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漠, 夕,平地風起。
塵沙舞,迷了人眼。
一行十數人的普通車隊從風沙中穿梭而過, 領隊之人戴著面罩騎于馬上, 固執地帶隊前行。
穿過暴起的風沙便是一荒原,領隊喝道:“原地休整!”
繃的車隊松散下來,眾人席地而坐,該喝水喝水, 該吃干糧吃干糧。
領隊接到手下消息:“這荒原地大漠西南界,南風寨與西風寨算是占了這荒原,這附近馬匪極多,據說不車隊都折在這荒原。”
領隊聞言,沉道:“休息結束立刻出發。”
·
黃昏,枯藤老樹下的破廟空無一人。
九郡主進去轉了一圈,看得出來這里有人休息的痕跡, 破舊佛像下還丟了吃剩的半塊干糧。
九郡主從角落的柱子邊發現幾粒瓜子,當即肯定年和南風寨眾人在這里待過,追的方向沒錯。
小鈺坐在馬兜里顛了一路, 有點累, 九郡主帶吃了點東西,又喝了點水。
“小鈺, 你之前是不是說過,你阿娘和你阿爹大吵了一架, 吵完架帶著許多人離開山上?”
小鈺啃著干餅點頭:“是的呀,阿娘把二姨三姨們都帶走啦。”
九郡主心里有了點想法:“那你還記得你阿娘在山上的時候, 別人都什麼嗎?”
小鈺想了想, 老老實實搖頭:“小鈺不記得了。”
九郡主把抱起來, 笑了:“想不起來也沒關系,也許很快你就能見到你阿娘了。”
九郡主想,小鈺阿娘可能就是南風寨的寨主三娘子,再不濟也該是南風寨的二當家三當家。
二當家好男并且搶走年的行為事,不太像是能從被西風寨帶走數人的小鈺阿娘,暫且排除。
三當家不了解,有可能,但可能不大。
九郡主更傾向于三娘子就是小鈺阿娘的猜測,若是這樣,那麼小鈺也就是西風寨那馬大三的馬匪頭子的兒。
我可真了不起,隨便一拐就把南風寨和西風寨的小千金給拐跑了。九郡主深深嘆了口氣。
小鈺什麼都不知道,舉著一塊餅遞給九郡主:“阿九姐姐,你的臉好像變了。”
九郡主咬了口餅子,沒有在意:“趕路太多變丑了吧。”
小鈺搖搖頭,眼睛亮亮:“變漂亮啦!”
九郡主笑了下,小孩子說話還好聽的,想到什麼,叮囑道:“小鈺,如果你找到你阿娘,到時候千萬不能說是我把你從山上帶下來的。”
小鈺不懂:“為什麼呀?阿九姐姐帶我去找阿娘,阿娘會很高興的。”
九郡主心說還能為什麼,當然是怕三娘子把當販人不反而試圖收買人心的人販子。
“算了,到時候再說吧。”
九郡主站起,將小鈺放回馬兜,正要離開時忽然聽見門外傳來爭吵聲。
“我都說了不要來不要來,你非要來,有什麼事比找阿月還要重要?!”
“你個小孩懂什麼,那可是無極島的車隊,無極島什麼地方?全中原最大的藏寶地,從無極島運出來的東西就沒有不值錢的。”
“那能比阿月還值錢?”
“那當然還是阿月更值錢。”
“我不管,我們去找阿月!”
“你急什麼?阿月可以再找,無極島的寶貝卻是可遇不可求,而且說不定阿月也對無極島的東西興趣,到時候要是在那見他不是正好?”
“你開什麼玩笑?阿月什麼寶貝沒見過?他一把火燒了烏吉娜藏寶庫的時候眼都沒眨一下。”
“你當時又不在場,你怎麼知道他沒眨眼?”
“不是你說的嗎!周不醒你是不是有病?我真是瘋了才會相信你是來找阿月的!你個守財迷!貪財鬼!摳門!”
說話間,門外推搡著走進來一大一小。
大的那位稍高,一混搭風,到打著補丁,比丐幫還像丐幫。
小的那位十二三歲,細皮,一白的中原服飾,小臉繃,不悅地拉扯大的那位要回去。
兩人拉扯間不經意發現破廟里竟然有人,同時“咦”了聲。
小的立刻收回手,直腰背,繃著生生的臉,一副“我才沒有做過丟人之事”的爺模樣。
這應該真的是位爺,而且還是有爺包袱的大爺。
大的那位毫不在意裳被扯掉,極其自來地朝廟中的九郡主打招呼:“嗨,漂亮妹妹,在這種地方相遇真是緣分呢。”
那是有緣的。
漂亮妹妹覺得他的聲音極其耳,絞盡腦思索良久終于想起來,睜大眼:“是你!”
周不醒喲了聲,很驚訝這種地方還有人認得自己,正要謙虛地擺個架子,就聽對方咬牙切齒怒道:“還我七兩銀子!騙子!”
周不醒臉一僵,回憶許久終于想起“七兩”是誰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面前這位眉眼充滿朝氣的漂亮妹妹,與鎮子上那位帶著面紗的大家閨秀相提并論。
搞笑吧?一個氣質溫潤大家閨秀,一個仗劍天涯的江湖俠,這麼巧就是一個人呢?
不管是不是,反正絕對不可能承認。
周不醒干笑兩聲:“哈哈,姑娘說笑了,雖然我也覺得你有幾分眼,但咱們先前一定沒見過,你一定認錯人了。”
九郡主冷笑:“都眼了還說沒見過,你騙鬼,鬼都想你一頓。”
此時說巧不巧,說不巧倒也巧,周不醒曾在邊關見過易容的九郡主,也曾在鎮子里見過戴著面紗的九郡主。
偏偏沒見過恢復真實容貌的九郡主,易容蠱將這易容撤下的時機卡得將將好,連九郡主都沒發現的易容不見了。
于是一個破廟,四人各持兩邊,因為區區七兩銀子而劍拔弩張。
·
荒原。
天黑了,月與火棒映亮前方的道路。
無極島眾人戴著面,火舐面上的黑白花紋,如同惡鬼的微笑。
領隊耳朵輕,忽地大喝:“有埋伏!”
馬兒前蹄被陷阱困住,嘶聲,領隊迅速翻下馬,眾人繃神經,手持長刀,嚴陣以待。
南風寨眾人將無極島車隊前后左右包圍,各自站在早已設好的陷阱之外,三娘子從影中走出來,揚聲道:“東西留下,人可以走。”
無極島眾人自然不會放棄貨,兩方人馬僵持片刻終于互相鋒。
打斗聲震天響,夜幕也被這些嘈雜的聲音影響,月越來越亮,倒下的火棒上的火苗燎過荒原的枯草,熊熊大火阻攔眾人的退路與前進之路,誰也不肯放棄這批神的貨。
年就在這樣的廝殺中抓起一把瓜子,坐在傷昏迷后堆疊起來的兩人上,長微屈,左隨意搭在右膝上。
玄青的擺垂直腳邊,若有似無地過黑短靴側方的銀鏈子。
年一面嗑瓜子,一面將瓜子仁隨手彈進廝殺圈中,一會兒擊中無極島人的小,一會兒擊中南風寨人的手肘,攪混水攪得不亦樂乎。
一群人打著打著以為暗中藏有某位高手,作各自小心下來,互相凝視對方,場面一時焦灼。
火苗燃燒的噼啪聲中,年悠閑嗑瓜子的聲音便顯得有些突兀。
兩方人怔愣過后,齊刷刷將視線轉到無人注意的火苗圍的包圍圈之外。
二當家失聲道:“你怎麼去那里了?那里危險快點過來!”
“你醒醒,他看起來像是需要你保護的人麼?!”
三娘子只想敲開老二的腦殼讓冷靜冷靜,這種況下還能老神在在坐在兩尸上嗑瓜子的,會是普通人嗎?
或許小瞧了這年。
三娘子瞇起眼。
年于萬眾矚目的中心,卻不以為意,短靴上的銀鏈子映著金紅火苗的,年的笑格外溫善。
溫善個鬼。
年從容抬手,隔空指了指火圈對面,將他們的注意力功轉移給對面暗之人:“也許你們還有一位共同的敵人,那邊的朋友,不出來湊個熱鬧嗎?”
本想漁翁得利的西風寨眾人見被發現,咬牙切齒走了出來,惡狠狠瞪向那名悠然自得的年。
“小小姐在哪?”
三娘子與西風寨不對付,一聽這話,剎那轉頭,冷冷盯向那年:“他對小鈺做了什麼?”
西風寨主恨得牙:“他將小鈺拐下山,原來是與你一伙!”
三娘子本不想聽這男人說話,眉一皺,狠厲道:“小鈺在哪?”
話音落地,遠忽地傳來小孩子清脆的大喊:“阿娘——”
三娘子倏地轉頭。
無極島眾人抓住機會,即將沖破包圍圈,卻被橫空一腳的西風寨眾人給堵了回去,氣得險些口吐芬芳。
年聽見小鈺的聲音就知道九郡主也在附近,老老實實放下,滴水不地收斂起這副攪混水的姿態,又抬手眼尾,稍稍醞釀了一下,再次抬眸時赫然一副慘遭///的弱小模樣。
九郡主掐著點趕到時剛好瞧見他眼尾泛紅,當即以為他當真了欺負,怒氣還沒提上來,張卻是一句不三不四的夸贊:“你這樣還好看的,小鳥依人,我見猶憐。”
年:“……”失算。
年面無表眼,恢復一貫的漫不經心,狠狠彈了下腦瓜子:“你一點也不關心我。”
“我這是相信你能夠保護好你自己的清白。”九郡主額頭,“瞧,你這不是做到了嗎?你真棒!”
年道:“夸我也沒用,你再晚來些我就要被人強行帶回去親了。”
“那你得給我留雙倍的喜糖。”九郡主道。
年呵笑聲,索將看熱鬧時剝好的瓜子仁塞給:“行了,記賬上,日后全給你。”
九郡主沒聽懂他這句話什麼意思,只當他日后真要給自己留大批喜糖,嘀咕著到時候可不一定能吃完,手上卻半點也不推辭,一把將瓜子仁塞餞袋子里。
九郡主見他還能貧便知他無大礙,又不想摻和進那邊的三方混戰,拉著他就要溜走。
年卻牽住的手道:“三方人馬都要爭搶的寶貝,不想看看是什麼東西?”
九郡主誠懇道:“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們還是抓時間快點跑路吧。”
而且等那三娘子與西風寨主發現是拐走的小鈺,到時候這麼多人圍堵一個,想順利走掉還是稍微有點困難的。
可年偏偏不走,趁著那邊混之時,抬手攬住九郡主的肩膀,將低,借著火苗竄高的掩護悄悄溜到車隊后方。
然后和同樣溜過去尋寶的周不醒二人撞了個正著。
小主瞳孔震。
周不醒驚喜喚:“我就說阿月會來這里吧!”
明明只是巧。
小主盯著將九郡主虛攬在懷里的年,又親眼瞧著他將懷中人頭發上的荒草余灰仔細揮落,笑意淡淡。
小主故作老的小臉終于繃不住,難以置信之下選擇自欺欺人:“我哥怎麼可能會人?他肯定是假的!”
周不醒:“醒醒,他絕對是如假包換的阿月,你親大哥。”
這下到九郡主難以置信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路上隨便見兩個人,這倆人就了年的弟弟?還有他們在路上一口一個的阿月是誰?
他就是阿月!
九郡主震驚轉頭。
周不醒也是說完才猛然想起來,當初在邊關時,年邊確實跟著一名子,小主未來的娘子。
也是月主大人親自搶親的那位小公主。
周不醒也后知后覺地進難以置信的狀態,然后開始興。
人齊了這不是?
搞快點,打起來打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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