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完，無奈地笑了：“我真服了，你要不要這麼現實啊。”

“你比我更現實，只不過你儂我儂的時候會忘記自己姓甚名誰，沒有門把，把話講出迷幻劑的效果。”

說這話時，鐘珩已經回到車上，從后座取出一個包裝袋，看到馬仕的標簽。

“包拿去。”他說。

紀珍棠拒絕：“給你下一任朋友吧，我不需要。”

鐘珩說：“會有的禮，這是屬于你的。”

要問，見過最深刻的涼薄是什麼？是此刻，鐘珩說這句話時云淡風輕的神。

紀珍棠怔然半晌，問：“你在辱我嗎？”

鐘珩：“你別找茬。”

說：“既然是我的，那你幫我理掉吧。”

鐘珩不會讓人看不出他的喜歡，也不會讓人看不出他的厭煩。

他沒再接話，是懶得吵了。

一轉。

咚。Birkin被他毫不憐惜地丟進垃圾桶。

鐘珩回到車上，駛離了這里。

熱烘烘的車尾氣掃過的角，好像是在做出警示：人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紀珍棠站在原地。

微風過的耳尖，看一眼頭頂的凸面鏡，眉眼再往上，鏡子深，對面的行政樓二樓臺，花影扶疏間，有一輛車停在街對面，不蔽也不招搖，安安靜靜候在那兒。

紀珍棠回過頭去。

后座車窗降至一半，鐘逾白對上視線，他西裝革履坐在車里，對上的錯愕，不疾不徐、角勾起一點弧度，很輕，讓人看不，算是打招呼。

他后，飽經風霜的行政樓古建筑布滿青綠的爬山虎。不經意間就到了深春，那些起初不惹眼的細小藤蔓也緩緩擴張張揚熱烈的生命力，攀滿巍巍的古樓。

心想壞了。

剛才吵架聲音那麼大，十有八九被聽見了。

丁迦陵迎了過來，喊了一聲“紀小姐”，替開門。

紀珍棠坐進車里，難為地問：“你聽見我們吵架？”

鐘逾白溫淡的眉目垂著，打趣似的，低聲說一句：“一火藥味。”

車窗升，車有一點涼氣。

鐘逾白一正裝，維持著方才午后和校長看展時的端正面貌，坐在明暗織的影里。

他報了個地址，是對開車的丁迦陵。

“江濱花園。”

丁迦陵應了一聲。

江濱花園……

紀珍棠飛速在腦袋里搜索這個名詞。

滬上頂級酒店，首富的兒在那里開過人禮party，某世界頂級奢侈品品牌在頂樓臺搭秀場，眾星云集的慈善晚宴在那里召開，進出需要出示證件的江濱花園。

稍稍收腹，坐直子。

在中指的一枚便宜戒指上。

“我和他分手了。”一邊說，一邊悄悄地把戒指抹下來，塞進的小熊背包。

鐘逾白聞言，倒不詫異。只是沉默了一兩秒，說：“也好。”

簡單兩個字，讓人聽不出緒。

很好奇這個回答：“你覺得是好事嗎？”

鐘逾白聲音平淡，坐在鋪陳的樟樹影之中，漆黑雙目像不見底的幽潭，他說：“往，分手，結婚，離婚，像生活變道，風景更替。統統都好。”

紀珍棠驚喜說：“你這個理解方式很超前。”

他噙著一點笑，沒有接話。

紀珍棠心道，有前瞻也是對的，總不能比白白老十歲？被自己想法逗樂，忍不住笑了下。

鐘逾白捕捉到的笑意：“心看起來沒有影響。”

嘆說：“我只是學會了逢場作戲，雖然很多都是霧水緣，不過沒關系啦，哪來那麼多一生一世。”

男人的手指在膝頭輕點兩下，略一思索：“2046。”

很驚喜，笑眼彎彎：“答對了！我是墨鏡王的死忠，看過99遍他的電影作品，臺詞都背得滾瓜爛，狠狠參了他的哲學。”

前面的丁迦陵問一句：“為什麼是99遍？”

紀珍棠說：“因為只要不到一百，那就永遠不夠，人要給自己留余地嘛。”

鐘逾白但笑不語。

而紀珍棠已然轉過頭去，著酒店門口沉重的閘口緩緩上升，看向變得森嚴而高級的道路，因而沒有注意到他短暫的凝視。

很快，車駛過花園環島，穩穩停在旋轉門的門口。

幾位穿西裝白襯的侍應生過來排兵布陣，兩排站好。訓練有素，個個臉上掛著笑恭迎，鞠一個小幅度的躬。

“鐘先生，晚上好。”

鐘逾白頷首回應。

電梯里外都有侍者撳門，鐘逾白在兜里的手沒拿出來過。

紀珍棠通過明玻璃，看華燈滿城。隨著電梯上升，螻蟻般的人一點一點在變得微茫和遙遠。

離人群越遠，就離名利場越近。

心生忐忑。

旁這個男人大概是這里唯一不拘謹的人，一不茍的著裝，在了夜的閑靜時刻，堆疊在小臂的袖口，也顯出一點自適。而支撐起他這一份自適的，是地位。

走出電梯，紀珍棠看看四下，氛圍沉冷，燈幽暗。挑空的花園餐廳，往下看是一個冷寂的舞池。

“怎麼沒人啊，你清場了嗎？”

他說：“一點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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