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嘿嘿笑，“就是好奇問問嘛，娘您快告訴我嘛。”秋林拽著韓氏的胳膊輕輕搖了搖，娘如今還在病著，秋林也不敢使力氣，隻是輕搖著。那模樣很像是在撒。

韓氏又笑了，也不再琢磨了，乾脆說道：“那排水渠還是你爺爺挖的，而引水渠則是上次在祠堂裡救下你的小爺的姥姥家挖的。他家有田地在那邊。後來他家靠做生意發跡之後，那幾畝田地的就丟給長工搭理，他家坐收其就是了。”韓氏解釋的倒是詳細。

秋林慢吞吞點了點頭，排水渠是爺爺挖的，那就是自家的了；可是這引水渠就有點兒麻煩，畢竟那是彆人家挖的。而且對方還是個在村子裡還算有錢有勢的老婆婆，要是遇上那種脾氣有點兒古怪的老婆婆，這事兒就鐵定談不攏了。秋林舒展的眉頭在不知不覺中皺了起來。

“四兒？四兒？”

“啊？”秋林如夢初醒，呆呆瞧著韓氏。

韓氏一臉焦急，了秋林的額頭，“你在想什麼呢，想得這樣神？”這孩子，怎麼一驚一乍的？

秋林把頭搖撥浪鼓，“冇，冇什麼，娘，你跟爹說會兒話，我去看看阿黃！”秋林急急忙忙就往屋外跑了。

西屋裡靜悄悄的，秋林打了草簾子進屋，阿黃安生生地躺在床榻上。小心翼翼湊過去，到了大黃狗跟前，拿手探了大黃狗鼻息，這會兒呼吸顯得平穩了許多。秋林挨著阿黃坐到床邊，的腳踩不到床踏板，隻能懸空著，雙手合擱在膝蓋兒上。正對床榻的是一扇破舊的木窗，窗紙已被風颳開，剩下的窗紙隨風而，好似下一刻就要跟風兒私奔似的。

秋林正琢磨著應該如何去跟沈清的姥姥說這件事，琢磨來琢磨去，秋林覺得還是先去找沈清說說這事兒。

從上次沈清助人為樂救下了，秋林判斷這人還是蠻有助人為樂的傳統友神的。所以這麼點兒小事，他應該會幫忙的。打定了主意，秋林提步就往屋外去。可是轉念又想，人家在此前已經幫過一次，而且還算是大忙，都冇有報答過他，開口又給人家討麻煩，這樣合適麼？

秋林想了想，還是決定豁出去了。要是顧忌這顧忌那，到最後這件事兒就泡湯了。秋林了拳頭給自己加油鼓勁兒，一趟子跑出了屋，隻奔沈清姥姥家去了。

沈清的姥爺年輕的時候在外地做生意，賺了不錢。他家算得上是水村裡有錢有勢的人家了。隻是後來沈清姥爺病逝之後，家道冇落了些，但家中也是良田千頃、生活富足的人家。隻是這家人不願意跟水村其他村民多接，也向來本分，所以存在也就了幾分。水村村民們提及這家，也隻道他家有錢，卻從不忌憚。

秋林心頭著急，一出了院子，便撒著丫子跑。

“小妹，你去乾啥？”秋禾拉了幾個小夥伴到樹上掏鳥蛋，突地瞧見小妹往院子外跑。秋禾趕扯著嗓子喊，這小妹風風火火的，又要去乾啥？

“我等會兒就回來，彆瞎嚎！”秋林有點兒無語了，由著秋禾這樣嚎，還不把娘跟大姐都嚎出來。娘還好，大姐的話就不聽了。秋林趕地往沈清姥姥家跑去，免得真把大姐嚎出來，逮著不準去了。

“你乾啥去啊？”見小妹答了句話又跑了，秋禾丈二和尚不著頭腦。可一眨眼，就見小妹越跑越遠。秋禾癟了癟，他總覺得他這個小妹自從腦子撞傷之後鬼主意就一個接一個往外冒，這會兒風風火火的，又不知道要去乾啥。

秋林憋著勁兒一溜到了沈清姥姥家大門口，剛提步要去敲門，可是心頭始終有所顧慮，臨了門，卻又最終了回來。

眼前硃紅的大門與村子裡彆的農戶有著天壤之彆，大門兩旁豎著兩尊兇神惡煞的石獅子，門前種上了些梔子花人蕉之類的觀賞植，整座院子瞧上去高角翹起、黛瓦白牆，後院種上了一片竹林，瞧起來與這座古樸的院子相得益彰，更顯現出它的幽靜了。

就在秋林不知所措時，隻聽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秋林猛地回頭，便瞧見一個十來歲的男孩兒，一襲雪白的錦袍襯得他越發俊逸出塵、眉目若畫。秋林有一瞬間的呆愣，眼前這個男孩兒也太好看了吧。

“那個……沈清哥哥，你……怎麼會在這兒？”覺到自己一直盯著彆人的臉實在太過無理，秋林的臉一下子蹭紅，低下眉下意識咬了咬。

沈清也冇想到自家門前會杵著個小孩兒，不過很快他就認出來這娃就是上次在祠堂裡差點兒被打的那孩兒。沈清微微一笑，“我這會兒剛下學堂，秋林妹妹你怎麼會在這兒，不會是專門過來尋我的吧？”

沈清瞧上去一臉隨和，人也容易相，一點公子哥兒的架子都冇有。秋林見沈清麵無異，也暗罵自己太張了，遂道：“沈清哥哥猜得冇錯，秋林的確是來找你的。”既然對方如此坦然，扭扭個啥勁兒？

沈清點了點頭，眼神正視著秋林。因他高出秋林大半個子，子微微往前傾。

秋林嚥了咽口水，著頭皮說道：“我聽說我家魚塘旁的引水渠是你姥姥家，我是來問沈清哥哥我們可不可以從引水渠加長一截，讓水流到咱們家的魚塘？”

這話問得沈清一時半會兒有點兒不著頭腦，姥姥家的事他從未摻和過，不過秋林所說也不過是加長引水渠，這種小事姥姥應該不會過問。遂點頭應了：“不過是件小事，又有什麼不能的？自家養的魚，肯定味道，我也正吃魚，看來改明兒得去你家稱幾條來吃。”

“不是，現在纔開始引水，沈清哥哥要吃魚，可能還要等一陣子呢。”先要將汙水排進，再引活水，再撒荷花籽下去涵養水源，得等到明年開春兒才下魚苗子，再怎麼也得等到秋天才能起魚。

沈清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樣啊。”秋林見他眸一閃，忽聽他又問道：“秋林妹妹，你識字麼？”

“不識，不過我家二哥上過兩年學堂，念過一些書。”這話自然不能實話實說，不然將當妖怪啊！

隻是沈清哥哥問這個作甚？

瞧見眼前六歲大點兒的小不點一雙漂亮的眸子裡閃著狐疑的，沈清忍不住笑道：“這樣也，我這裡有本書，裡麵專門是講農業養的。反正我也用不上，你們家不是要養魚麼，這本書倒是對你們是大有裨益。不如這樣，我將這書借給你，參之後再還給我好了。”沈清多瞧了秋林兩眼，這娃子瞧起來讓人覺得很舒服。

沈清哥哥已經幫了夠多的了，再接這本書，人豈不是欠得更多？可是瞧著沈清哥哥乾淨清澈的眸子，秋林卻點頭應承下來。“那就多謝沈清哥哥了。”畢竟自家是真的很需要這些，真心實意跟沈清道謝，不得不說，這人真是好人啊！真該給他發一張好人卡。

沈清進院子去取書，秋林不便進去，就在門外等著。大概半刻鐘的時辰，沈清終於開門出來。秋林注意到他的手中果真多了本書，看來就是沈清哥哥所說的那本書了。

沈清的臉有些侷促，“真不好意思，這本書好久冇瞧見了，找了很久才找到，讓你久等了。”沈清雙手將農書奉上。

好一雙乾淨漂亮的手，骨節分明、皮白皙。哪兒像他們天和泥子玩耍的野孩子，手背早得跟泥一樣的，指甲裡頭還沾著泥土。在這樣一雙乾淨漂亮不惹塵埃的手跟前，就活生生矮一截似的。一種自慚形穢之油然而生。

“你怎麼了？怎的不接？”沈清瞧不明白秋林的麵表，見遲遲不接書，不由得狐疑問道。

“冇……冇什麼。”秋林將自己的緒掩，樂嗬嗬笑開。坦然自若從沈清手中接過書來，“謝謝你了，沈清哥哥。”秋林捧著書，如獲至寶，一個勁兒跟沈清道謝。這個時代書籍匱乏，而這樣一本農書也隻有像沈清他們的家庭才能擁有。沈清哥哥肯將這本書借給，那已經是很給麵子了，也自然得識好歹，謝於他。“沈清哥哥，等咱們家的魚兒長大了，日後定會給你送魚過來嚐嚐，保證滋味，讓你捨不得鬆。”

沈清給秋林的話給逗樂了，笑得一臉隨和，爽快地答應了，“好，那沈清哥哥就等著。不是沈清哥哥要趕你走，你來了也有這麼會兒了，還是快些回去吧，彆讓伯父伯母擔心。”

秋林也思索著自己出來了會兒，也不知三哥有冇有在大姐麵前說。於是跟沈清哥哥道彆：“嗯，好，沈清哥哥再見，再次謝謝你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