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先剪了你這條舌頭。”容翡淡淡道。
常德伏在地上,不敢一言。
“念你跟我多年,你的腦袋暫且先留著,若有下回……”
常德萬沒想到竟撿回一條命,當即大一口,差點暈過去:“萬萬不敢,絕無下回。謝公子大恩。”
“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出去,自領三十杖。”容翡道。
常德叩頭,忙應是,卻聽容翡又道:阿貴杖五十,挑了手筋,扔到城外。“
五十杖對青年而言,尚不致死,若挑了筋,扔到城外,是死是活,便看其造化了。
阿貴是那小一點的青年。
其兄阿富腦袋綿綿垂下,已然氣絕。阿貴五十杖后,奄奄一息,口中布巾落,幾人鉗住他手腕,一柄尖刀向下一,再往上一挑,阿貴發出慘,昏死過去,旋即被人拖走。
常德自己趴到凳上,咬牙挨打。
距容翡醒來,不過短短片刻,卻是兩條人命,廢了一人,杖了心腹。觀那容翡,卻一臉云淡風輕,仿佛全不當回事,殺一人兩人,對他而言,如螻蟻。
容府眾人多了解自家世子脾與手段,但這般現場觀卻是頭一回。今日所懲治之人皆是府中奴仆,其用意不言而喻。幾位姨娘還好,一眾下人皆被震懾住,臉煞白,心有戚戚焉。
常德挨完三十杖,由人攙扶著,一瘸一拐的過來,在門外磕了兩個頭,道過兩日再來伺候公子,方捂著出跡的,再被扶著離開了。
其他人也趁機紛紛告辭,走了個干干凈凈。
明朗也想離開,不停扯安嬤嬤袖,安嬤嬤卻不讓,低聲道:“走不得。”
的走,的走。明朗心中哀。
但份特殊,能走到哪里去,想必前腳走,后腳就會被尋到,到時反而有失規矩。
胡醫正開好藥方,讓下人們去煎藥,又叮囑幾句,方離開。房中只余容夫人林嬤嬤,明朗與安嬤嬤幾人。
容翡靠在床頭,閉目養神,顯然剛剛也頗耗心力。
容夫人道:“你的正事辦完了,該我的正事了。”
容翡睜眼:“母親請講。”
“今日起,至三日,你不可再管任何事。唯一要做之事便是好好養病!”容夫人拿出母親的威嚴來,正道。
這話顯然在容翡意料之中,他點點頭,應承。
容夫人看看容翡,又道:“這幾日你依舊在房中靜養,由那姑娘陪著。”說著往門口示意。
容翡順著容夫人目看過去。
明朗微微一瑟,心里道,說不啊,你說不。
容翡一眼暼過,眉頭微蹙。
容夫人道:“我知你素來不喜這些“旁門左道”,可這次為娘實在沒辦法了。且這姑娘合你八字,一來,不過兩日你便醒來,眼下也是,方進房不過幾個時辰,你就醒了……”
容翡緩緩道:“有病吃藥,方是正道。”
他確實不喜沖喜這類事,都是些歪門邪道,不知誰發明出來,除了求個心安,并無任何醫理可依,曾不知平白斷送多花樣孩兒一生,又惹出多各種麻煩事端。其弊端不可一一足道。來日待他騰出手來,定要將這些陳規舊俗,歪風邪氣好好整頓整頓。
容夫人卻道:“藥要吃,人也要留,雙管齊下,。”竟是難得的強,堅持道:“你就算不喜,也暫且忍著。這次無論如何,都要聽我的,我實在嚇怕了,你若再……我可怎麼辦?我的,你是曉得的。怕是要先你而去了……”
說著,又紅了眼圈。
容翡:“母親言重了。”
容夫人拭淚:“你要再出一點問題,我可怎麼向你父親待,向你祖母待,向容家列祖列宗待……”
林嬤嬤忙道:“太醫說過,夫人萬萬不可再傷心難過,傷眼又傷心,快莫哭了。”又對容翡道:“公子便答應夫人吧,夫人實經不起折騰了,這些天真是心力瘁,不過強撐著而已。這沖喜娘子之事,夫人難道還會害你,哪怕只求個心安,公子就聽夫人一回吧……”
容夫人紅著眼,不住掉眼淚。
天下唯子與小人難養也。縱是容翡,面對母親的眼淚,也無法完全無于衷。況,母親鮮如此,這回恐是真嚇著了。
容翡額,頷首,算是答應了。
不要啊,不要啊。
明朗心中哀嚎。那邊容夫人卻神一松,轉而招手明朗過去。
明朗領口出半截雪白的薄紗,掩住那傷勢,容夫人瞧一眼,便有些明白,拉住明朗,聲道:“阿翡習過武,戒心重,想是剛醒時,不辨事向,方不小心傷了你。我替他向你陪個不是,還好姑娘擔待些,切莫因此怕了,怨了。你放心,阿翡絕不是濫殺無辜之人。這幾日,再辛苦你一下,你也一并養養傷。”
一番言細語,在在理,明朗本就沒有拒絕的余地,如此一來,給足面子,更無可駁回。
安嬤嬤忙謙道哪里哪里,應該的應該的。
容夫人確已心力瘁,既已如償所愿,無力再撐,很快便由林嬤嬤扶著,離開了。
們一走,安嬤嬤自然不能再留,明朗亦步亦趨,將安嬤嬤送到門口,絕的看著安嬤嬤離而去。
明朗靠在門上,外響起笤帚掃地的聲音,還有水聲,想必在清理院中的地面,明朗鼻端似還能嗅到淡淡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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