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呦！”

一旁的張姨將呦呦從顧妙妙上拉開，拿紙給被潤的臉頰和前襟，皺著眉擔憂道：

“姐姐上都是水，你也弄一，涼著了可怎麼辦？”

渾的顧妙妙站在一邊冷眼看著，神淡淡。

呦呦任由張姨擺弄，昂著小腦袋提醒張姨：

“姐姐要去換，洗澡澡。”

張姨這才看向顧妙妙，客套笑道：“妙妙小姐是吧，我是在顧家工作的張姨，我先帶你去洗個澡吧……”

顧妙妙語氣疏離：“您指一下浴室的位置，我可以自己洗澡。”

話說得生且不客氣，早得不像是五歲的孩子。

張姨聞言笑容一僵，半響才答：

“……好。”

轉過卻在心里暗想，果然是鄉下長大的丫頭，沒眼又脾氣古怪，顧先生和郁夫人會喜歡才怪。

顧妙妙并不在意的想法。

張姨已經抱著呦呦換服去了，裝作沒有看見腳邊大大的行李包。

顧妙妙也不稀罕別人幫忙，鄉下長大的孩子力氣大，已經能自己提自己的行李。

問了自己的房間后，拿好換洗服，安靜地走向浴室自己開始洗起了澡。

二樓的浴室很大，顧妙妙里間洗澡的時候，呦呦也在外面泡腳。

只有一個人。

坐在小板凳上的影彎小小的一團，腳得認真，并沒有注意到顧妙妙正在看。

然后顧妙妙就見翹起一只腳，仔仔細細地干之后，有把干的腳放回盆子，再抬起另一只腳，又仔仔細細了，放回去。

重復了兩遍，最后愣住，震驚的小表好像在說：

咦。

怎麼不干凈啊。

顧妙妙：……

半天才從不干腳的死循環中醒神，呦呦才注意到顧妙妙，脆生生喊：

“姐姐。”

那雙水汪汪的杏眼又大又亮，著時開心得很真實。

……但這絕不是記憶里的顧呦呦會有的表。

顧妙妙盯著看了幾秒，猜不又在琢磨什麼壞心思，決定還是以不變應萬變，裝作沒聽見地走開，拿了墻上掛著的吹風機吹頭發。

呦呦看著高冷的姐姐，撓了撓頭。

……姐姐老是不理，是不是害呀？

想到自己去別人家里做客時，也常常害得不好意思說話，呦呦自以為理解了姐姐的想法，起飛快地穿好小鞋子，端著小凳子到顧妙妙邊。

“姐姐坐，我給你吹頭發！”

呦呦期待地著顧妙妙。

和姐姐搞好關系第一步，從幫姐姐吹頭發開始！

還怕顧妙妙不相信，又急忙補充：“我會吹頭發的，我經常給媽媽吹頭發。”

臉上寫滿了“我真的會你信我”的小姑娘真誠地沖眨眨眼。

顧妙妙這次盯著看了更久，好像想從那張嬰兒的小臉上，捕捉到哪怕一點點的險惡用心。

然而沒有。

……沒想到小小年紀就能藏得這麼深。

對呦呦又警惕幾分的顧妙妙冷漠拒絕：

“不用。”

呦呦的小臉失的垮了下去。

然而并沒有放棄。

堅信姐姐是因為害才跟如此客氣的呦呦，屁顛屁顛跟在顧妙妙后。

顧妙妙洗換下來的臟服時，呦呦在一旁拍手：

“哇——姐姐好厲害！會自己洗啦！”

顧妙妙回屋收拾行李時，呦呦又在一旁夸贊：

“哇——姐姐會疊服，姐姐好厲害！”

顧妙妙竟一時分不清是真的在夸，還是在故意反諷。

最后連把吹干的頭發綁起來，夸順的呦呦都下意識地“哇”了一聲。

顧妙妙忍無可忍，冷聲道：

“你好吵。”

不知道顧呦呦現在是裝傻還是真傻。

只知道，和顧呦呦絕不可能為相親相的好姐妹，所以干脆今天就把話說清楚：

“顧呦呦，我不想和你玩姐姐妹妹的游戲，也沒興趣陪你演戲，你有什麼不滿就直接沖我來，不要在這里裝傻充愣。”

盯著呦呦茫然的雙眼，一字一句說得理智又無。

“我知道你一點都不傻，你聰明著呢，但是我勸你不要在我上用這些心機，我絕不會忍氣吞聲，聽明白了嗎？”

話音落下，房間里沉默好久。

呦呦愣愣地著顧妙妙，圓潤黑亮的雙眸里倒映著顧妙妙的眉眼。

看得很認真。

過了一會兒，顧妙妙意外地發現的眼里蒙上了一層水霧。

以為要演起“討好姐姐卻被姐姐罵哭”的戲碼，顧妙妙警惕地四張，似乎下一秒就會有人從門口進來，不分青紅皂白就開始責罵一樣。

但沒有人來。

只有低頭自己了眼睛的呦呦吸了吸鼻子，用帶著點哭腔的小音輕輕道：

“聽明白了。”

顧妙妙驚疑不定地打量，仿佛不相信會這麼好說話。

隨后呦呦緩緩抬頭，對上得淚眼汪汪的視線，這次換顧妙妙震驚了。

“嗚嗚嗚姐姐你真好嗚嗚……從來沒有人夸過我聰明……姐姐你是第一個夸我聰明的嗚嗚嗚嗚……”

顧妙妙：！！！

我剛剛那些話是這個意思嗎！？？？

合著我說了那麼多！你就只聽懂一句夸你聰明了嗎！！！

呦呦真的覺得好。

覺得夢里的自己簡直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蛋。

姐姐這麼好，這麼溫，不僅說不笨，還夸聰明，怎麼能那麼欺負呢？

哭得一一的呦呦決定，一定要保護好善良溫的姐姐。

以后誰欺負姐姐，就是欺負！

保護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

“……怎麼眼睛這麼紅？”

晚飯時，終于肯出房間的郁瀾一眼就看到了呦呦紅彤彤的眼睛。

第一反應就是瞥了眼顧妙妙，問：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

顧妙妙握著筷子的手了。

按照顧呦呦的格，等了這麼久，也是時候該告狀了。

調整好狀態，正思考如何用一個五歲孩子的口吻，以不帶別人族譜的方式懟回去時，就聽呦呦清脆道：

“沒有人欺負呦呦。”

已經于戰斗狀態的顧妙妙一僵。

郁瀾半信半疑：“……真的嗎？”

“真的！”呦呦答得干脆，杏眼彎月牙，“媽媽，今天呦呦可以喝兩罐草莓牛嗎？”

郁瀾一口回絕：

“不行，你喝多了會拉肚子。”

呦呦小聲道：“我只喝一罐，另一罐給姐姐。”

郁瀾抬眼看了看桌上安靜吃飯的顧妙妙。

倒是比想象中的消停許多，沒挑剔這個后媽，事也不多，就是話太了，雖然清凈，但總有種這丫頭目中無人的覺。

嘖，反正不討人喜歡。

“吃你的飯。”

郁瀾跳過了這個話題。

不過面子上總要敷衍一下，飯后郁瀾住顧妙妙，佯裝慈地的頭：

“妙妙，今天第一次見，阿姨有什麼做得不好的，你可以告訴我，就把阿姨當是自己媽媽一樣，不要見外。”

然而郁瀾的心是：最好是別說，說了也不會改。

顧妙妙平靜點頭：

“好的郁阿姨。”

“你爸爸要下個月才從劇組回來，有什麼缺的可以跟阿姨說。”Μ.166xs.cc

郁瀾心：客套話而已，真要要求這麼多就有點煩人了。

顧妙妙也依然乖巧地答：

“沒什麼缺的，家里都很齊全。”

郁瀾：“……”

雖然這態度好像沒什麼病，但……是的錯覺嗎？

怎麼總覺得這丫頭有點不屑和說話的覺呢？

看著顧妙妙回了房間，呦呦拽了拽郁瀾的角。

“媽媽，我要喝草莓牛。”

郁瀾打開冰箱，給拿了一盒。

“媽媽再拿一盒。”

乎乎的小手在半空中舉著，五小手指頭直了，要去夠冰箱里其他的草莓牛。

“再拿一盒干什麼？”

呦呦揚起笑臉道：“我給姐姐喝。”

冰箱砰地一聲關上了。

“不許。”

郁瀾瞇著眼，看著明顯親近顧妙妙的呦呦，警告道：

“你姐姐可討厭你了，你別上趕著熱臉冷屁，你要是讓張姨給拿，我連你這盒也給沒收了，聽懂沒有？”

最最喜歡草莓牛的呦呦連忙把草莓牛藏在后，十小手指頭得的，生怕媽媽真的沒收的草莓牛。

郁瀾的臉這才好看一些。

雖然顧妙妙看著老實，但也不能大意。

……就家呦呦這個小腦袋瓜，顧妙妙把賣了，鐵定還笑嘻嘻給人家數錢呢！

*

咚咚——

回到房間的顧妙妙，很快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

猜到了是誰，卻不打算理會。

咚咚咚——

這次的敲門聲有點緩慢，仿佛能想象出敲門者小心翼翼的模樣。

然后顧妙妙聽到門緩緩推開的聲音。

就開了一條隙。

門把的位置對于呦呦還有點高，墊著腳，開門開得有點艱難，又不敢直接進去，只好過門地往里看。

暗中觀察.jpg

“顧呦呦。”

顧妙妙放下筆，冷冷地喊了的名字。

自以為很蔽的呦呦嚇了一跳，原本就墊著腳，一只手握著門把，一只手還抱了東西，被嚇得哆嗦的一下沒站穩，啪嘰就又摔了出去。

房門慢慢悠悠地敞開。

摔了個大馬趴的小姑娘趴在地上，原本懷里抱著的東西咕嚕嚕地滾到了顧妙妙腳邊。

是一罐草莓牛。

顧妙妙知道這是呦呦最喜歡喝的。

但并不知道的是，郁瀾不許多拿，所以只好把自己原本今天要喝的省了下來，好給把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分給。

呦呦時常摔跤，已經習慣了。

很快，自己爬起來，煞有其事地拍拍上不存在的土，吧嗒吧嗒邁著跑到顧妙妙腳邊，撿起地上的草莓牛，遞給。

“姐姐喝。”

雕玉琢的小姑娘兩頰綿，笑眼彎月牙，兩個小梨渦又甜又。

著草莓牛的小手舉得高高的，扶著書桌一角，踮著腳尖，努力想要到眼皮子底下。

顧妙妙沒。

呦呦的小眉頭疑地擰起來，像在說：

你怎麼還不接啊，我都舉累了。

記憶里囂張跋扈的妹妹，和眼前這個屁大點的團子重合又分離。

顧妙妙蹙起眉頭。

“我不喝。”

呦呦驚愕地瞪大眼，小張o型，好像在嘆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不喜歡喝草莓牛的人呢？

顧妙妙心里又升起一沒來由的煩躁。

“你沒別的事可做嗎？別來煩我行不行？”

顧妙妙這次語氣兇了很多，沉著臉，就差把“我不喜歡你”寫在臉上。

呦呦抱著心的草莓牛，昂著小臉，可憐地著顧妙妙。

黑葡萄一樣的杏眼兒里，蓄了層水霧。

顧妙妙被看得心如麻。

……不能上當。

是小騙子，顧呦呦從小就是小騙子，你以前被騙得還嗎？重生一次，你怎麼還能上一個小屁孩的當呢？

“姐姐，你心不好嗎？”

糯糯的小音，小心翼翼地試探。

顧妙妙心里煩躁，故意答：“對，我現在心很差。”

原來是因為心差呀。

呦呦稍微松了口氣。

設地的想了想，如果是自己一個人忽然搬到了一個陌生的新家，頭一天應該也會很難過很不適應的。

“好吧。”

懂事的呦呦決定不打擾姐姐了。

見呦呦轉走，顧妙妙剛要松口氣，忽然呦呦又猝不及防地回過頭，朝著的臉頰就是一口親親。

的。

帶著點漉漉的口水。

“姐姐晚安，古德耐。”

暗自竊喜的呦呦捂著不好意思地笑笑，轉飛快小跑著離開了。

而呦呦走后，顧妙妙坐在房間里，隔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麼。

……？

是誰親了我？

我又被誰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