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林秀笑著搖了搖頭：“幸得皇后的恩寵，陪嫁之用的頭面俱是由宮中為皇后打制首飾的工匠一并包攬了，倒是不需來這選買，只是老祖宗過兩日請著看戲，老人家想著挑選些過眼的，換一換花。倒是尉遲小姐的好日子也近了，也是來這挑選首飾的嗎？”

飛燕點了點頭，便是含笑道別要走，那傅小姐遲疑了下，許是覺得話兒既然到這了，倒是不說不好，就問道：“若是二位得空兒，兩日后來傅府聽戲可好？”

隆珍素來喜熱鬧，聽聞這邀請便是喜不自勝要開口應下，誰知被飛燕搶先了一步，回到：“真是不巧，二日后隨同叔伯去尋訪故友，倒是要卷拂了傅小姐的好意了。”

聽了飛燕這麼說，隆珍也不好獨自前往了，便也有些猶豫地推卻了。

傅林秀微微一笑，也未多言，就此別過了。

待得出了首飾店，才發現傅家的眷出游，竟是出了七八輛車馬，當真是三朝屹立不倒的世族大家，仆役車馬竟是排滿了整個長街。

隆珍默默看罷，便有些不快，悄聲問道：“你倒是要跟你叔伯尋訪哪個故友，從來沒有聽你說過。那傅小姐乃是將來的太子妃，尊貴以極。別人想要靠前都是尋不到門檻，既然開口相邀，你為何要生生推掉了？”

飛燕長嘆口氣，有心想提點著隆珍如今他們與那傅林秀乃是云泥之別，那傅家小姐雖然有涵養，但是方才那遲緩之，便是不yù與們走得太近。

可是飛燕心知隆珍素來不喜別人提如今的妾室份，便坐進馬車里時，略略委婉道：“你我都是從云里跌下來的，應是記著這痛……你家的老爺與二皇子乃是一系，太子與二皇子也是面和心不合，就算我們不跟著參合，自有旁人為我們分出個派系院黨，所以何必去攪合這晦暗不明的渾水呢？”

隆珍一琢磨的確是這樣的道理，到底也是從高門里出來的，當時沒有醒過腔來，過后略一琢磨，更是有些明白飛燕的未盡之言，便不嘆氣道：“還是你看事通，我到底是在小宅院里憋得久了，跟著那莽漢沾染了逢迎投機的習氣。一心只想往香的，熱鬧的那里湊，卻忘了自己是臭的了，別人避之而不及，竟是丟盡了祖宗的臉面了……”

說著，竟是突然掩著手帕小聲地啜泣了起來。飛燕被嚇了一跳，連忙問道：“姐姐你這究竟是怎麼了？”

隆珍臉上涂抹的厚被沖刷得條痕斑斑，半響才掩著手帕凄然道：“知道嗎？就是一個月前，竇大將軍又新納了一個小妾，乃是前朝戶政大人家的嫡，年方十五，當真得無以復加，他得了這新婦后，竟是整整一個月都未曾踏我的別院了，昨日若不是要我來討好與你，不知何時才能見他一面……

你也是要親的人了，姐姐倒是不用避諱了你。我原是對他厭惡得很的，可是到底是在chuáng榻上溫存得久了，人的心便是這樣的不住，說是不，到底是把枕榻邊的甜言語了耳去，竟是真以為自己個兒，是他心里獨一份兒的那個……

可是到頭來才發現，侯門之后，知書達理又是如何？若是猶在，便是恩寵圍繞，一旦容凋零，那些個山盟海誓便是風chuī得影兒都找不到，世間能代替了你的子何止千萬？”

飛燕最近每次見了隆珍都是見都是一副笑意的模樣，原來心里竟是藏了這樣的苦楚，看的那副模樣，竟是對那莽漢竇勇了真qíng，可是發現qíng卻是qíng盡時，當真人難以招架的痛楚了。

倒是什麼也沒說，便是任著隆珍哭了，才拿著手帕輕輕拭了的雙眼，然后輕語道：“他不來你這，日常的家用可曾短缺了？”

隆珍了鼻子道：“下面的人也是踩低就高的，那府里的大婆素來與我不睦，此番倒是在錢銀上開始整治了，幸而我以前從竇勇那得的錢銀不，倒是一時不太賒手，只是以后的景怎麼樣，倒是不好說了……”

飛燕聽了輕搖的胳膊道：“那你還要替我付賬買那首飾，當真要qiáng裝富戶嗎？”

隆珍倒是然一笑：“倒是要謝了妹妹，便是要借著給你這太子府側妃選買首飾的由頭，才從那竇勇的手里得了筆厚的銀票，便是給你買了，姐姐這也能貪沒些銀兩了！”

尉遲飛燕長出了口氣：“知道貪沒銀子就算還未病膏肓，莫要整日悲切兒qíng長便好，妹妹只想問你，若是有機會回去江南的娘家，你可愿意？”

隆珍想了想道：“若是能回去便是好的，回轉了娘家就算是嫁了平頭的百姓家里做了續弦，也總好過做個高門無所出的妾室。說到底也是個出路……”

飛燕點了點頭，拉著的手道：“姐姐且安心等著，我去求了驍王，讓他出面讓竇勇開府放人。”

隆珍聞言唬了一跳：“那二殿下可是素來不管閑事的，你這般qiáng求他的部下放了妾室，可千萬別讓二殿下斥責了你，那姐姐可就是罪過了。”

這時馬車，已經是到了尉遲侯府的門口，飛燕便要起下車了，看著隆珍褪下了脂，一臉倦怠的面容，笑著安道：“妹妹如今也算是容未老的，當然是趁著還是新鮮的，趕用一用著難得的恩寵，姐姐自是放寬了心，妹妹心里有數，你回家準備著就好。”

雖然話說得甚滿，其實尉遲飛燕心里也是不太有底的。

雖然常年出軍營，但是沒有機會與太多的男兒打過jiāo道。生平除了父親及家中的親眷外，這樣求著人的機會實在是不多見。

不過在府里等了一天，卻不曾見驍王如他所言那般前來府上。

想了想隆珍今日的模樣，倒是拖延不得，以前有竇勇維護著還好，現在那竇勇有了新歡，自然是顧不得舊，誰也說不好那府里的大夫人趁機落井下石又生出了什麼禍端來。

可是飛燕看似順和，其實心xing孤高，兒家的借著qíng濃撒討要之事，竟是生平從未有過的。想年時與那樊景在軍中結下qíng緣，卻是qíng止于禮，那樊景倒是個心細之人，無論想要什麼，從不曾要開過口，便是看在眼里竭盡所能地滿足于。就算因為行軍時尚無條件，過后時也會千方百計地補上。正是這君子一般的讓心，進而萬劫不復……

如今便是命運的使然，無緣于儒雅的王家公子，恨別了看似敦厚端正的一方霸王，卻要在一個無恥混蛋的手下討得生活，倒是要怎麼開口相求，還真是有些撓頭。

想了想，到底是當面開口不得，飛燕鋪展開了信紙，研磨提筆，逐字逐句地斟酌，盡述了自己與隆珍的閨中qíng誼，以及隆珍對母親的思念之qíng，加上最近子欠妥，需要江南溫潤的天氣調養，懇請王爺命竇將軍放了隆珍出府去，可以回江南與親友一聚。

寫完之后，飛燕又是反復看了一遍，確定沒有落人口實之后，便折好放信封里，命小廝給驍王送了去。

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見小廝回來。

飛燕不心里微微有些不準，就算是二殿下嫌棄自己多管了他人府宅里的閑事，便是當面訓斥了小廝，讓他傳話回來就好了，何必是耽誤了這麼久？

直到快要安寢的時候，那小廝才回，并讓鴛鴦把二殿下的回信送進了臥房里。

裝信的并不是尋常之紙，而是帶著銀扣的檀木扁匣，上面雕刻著一位月下執握小扇的人。輕輕的按開銀扣，展開了木匣蓋子，只覺得一幽香從匣子里傳了出來。

可是木匣子里的東西，卻是讓人愕然，只見一張折疊輕盈飛燕的信紙便靜躺在那木匣子里。

飛燕愣愣地看著這紙燕，心道二殿下竟是有這般的技藝？怎麼樣的十八般武藝，吃飽了撐的？

起那紙燕，慢慢地鋪展開來，才發現那信紙甚是別致，微微發藍，是天生異香的素蘭糙夾著白樹漿制的信紙。這本帶有香味的信紙就算是前朝太平時，也是金貴之，一般是高門府邸的男定qíng才會用這樣昂貴的信紙傳qíng達意。

可是如此格調素雅的信紙上，便是只寫了蒼勁有力，又大煞風景的兩個大字——不準！

飛燕瞪著這言簡意賅的兩個大字，心里再次確認，他的確是個無恥加無聊以及的混蛋！

第28章

飛燕瞪著眼兒看了一會，有心將它扯了，可是想到一旁的寶珠是驍王府出來的，到底是忍住了。便是將它放回到紙匣子里，心知只有到了第二日才能親見驍王，再仔細地求他了。

于是便躺下休息了，可是帷幔里那子素蘭糙的味道卻在鼻尖縈繞不去，一夜的輾轉，心里默默琢磨著驍王不準的緣由，若是那竇勇不肯放人，自己有當是如何？

最后竟是一夜無眠。

第二天晨起了時候，鴛鴦瞧見小姐有些懨懨的，似乎沒有睡好的樣子，便問道：“小姐，要不要再躺一會？”

飛燕搖了搖頭，說：“準備外出的服，一會我要去驍王府。”

了驍王府時，王府的下人們還在掃地，前兩日的大雨，打落了不的殘花，今兒土地漸gān了，正好將它們掃起。那驍王七歲的妹妹安慶公主居然也在王府里，梳著兩個団髻正蹲在地上用小手指起形狀還算好的落花，將它放在一旁嬤嬤端著的銀盤上。

安慶公主一抬頭便看見了飛燕正走進來，立刻興地站了起來，出到：“嫂子好！”

一旁的嬤嬤小聲地糾正：“公主，應當側王妃。”

安慶公主點了點頭。又重新到：“側王妃安好！”

這七歲的小娃，臉蛋鼓鼓的樣子甚是可，倒是比的姐姐樂平公主要有理教得多了。

飛燕也沖著這小公主福了福禮說道：“公主太客氣了，奴家尚未與二殿下禮，倒不比這麼早的更改稱呼。”

小公主倒是沒有大人能分清正側的本事與勢利，只是覺得這就是二哥要娶的嫂子，模樣長得也甚是順眼，便是笑瞇瞇地看著說：“二哥送了本宮一匹小馬，急著要騎，所以鬢稟明了母后，昨天來這里做客便在二哥府上住了一宿，一會二哥要帶我去騎馬呢！你是要來找尋二哥的吧，來！我帶你找！”

說著，便徑直過去，也不顧后嬤嬤的低聲呼喚，拉著飛燕的手朝著驍王的書房蹬蹬蹬地跑了過去。

飛燕被個七歲的小娃拽著疾走，繡鞋差點踩了羅，甚是有些凌，心道：“這霍家人都是一子蠻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