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兩日,崔簡仍然未歸。
碧箬去打聽了兩回,直到藍煙私下裏遞口信來,崔簡去了京郊查案,今日便能回城。
這都無所謂,隻是這兩日,是翠瑯軒的吃用炭火更難拿了。
看見碧箬黑著臉從廚房回來,碧筠便知道又釘子了。
“怎麽去了這麽久?不就是一碗蓮子羹,廚房也不給做?”碧筠問。
碧箬點了點頭,“我去廚房的時候,他們說蓮子沒有了,可是我明明看見那盅銀耳羹裏有蓮子,還有紅棗。我問起他們,他們就說是剩下的最後一點,都在那裏了,還沒來得及采買新的,那盅銀耳羹是燉給藍沁姑娘吃的,我和廚娘理論,反正一個人也吃不了那麽多,不如分一碗出來給咱們翠瑯軒,結果那廚娘說了好些兌人的話。我氣不過……”
碧筠微微張大了,“你打架了?”
碧箬心虛地垂下頭,“就推了們一下……”
碧筠和碧箬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又被賣到一起,碧箬的脾氣秉,碧筠最清楚不過,是一個決計不肯吃虧的人,而且看著雖小,力氣卻大得很,打架鬥毆這種事向來都是占上風的。
不需細想,都能猜到今日的廚房是何等的象。
“碧箬,你就不能收一收自己的脾氣嗎?你這樣衝,會給姑娘帶來麻煩的。”
“我知道,我也後悔了,可是人都打了,東西也摔了……”越說聲音越小,想來也知道自己已經闖下了大禍。
就在這時,一幫婆子丫鬟已經氣勢洶洶地進了翠瑯軒,反手摁住了碧箬,碧箬還沒來得及驚出聲,便有婆子將一塊不知從哪裏扯下來的髒抹布塞進了裏。
碧筠見狀驚慌道:“你們幹什麽?天化日用私刑嗎?”
“幹什麽?碧箬這小蹄子,園子才幾天,就敢出手傷人,未免太囂張了些。我們已經稟過藍沁姑娘,將打一頓,再發賣出去。”
說著,便要扭了碧箬出去。
碧筠追了上去道:“我們是世子買了來伺候姑娘的,就算要責罰碧箬,是不是也該問問姑娘的意思?就這樣把人帶走,也不怕世子爺回來怪罪?”
幾人步調明顯慢了下來,互相對視過幾眼後,有了顧忌,這才停下。
領頭的那個瘦條婆子眼珠子一轉,脧了一眼碧筠碧筠,“也罷,先告知一下那位姑娘也無妨,可我們也是聽藍沁姑娘的吩咐辦事,那位新姑娘若是有什麽不滿之,大可去找藍沁姑娘理論,別為難我們這些使媽子。”
碧筠暗恨,一群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老媽子,估計早就想給姑娘這個難堪了。
姑娘自園子以來,世子爺幾日都未曾回來,竹塢人心浮,要不猜姑娘是被人塞給世子的,要不就猜些有的沒的,左右沒有一句好話。
這些人,平時隻怕沒得藍沁的好,正替藍沁抱不平呢,碧箬就一頭撞上去了,碧筠雖也恨碧箬不爭氣,但兩人畢竟深厚,為保住也能去轉頭去求溫婉。
溫婉這兩天夜裏了凍,又沒有及時看大夫,竟又重新咳嗽了起來。
正咳得滿臉通紅,碧筠便跌跌撞撞地走了進來,抱住的跪下就哭道:“姑娘,姑娘你救救碧箬。”
“碧箬?”
溫婉剛想問發生了什麽?就瞧見碧箬被幾個婆子押著進了屋,鬢發在掙紮時墮,看向溫婉的雙眸漉漉的,要不是被堵住,估計這會已經哇哇大哭起來。
這幾日相下來,溫婉大致也了解了這兩個丫鬟的,碧筠沉穩斂,碧箬心直口快,眼下這狀,想必是碧箬的炭脾氣沒收住,在外頭得罪了人。
碧筠很快便平複了下來,在溫婉耳邊小聲將事的經過說了,的確如溫婉猜測的那樣。
那幾個婆子自園來,並未見過溫婉真人,隻知道世子爺往翠瑯軒塞了個外頭來的姑娘,都沒放在眼裏的,如今乍然瞧見,都驚得有點說不出話來。
誇是天仙下凡也不為過,豈是藍沁姑娘可比的,若是說不得寵,把們腦門子夾一下們估計也不信吶。
當下,便有個婆子轉了臉,和和氣氣道:“姑娘,碧箬在廚房裏大鬧了一場,我們大家夥可都是親眼所見,秋娘被打得那是頭破流,現在還在屋子裏疼得哭爹娘呢。您是沒看見那個潑辣刁鑽樣,這樣的下人在邊伺候,保不齊哪天就敢往主子頭上騎了。等世子爺回來,肯定還會再給您尋好的使喚,何必為了一個不懂事的丫鬟,平白怒傷了子?”
這樣的場麵,溫婉也是頭回見。
自己本就是個弱難支之人,這會迫於形勢,也不得不支棱起來,一日不支,日後這些下人會更過分。
撚著帕子,咳了兩聲,聲音雖弱,倒也字字清晰:“好麻利的一張。可我隻聽見你在這滔滔不絕,我的丫鬟卻被堵了,怎麽,是怕說出什麽好聽的來,下了你們的麵子?”
那婆子訕笑,“當然不是,這丫鬟牙尖利的,要是攀咬起來,豈不是擾您清聽?”
溫婉輕笑,“你怎麽知道就是隨意攀咬?我的丫鬟,誰給你們的權利隨意置?我還從來沒聽說過,誰家府裏能下人唯命是從的是一個大丫鬟。既然要置碧箬,你讓自己來找我,又不是嫡母主子,難道我還要去給磕頭請安不?”
當初春江夜調教人的手段溫婉都咬著牙扛過來了,自然也不怕這些人的臉。
雖溫和,向來說話也溫聲細語,人覺得沒有威嚴,但兔子急了還有咬人的時候不是。
溫婉一口氣將話說完,又連著咳了好久,臉上浮現出異樣的紅,更顯病弱西子,得晃眼。
幾個婆子被一番話唬住,又覺得這般人,世子回來定要寵幸,到時候隨便吹幾句枕邊風,們這些人飯碗不保。
為首的婆子幹笑了兩聲,給押著碧箬的幾個人使了使眼,幾人一合計,便將碧箬給鬆了。
碧箬扯了堵的抹布,朝地上連呸了幾口,踉踉蹌蹌跑回了溫婉邊。
“姑娘,我……”知道自己做錯了事,不敢抬眼看溫婉。
“不必說了,就在外頭跪著吧,既然犯了錯,就得罰,不是落人口舌。”
溫婉累得很,整個人暈暈沉沉,覺並不好,需要碧筠在邊扶著才能穩住形,仿佛風一吹便要倒下。
碧箬猛地點頭,當即轉過走到廊下,跪在園中石板上,也不給自己辯白。見溫婉麵容憔悴,隻當是因為自己的事給氣著了,更為疚。
至於那幾個婆子,溫婉一說完讓碧箬跪著的話,便一個個踩著碎步靜悄悄離開了翠瑯軒。隻是待眾人鳥散後,賴富媳婦又悄悄繞道去了青芳齋。
賴富一直管著廚房采買的差事,原本就小小,貪些小利出去賭錢,結果去年正月被人下了套,輸了四五百銀子,走投無路私下昧了廚房采買的錢,以次充好換了許多珍貴食材,卻不料被藍沁發現,拉他們過去質問。
原以為這麽麵的差事就要丟了,人也被趕出府去,幸而藍沁姑娘是個心善又好說話的,不僅幫他們銷了這筆賬,還讓他們夫妻倆接著留在竹塢做事。
就因為此事,賴富夫妻倆對藍沁死心塌地。一則是為了此事恩於,二則也是指著藍沁將來做了姨娘,能想著提攜他們一二。
青芳齋是離歲寒堂最近的一間院子,坐北朝南,寬敞明亮,離前宅近,去後園也方便,藍沁平日裏便是在此管理竹塢大小事宜,因為不是正經主子,不能住在這裏,隻能暫借這間院子做個臨時辦事的所,好讓下人們有個領對牌的定。
賴富媳婦剛到青芳齋,便有幾個婆子剛好出來。
藍沁瞧見,知有事回稟,將屋子裏的幾個小丫鬟打發了出去。
賴富媳婦慣會來事,先把藍沁誇了一通,說明幹練,能者多勞,因是辦事妥帖,事事周到,方管家才能放心放權,又奉承頗有外頭管家娘子的風範,暗示外頭來的始終越不過去,早晚有一天能被世子抬了做正經主子。
藍沁十分用,聽了一會才打斷的話道:“你先說事吧,可是翠瑯軒那邊不服我的發落?”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豈止是不服,還譏諷你不是正經主子,讓你去給磕頭請安呢。”
藍沁眼中閃過冷毒,冷哼一聲,“就算我不是正經主子,也比清白,勾欄院裏的玩意,也配?”
聞言,賴富媳婦睜大了眼,“您說是……那種地方出來的?不能夠吧……”
藍沁一時之氣,說出了溫婉份,這本不是理智之言,世子既有心瞞,必不想鬧大。可藍沁又不得整個竹塢的下人都知道溫婉的不潔來曆,好讓溫婉無地自容。
但若是事鬧大,世子爺追究下來,查到這裏又不好開……藍沁心中暗恨,隻能提醒賴富媳婦道:“這事不可與外人言,世子爺有心替瞞份,你若是敢告訴別人,世子必將你滅口。”
一聽到要被滅口,賴富媳婦趕忙捂住了自己的,眨了幾下眼表示明白。
又接著拱火道:“怪不得我看一狐子樣,世子不在都裝得弱不風的,要是當著世子的麵,指不定怎麽逞鬥,狗顛屁。”
說著又道:“您可不能讓太得意了,得給一個下馬威,殺殺的威風,不然等世子回來,豈有姑娘你的立足之地?”
賴富家的一番話捧得藍沁有些飄飄然,便發了興頭,道:“去二門把夏竹上,咱們去翠瑯軒,教教這個子該怎麽管教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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