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秋去冬來。
長安的初雪也在夜間悄無聲息來臨。
房裏燒著地龍,暖融融的,錦寧怕冷,沒力跑去玩雪,就懶洋洋地窩在房裏。
算算嫁進謝家有小半年了,日子過得是無聊又愜意。
若是有個手機,那可就完了,錦寧歎地想。
“喵……”
一隻通雪白的貓跳上矮塌,撒似的著往錦寧懷裏蹭。
錦寧手抱起它,沉甸甸的一大坨,笑著它脖子:“雪球,你怎麽又重了。”
這是養了四年的貓。
一開始是謝容知道無聊,送來給解悶用的。
當時還隻是個掌大的小貓,如今變了個土圓。
謝容回來看到,肯定要笑它和主人一樣貪吃……
錦寧擼貓的手一頓,神懨懨。
謝容死了,死的的,骨無存,他哪裏還會再回來。
“可不,廚房裏的小魚幹都讓它給吃完了。”湘玉在一旁發笑。
“真該減了,”錦寧提起神,了一把貓圓滾滾的肚子,板起小臉教訓它,“再吃以後就給你了小零食!”
這時房門隔寒的簾子被人開,一道清瘦頎長的影走了進來。
外麵寒冬冷峭。
青年玉冠束發,上披著白狐裘寒,雪白的狐貍襯得眉眼清亮,蒼白溫潤的麵容看上去十分清貴。
錦寧看向來人:“夫君回來了。”
經過一段時間鍛煉,演技提升了不。
除了伺候的湘玉和秋月知道,倆人在其餘人眼中就是一對恩小夫妻。
謝韞解下狐裘。
他莞爾,走至矮塌在錦寧旁坐下:“在門口就聽得了,雪球是怎麽惹著卿卿生氣了?”
錦寧擼了擼貓:“它吃小魚幹,再不節食真要胖球了。”
謝韞看向懷裏的貓,眉眼笑意溫和:“確實有些胖了,倒是可……”
他手,也想去一它,隻是還沒到,一向溫順親人的雪球竟反常地炸起了尾。
貓掙了錦寧的懷抱,嗖得一下就躥老遠跳上了房梁,藍眼睛還警惕的大睜著。
“怎麽啦,”錦寧納悶,喚它,“雪球,下來。”
謝韞掃過那房梁上的貓,眼裏笑意淡的發冷,角勾起的弧度出不易察覺的鷙。
小畜生。
貓不下來,錦寧也沒辦法:“那就在上麵呆著吧。”
“貓兒嗅覺靈敏,想來雪球不喜我上難聞的藥味,也就抗拒我的靠近了。”謝韞臉上浮現些無奈。
錦寧猜想也是這樣。
嫁來後他雖見好,能吃能喝能跑能跳,除了臉蒼白點和常人無異,不過看他日日都服藥,上難免帶著些微苦的藥味。
也不知是聞習慣了還是怎麽。
錦寧一點也不覺得難聞,反倒在他上嗅出些藥香的雅韻。
就像現代香水似的。
前調是微苦含,尾調又能從中品出些苦橙的甘甜,給人一種溫良紳士的覺。
“不用管它,雪球是除了魚腥味其它都不喜歡,”錦寧傾湊近他,聞了聞,笑說,“哪裏難聞了,我還喜歡這種藥香的呢。”
說喜歡……
謝韞眼睫輕輕一,腔心髒打鼓似的狂跳。
上的甜香,瓷白的臉,五的細微緒,都在那一瞬間無比生的朝他近。
僅也不過一瞬。
青年間微,幹泛,蒼白麵頰升起了淡淡紅。
微闔了闔眸,他神恢複一如既往的溫和有禮。
“若卿卿喜歡,我讓人製一個養心安神的藥香囊給你,”謝韞嗓音不易察覺地啞了點,“如何?”
錦寧欣然點頭,朝他甜甜笑了:“好的呀,謝謝了。”
謝韞彎,微垂的睫傾下繾綣弧度。
……那麽,卿卿上,有了獨屬於他的氣味呢。
*
晚間,顧氏院裏來人請錦寧和謝韞過去用晚膳。
家主謝嘯坐在主位,下頜續著短須,看著就頗為嚴肅。
顧氏是謝容生母,親生子的死應該讓很打擊,臉上略顯疲態,但依舊不掩其麗風姿。
“天越來越冷了,你弱,往後除了上朝就盡量出來走,別染了風寒。”顧氏向謝韞叮囑。
謝容邊疆亡,謝嘯這一脈隻剩謝韞一個獨苗,雖不是顧氏親生,也很重視。
謝韞微微笑應允:“記得了,勞母親掛心。”
顧氏又看向錦寧:“明天指不定還要下大雪,天冷路的,你就在院裏不用來我這請安了。”
錦寧乖覺點頭。
強娶衝喜一事確實是謝家做的虧心,又心知曾是親子謝容所,所以顧氏對錦寧是愧疚的,待很好。
謝嘯擱下筷子,擰眉看向這小夫妻倆:“你們倆親也有半年多了,兒媳肚子怎麽還沒個靜。”
錦寧:……
謝韞:……
嫡子戰死,膝下隻剩謝韞一個兒子,子嗣凋零,謝嘯現在別無他願,就急切想抱上孫子。
顧氏皺眉,暗暗擰了他一下。
安排過去的婢子迎春常來稟報,小兩口夫妻很好,就是多半還沒……行房事。
顧氏雖著急,卻也心知這事外人沒法手。
謝韞子溫和,是知節守禮的,再加上子骨本就虛……
總之不是會不顧人小姑娘意願就使那強迫手段的。
所以這事關鍵還得等錦寧自個願意。
不過如今兩人看著很是恩和睦,想來離抱孫子那天也不會遠的了。
謝嘯卻不顧夫人的暗示,看向錦寧,嚴肅道:“你既已嫁進我謝家,嫁夫隨夫,縱使有萬般不願那也是謝家的人了,就有義務為我謝家綿延子嗣,可不能不懂事。”
“……”被催生,錦寧裏的都不香了。
自己還隻是個孩子,生什麽玩意生!
而且生娃又不是拉屎,是的一方使使勁就能造出來的嗎!為針對一個!
該死的男權社會!
錦寧神憂愁:“父親說得對,到現在還沒懷上子嗣為謝家傳宗接代兒媳也很苦惱,不過我看父親您倒是依舊勇猛,本不輸年輕人,不如您努努力和母親再生一個為家裏添丁……”
“混賬東西!”謝嘯狠一拍桌,橫眉豎眼,“你說得什麽話!”
錦寧眨著水潤潤的眸子,一臉誠摯。“兒媳還不是為了謝家傳宗接代著想,您老可不能不懂事呀。”
“你……”謝嘯氣得說不出話。
一旁的顧氏回過神來連忙幫他順氣,瞧著錦寧的眼神也多了些哭笑不得。
這丫頭,瞧著乖巧可人,倒還是個膽大有趣的。
怪不得雲戟喜歡。
謝嘯怒指著錦寧。
他還要再發作,語氣溫和的一聲‘父親’打斷了僵持不下的場麵。
幾人視線全部投來,謝韞不急不緩的嗓音對謝嘯道:“兒子理解您想做祖父,兒孫繞膝之樂,不過我與錦寧已經決定暫時不要孩子。”
“什麽!?”這話對謝嘯來說簡直是離經叛道了。
他又是瞪向錦寧:“你給我兒是吹了什麽枕邊風,子為夫家生兒育傳宗接代是天經地義的事,你既已是我謝家的人就萬沒有不生孩子的道理!”
錦寧還沒開嗓子掰一掰,謝韞在之前開口。
青年線平直,難得嚴肅了神。
“錦寧是我妻,不是為謝家繁衍子嗣的工。”
“父親有不滿隻管朝兒子來發,緣何一而再針對我的妻子?”
謝嘯臉徹底黑了,一向沉穩端方、尊師敬長的兒子竟為了護妻頂撞他這個父親!
“你這孽子……”
“況且,”謝韞麵不改,淡淡補上一句,“是我弱無能,大夫診斷此生將難有子嗣,和錦寧無關。”
此話一出,空氣僵寂下來。
謝嘯哽住,臉青了又黑,是自個兒子底下那不頂用,他還能說什麽。
而錦寧微微瞪大了眼,難以言表的訝然目瞥向謝韞。
……天,他,他真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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