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宴結束,回到將軍府時,已是黃昏。
慕北換了裝扮,便提劍離府去兵部理軍務。
臨走前,他不忘履行承諾,安排了名手下,將虞笙笙領到了大理寺的地牢。
虞府被抄了家,被慕北扣下做奴婢的虞笙笙,此時無分文。
僅抱了一條從自己房間拿來的被子,在獄卒的帶領下,走進了那個冷的地牢里。
看到遍鱗傷、衫跡斑駁的父親躺在那堆雜草上,虞笙笙鼻子一酸,便紅了眼睛。
猶記得半月前,父親虞日重尚還是風無限、位高權重的吏部尚書。可轉眼幾日不見,便已如老叟一般,褪去昔日華,滿頭白發,蒼老憔悴得讓差點認不出來。
曾經那個看似無所不能、高大健碩,為與母親、姐姐擋風遮雨,會讓騎在脖頸上,帶著看花燈的父親,似乎也永遠留在了那個深夜。
故作堅強的虞笙笙用袖干了臉上的淚痕,將剩下的淚水都咽了回去,可濃撲簌的睫羽,難免還是掛上了幾點淚珠。
上前將被子給虞日重蓋上,并輕輕喚道“父親。”
接連喚了幾聲,虞日重才醒過來。
“笙笙?”
虞日重有些難以置信,“你怎麼來的?”
他打量著虞笙笙的一婢服飾,心疼地的雙抖,“我家笙笙怎麼穿這服?”
“慕將軍將我留在府上當婢。”
“他可折磨”
話說到一半,虞日重自顧搖了搖頭,又哀嘆道“不用問也知道,他恨我們虞家,把你留到邊無非是折磨、辱,換著法子報復我罷了。”
虞笙笙強歡笑地搖搖頭,“父親放心,他再折磨、辱我,也不會
殺我。”
抬起手,一邊替虞日重梳理凌散落的白發,一邊說著寬父親的話。
“父親莫要擔心。留在慕將軍邊當個婢,也好過被送到窯當。”
虞日重眼中閃著淚花,憐地虞笙笙的頭,“都是為父的錯,是我害了你們母三個。”
“都是一家人,父親怎可說這樣的話,也多虧了父親,我和母親、姐姐才食無憂。”
“你姐姐簫簫在宮中如何,可有消息?”
虞笙笙點了點頭,“聽將軍府上的雜役說,姐姐被圣上打冷宮了。”
“你……母親呢,可有好好安葬?”
“我打聽過了,據說是慕將軍打發人把母親葬在了宗祠,雖不是高規格的厚葬,可母親也算是土為安了。”
“那就好,那就好。慕北這孩子……還是有念你母親的好。”
父二人又聊了一些后,虞笙笙便問起了當年慕家的事。
“父親,慕家出事那年,我還小,不知道這中間與父親又有何關系?”
據虞笙笙所知,當年慕北的父親慕一卿任職兵部尚書,后因多次貪污支援邊陲駐軍的兵糧餉,有輔助五皇子日后篡權謀反的嫌疑而被定了罪。
本已了卻多年的案子,如今,卻了父親虞日重陷害忠良,暗中勾結其它員,誣蔑陷害慕一卿。
虞日重長吁一口氣,側眼瞧見獄
卒仍守在牢門口,想說的話也都咽了回肚子里。
默了半瞬,他同虞笙笙道“有些事,笙笙還是不知道的好,陷害慕家的罪,為父要認。”
要認?
為什麼是“要認”?
虞笙笙聽得云里霧里的,總覺得父親有什麼。
探的時限到了,獄卒拎著鑰匙不耐煩地敲打牢門催促。
“父親,不知過幾日兒還能否為您送行,此去塞北極寒之地,山高路遠”
虞笙笙間發,忍了半晌的淚水,還是不爭氣地當著父親的面兒流了下來。
“這一別,此生不知能否再見。”
虞笙笙目不舍地著父親,哽咽道“父親,定要多多保重。”
“我們笙笙也要好好的,好好照顧自己。”,虞日重握住兒的手,四目相對,涕泗橫流。
父倆依依惜別,待虞笙笙回到將軍府時,已是夜里酉時。
慕北今夜當值,要負責監管金吾衛在夜里巡察,并要帶兵守衛都城。是以,他要到次日清晨才會回府。
不用守夜侍奉,虞笙笙早早便回房休息。
今日見到父親的凄慘和憔悴,回來后,眼睛哭得紅腫的虞笙笙,緒亦是久久難以平復。
躺在床上昏昏睡,門外忽然傳來幾下嘟嘟的敲門聲。
下床點燭,打開房門。
可門外卻是靜悄悄的。
探出頭,左瞧右,被紗燈照亮的長廊下,本不見半個人影。
虞笙笙想許是自己聽錯了,又或者是
府上的野貓鬧出來的靜,便關上了房門。
轉要吹滅蠟燭,余卻瞥見地上有張折疊的紙條。
撿起來展開,紙條上面竟是太子魏修己的字跡。
“囊中之,無無味,一滴便可令慕北暴斃亡。事,可救你離苦海。”
若非魏修己的字條,虞笙笙差點把香囊給忘了個干凈。
忙找出打開,果真從里面掏出一個拇指般大小的瓷瓶。
虞笙笙握著瓷瓶,仿佛握著扎手的荊棘,冰涼的手指不控地發。
魏修己這是要讓毒殺慕北。
可從小到大,虞笙笙何曾殺過人,又如何下得去手。
擔心被人撞見,虞笙笙將毒瓷瓶重新塞回香囊,并將魏修己找人送來的紙條,就著燭火給燒了。
茶桌旁,握著香囊,心里七上八下的。
腦海里浮現父親在地牢里的凄慘落魄,想到他即將孤流放到極寒之地苦,握著香囊的手又了。
可慕家人本就是無辜冤的。
若再暗害慕北,那虞家欠慕家的債可就更重了,想是幾輩子都還不清。
握香囊的力氣無意識地又松了許。
就這樣反反復復,虞笙笙一坐坐到窗外大亮。
晨曦過窗欞,在屋投下一束影,燭臺上的蠟燭此時也幾近燃盡,幽藍跳躍的火苗沒燒多久,便撲地一下滅了。
虞笙笙扶著額頭,心仍在糾結掙扎著。
咚咚咚幾下,未等虞笙笙開口回應,婢小柒推門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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