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勝于雄辯。

至于好好與徐簡說一番場面話，能不能爭取到五五分……

林云嫣琢磨著，以祖母事事與人為善的品德，斷然是不敢做那等大占便宜的設想的。

擔心母親一直惦記云嫣的“大刀闊斧”，林珣主問小段氏：“您定好出面辦事的人選了嗎？”

“定了，”小段氏道，“阮嬤嬤娘家的侄孫婿，高安，在桐縣做買賣，我讓阮嬤嬤喊他進京來。”

桐縣在京城南邊，因著是進京前的一大縣，商市也很熱鬧。

以兩地路程，最遲后日，高安就能抵京了。

“面生就好，”林珣道，“衙門那兒，還是以荊東家為先。”

比起高安，荊大飽才是真正的外鄉遠客，尋常猜想不到他的靠山。

“說起來，”小段氏問道，“云嫣是怎麼知道那荊東家與輔國公的關系？”

林云嫣眨了眨眼睛。

真話當然說不得，說出來能把小段氏嚇死。

瞎話嘛，已經準備好了，依然是半真摻半假：“已故的老國公夫人與聞太妃閨中私不錯，這事兒您聽說過沒有？”

小段氏好一通回憶，嘆道：“太久遠了，記不清了，好像是有那麼個傳聞。”

真話說了，林云嫣往里頭摻假話：“打馬吊時閑談起來的，皇太后想給幾個廟宇添香油錢，又怕宮里人辦事興師眾，聞太妃也說份在這兒，一舉一自不可能像平常老百姓，從前聽老國公夫人提過，兩夫妻在余杭有個做生意的好友，捐善堂廟宇，人稱荊大善人……”

小段氏聽得連連點頭：“我們伯府行事都要慎重，宮里貴人們更加如此了。”

就是好奇問一句，并非存心質疑，林云嫣能隨口答那麼幾句像樣的，足以應對了。

“等高安到了，讓陳桂領他去見荊東家，”小段氏代林珣道，“照先前算的，賬面上的銀子差不多夠用了，不用云靜的陪嫁，我真就松了一口氣。”

林珣附和道：“拿到文書時我就是這麼想的。”

母子兩人又絮絮了幾句，林云嫣端坐一旁，只吃點心不說話。

小段氏看在眼中，心思一，打發了林珣后，低聲問：“云嫣有話要說？”

“雖不大姐的陪嫁，”林云嫣直截了當，“我建議您也再等等，莫要年就辦婚事。”

小段氏呼吸一，立刻想到了祖孫兩人前回商量過的。

圣上恐是存了殺儆猴的心！

就此事，小段氏前幾天已經尋林玙談過了。

林玙為誠意伯，在朝中即便不擔任要職，但在外行走，肯定比家中其他人有覺些。

可是，林玙沒有到任何風吹草。

話是如此，母子兩人并沒有懷疑林云嫣帶回來的消息。

畢竟，最能揣度圣上心意的，除了書房，就是慈寧宮了。

他們這種外臣，哪能比皇太后還敏銳？

“你的意思是，圣上可能年就會手？”小段氏著聲問道。

“我原想著，恐是不會這麼快，可今兒看輔國公那意思……”林云嫣湊過去，幾乎就在小段氏耳邊嘀咕，“您說，國公爺為何要做老實巷的買賣、還讓荊大飽出面？

他能缺錢啊？他缺不在賬面上的錢！云九小說

他前陣子進出書房，指不定就看出什麼來了。

陳桂做老實巷買賣，來來回回跑了多次、又算了幾筆賬？

國公爺財大氣，荊大飽直接去衙門里獅子大開口了，可見他也急。”

小段氏倒吸了一口氣。

這事兒弄得！

輔國公府里就這麼一獨苗苗，如今又了傷、腳不便，辭書都遞了要做個閑散權貴，圣上便是尋，按說也不該尋上他，沒這個必要。

偏偏連這麼“安全”的輔國公都要避風頭了……

“你說得有理，”小段氏頷首，“我們得再觀觀許國公府的狀況。”

心里拿定了主意，待隔天許國公夫人登門，小段氏千言萬語都是舍不得。

“云靜是個孝順孩子，父親走后，全靠支撐母親，母兩人十分深厚。”

“是大姐，自小就是妹妹們的表率，們姐妹得亦極好。”

“我想來想去，還是想再留孩子在家里過個除夕，等來年開春再完婚。”

許國公夫人頗為意外。

先前分明是誠意伯府話里話外想早些辦喜事，怎麼突然之間就要延后了？

是婚事要出變故？

念頭一涌起，許國公夫人自己就先否了。

兩家已經換了帖，板上釘釘的，誠意伯府又不是那等不要臉不要皮的人家，斷不會胡行事。

再說，林云靜是高嫁，這門親事黃了，哪兒再去尋個同樣好的？

許國公夫人也沒有貶低林云靜的意思，若是真不喜歡、看不上，又怎麼會挑來當兒媳呢？

看重的就是林家和睦良好的家風、林云靜端正沉靜的氣質，這兩點比什麼庶子所出、嫡子所出重要多了。

自家三兒子太過跳，行事讓人頭痛，就得有個這麼穩重的媳婦管管他！

話說回來，若不是這麼心疼姑娘的人家，又怎麼能養出那般？

兩家既要結親，許國公夫人也就不拂了小段氏的面子：“您這幾句話說的，我聽著都眼睛發酸了呢。

嫁姑娘與娶媳婦，家里人心肯定不同。

那就照您的意思來，我們選個來年開春后的好日子，花也開了，天也暖和些。

大姑娘在府上得這般喜，等過門后，我們也不會讓委屈的，您放一百個心！”

“我肯定放心，”小段氏笑了起來，“與府上結親，就是信你們善待我們云靜。”

青樸院那兒，黃氏正焦急等著消息。

聽說許國公夫人回去了，黃氏便來了載壽院，向小段氏詢問婚期。

“年后吧，”小段氏握著的手，道，“你這些年太辛苦了，你們母兩人再一塊過個年。”

黃氏的笑容幾乎凝在了臉上。

前回，就覺到有點不對勁，這下是坐實了。

“真是為了讓云靜在家里多住幾月？”黃氏沒有忍住，問道，“老夫人，這婚事沒出問題吧？”

“哪里的話？”小段氏道，“我們真心結親，許國公府亦是真心求娶，能有什麼問題？你別胡思想，也別嚇著云靜。”

老夫人已經這麼說了，黃氏再有疑問，也沒法繼續追問，只好起告退。

送離開的正是清妍。

下臺階時，黃氏踉蹌了一下，得虧洪嬤嬤眼疾手快。

等人站穩了，清妍才后知后覺般來扶。

黃氏看了一眼，疑又生：這丫鬟怎麼比自個兒還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