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書嗯了聲,咬著頭繩把辮子扎好,一邊道,“我聽說旱煙比水煙厲害,是不是?”
小苓子道,“宮里不許說水煙這個詞,說了犯忌諱。”
大鄴時期倒并沒有這個說法,皇阿就是直接水煙的,換了皇帝,規矩也得跟著變,不過還是很好奇,于是就問為什麼。
苓子吐吐舌頭道,“不該打聽的別打聽,閑事聽多了憋在肚子里,連放屁都會惹事。”
說話俏皮,錦書聽得笑起來,笑過之后心里敞亮了些,才發現自己久沒有這麼樂了,這回頗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如今到慈寧宮當差,不得被推到風口浪尖,宮里的主子們個個得打照面,這個宇文湛啊,簡直就是的克星!
小苓子道,“回頭我去求求塔嬤嬤,讓你和我住,這會兒,等開春我放出去了,到時候你就住單間兒,多好!”
錦書淡淡的笑,“苓子,認識你真是我的福氣。”
小苓子紅了臉,“你可別這麼說,我懶耍,紙眉子都是你替我的,論起來,是我該謝謝你才對。”
錦書抿笑道,“這有什麼,本就是我份的事,哪里值當你一謝呢!”
“瞧瞧,原就說你合該來替我的。”苓子替正了正背心,看著空落落的腰拿手比了一下,“大了點兒,這是務府現拿的,腰里了,等開了春進二月份,在和殿東廊子的屋子里專設了人量裳尺寸,從頭上到腳下,鞋都有,準備夏天穿用的,往后都是上季量下季的,料子是春綢,寧綢的多,夏天有紡綢的,到時候讓師傅給你仔細的量,也省了拆改的功夫。”
錦書梳完了頭上菱花鏡前照照,從前在雜役房圖方便,一人備了一塊三角包頭巾,放眼看去一屋子老太太。現在梳了大辮子,看著神的,到底十五六歲的姑娘漂亮,拉拉角,拍拍皺褶,前后照了個遍,看得小苓子直樂,“還瞧呢!夠的了!狗屎都能穿出這個味兒來,等春夏換了淺綠,老綠,還知道怎麼呢!”
錦書依舊靦腆的笑,小苓子抓了抓的手道,“還冷嗎?暖和了咱們就往太皇太后跟前謝恩去。”走了兩步回頭問,“你和太子爺是怎麼回事?”
錦書木訥地嗯了一聲,抬頭道,“你不是說不該打聽的別打聽嗎?”
小苓子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這是咱們的事,不算瞎打聽不是?你告訴我吧,我不和別人說。”
錦書頓了頓方道,“也沒什麼,就是打小認識,他看我在掖庭當差可憐,想給我換個輕省點的差事。”
“那怎麼又說到封良娣的事兒了?”苓子不依不饒的追問,“我還想呢,跟了太子是多好的事啊,你怎麼不應呢?”
這小苓子是一條筋到底的主,哪里想得到里頭那些厲害!封良娣不過是太皇太后拿來試探的由頭,看不心而已,這傻子竟然還當真!同說也說不清楚,況且太皇太后的用心豈是可以隨意揣度議論的!錦書拉了一把,“快走吧,往后我再告訴你。”
從前出廊兜過去,因著要過年了,五六個小太監舉著扎在長竹竿上的撣子在廊檐下除塵,絞蛛網子,看見小苓子過來,忙躬了子垂下眼皮聲“姑姑好”。小苓子都不搭理他們,昂著腦袋過去了。錦書暗笑,這就是做姑姑的威風啊,自己還真是沒姑姑的禍害,或許也該謝謝太子爺的恤,往后倒是用不著給姑姑們改裳袍子了,只不過小命有點玄乎。再退一步想,一切都是命里注定的,命大的人死不了,自己盡了心,也就是了。
進了慈寧宮偏殿,太皇太后正在報禮單,讓長春/宮的通嬪把過節往回疆老家賞的東西擬帖子。后宮的妃嬪宮大多不識字,西六所只有通嬪一個人還能讀寫,太皇太后就讓太監傳了來。可憐通嬪大著肚子,坐久了就腰疼,只能寫一會兒,再起來走兩步,來來回回的折騰,很是吃力。
錦書進來磕頭謝恩,太皇太后看見也不說別的,只問,“你會寫字嗎?你們通主子不能累,坐長了怕憋著孩子。”
錦書琢磨了下,要是說會,怕被抓住把柄,若說不會,那罪過就更大,只得道,“回老佛爺,奴才小時候學過,只是寫得不好。”
太皇太后見笑的,頰上約有兩個梨窩,看著人怪舒坦的,就讓通嬪歇著,由來執筆。
第九章 玉真初見
太皇太后報完了禮單,坐在炕上看往帖子上謄抄,膝蓋并的的,上半腰背筆直,微側著頭,筆桿子在包著白絹布的手上抓著,掌心虛攏,三手指靈異常,抿著,臉上一本正經,太皇太后和塔嬤嬤換了一下眼,真像個做學問的樣子!明治皇帝極偏,讓和兄弟們一道在上書房念書,是小時候練下的子功,架勢不在話下。
樣子看著好,也不知寫得怎麼樣,便由塔嬤嬤攙著過去看,的字跡娟秀,通篇的蠅頭小字工工整整,竟是正宗的簪花小楷。太皇太后輕輕勾了勾角,頗滿意的樣子,通嬪也在一旁說好,虛應了兩句,繼續埋頭抄寫,太皇太后對通嬪道,“別鬧,咱們坐下說話。”
太皇太后仍舊退到炕東頭坐定,通嬪則坐在下手的帽椅里,窩著不太舒服,就腆起了肚子,太皇太后說腰里不能空,忙人卷了氈子給墊上,問道,“說是二月里的事,怎麼這會子大得這樣?莫不是兩個吧!要是真那樣就是上上大吉的了,宮里這麼多嬪妃,還沒人生過雙胞兒,你這一胎要是兩個,那就是大功臣,要你們萬歲爺重重的賞你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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