怒他就不錯了,哪肯親自養?隻甩給趙誠銳白眼冷笑。
趙誠銳自知理虧,訕訕陪著小心,最終將趙淙打發去了擷芳園。
擷芳園瓊夫人與瑜夫人是雙生姐妹,論起來是趙淙的姨母,如此安頓倒也合理。只是瓊夫人本已有三公子趙渭與小五姑娘趙蕊兩個孩子,突然又多個趙淙,也夠煩的。
此事之後,西路各院都噤若寒蟬,信王府後院總算消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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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德二年一月十三,雪後初霽,碧空如洗。
一連十幾日,趙誠銳在徐蟬面前姿態都頗低。
為緩和家中氣氛,趙誠銳以年節家宴的名義,請了異母姐姐長慶公主趙宜安一家前來家宴。
除了趙宜安的駙馬司江川外,的一名側郎楚暉也隨行,還帶了年的一子一。
宴席安排在晚飯,下午時王府眾人便聚到後花園,擺了點心瓜果煮茶賞雪。
兩家小孩子加起來不,正好湖面結了厚冰,便又劃下道給孩子們打冰球。
趙澈本就年長些,與這堆小的沒法玩到一,加之眼睛也不便,就讓趙蕎去當這孩子王。
趙蕎是個貪玩的,樂顛顛兒接下重任,領著一群小頭呼啦啦就往冰面上撒歡去了。
徐靜書沒玩過冰球,也不是好的子,便乖乖窩在趙澈旁邊烤栗子,時不時好奇打量不遠大人們坐的那間錦棚。
「長慶公主,,」小心翼翼湊近趙澈,聲音得又淺又細,「在玉牒上有幾名側郎?」
記得趙蕎說過,郡王、郡主爵及以上,按律可有兩名側妃或側郎。
趙澈眼睛瞧不見,怕隔牆有耳,便朝出兩手指。
「表姐以往悄悄告訴我,長慶公主府的後院也有幾個……大小郎君?」
趙澈聽出好奇得,便縱容噙笑,小聲回:「四個。」
「他們也像西路那幾位夫人姬一樣,會吵扯皮嗎?」徐靜書著嗓與他咬耳朵。一個駙馬,兩位側郎,後院還有四個大小郎君,嘖嘖。不敢想。
年紀小沒見過世面,不知後院大小郎君們之間的相,與後院夫人們是不是一樣。
趙澈無奈地彎了彎,不答反問:「你猜猜今日為何只來了一位側郎?」
徐靜書猛地瞪圓了眼:「他們……打架?被打傷了?」
「準確地說,是被砍傷,」趙澈本已很小聲,不過背後非議長輩畢竟不是好事,於是他又將臉湊得離更近,「知道就行,別同旁人講。」
「嗯嗯!」大開眼界的徐靜書猛點頭,也知背後多打聽別人家的事不好,於是笑著將自己剝好的一顆烤栗子遞給趙澈,「給你吃。」
「靜書。」
徐蟬的聲音打斷了兩個專注咬耳朵半晌的人。
徐靜書回頭,見徐蟬與孟貞不知過了小輩們的這錦棚來,後還站了個侍,手中拎了桃形黃花梨雕漆提盒。
「姑母,貞姨,」徐靜書站起來,乖巧行禮,赧然抿笑,「我同表哥說話,沒瞧見你們過來。」
趙澈也要起行禮,卻被孟貞含笑止住:「都坐著,今日本是一家人玩樂,沒那麼多虛禮。」
徐蟬與孟貞相攜而,侍將提盒放在桌上。
徐蟬拿手指輕趙澈的額角:「說話就說話,離姑娘家那麼近做什麼?」
趙澈無辜:「一個小孩兒……」倏地想起之前那次尷尬的「手放錯」,他紅著耳朵尖閉了。
「我與你貞姨是過來給你送這個的,」徐蟬笑嗔徐靜書一記,「你這小丫頭,什麼事都悶不吭聲。若不是念荷來說,我還不知道!」
說著,親手解開了提盒,是裡頭滿滿當當著熱乎乎的紅皮蛋。
徐靜書面忽地漲紅,得誰也不敢看,慌取出兩枚紅蛋在掌心:「多謝姑母,多謝貞姨。」
「給的什麼?」看不見的趙澈疑極了。
徐蟬與孟貞雙雙抿笑,都沒理他,只是相繼了徐靜書的頭。
孟貞慈藹笑道:「小姑娘長大了哦。」
徐靜書害得發不出聲,低頭「嗯嗯」應著。
沒人理的趙澈愈發好奇,湊熱鬧地出手去:「見者有份嗎?」
「是該給你一顆,」徐蟬取了一枚放在他掌心,又道,「給阿蕎他們也一人一顆。」
分派完畢後,與孟貞便出了錦棚,回大人那邊去了。
趙澈將掌心那顆熱乎乎的蛋來去,疑蹙眉:「為什麼給蛋?」
「不、不為什麼,怕……怕你們著!」徐靜書捂臉。
習俗上,家中有小姑娘初次月信後,便要煮蛋染紅分給家人,以示小姑娘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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