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云黛用了喬氏給的上好藥膏,厚厚涂著一整晚,翌日早上醒來,手上不紅也不腫了,還有淡淡的茉莉花香。
娘見狀,里直念叨“國公府里的東西就是不一樣”,云黛心頭則惦記著謝叔南,僅僅挨了三個板子,他可是挨了整整三十個板子呢!也不知道這兩日還能不能握筆寫功課。
這邊對鏡梳妝,過雕花紅木窗戶,看到院外小丫鬟紅苕抱著一堆書從門口進來。
琥珀在庭前問,“這些打哪來的?”
紅苕道,“我也不知道,方才我正準備去膳房取姑娘的早膳,一開門便見門上掛著個布包,打開一看,便是這一堆書了。”
琥珀皺眉,拿起一本書隨意翻了翻,“那你可瞧見什麼人?”
紅苕搖頭,忽而又道,“要不我去問問打掃外院的劉二嬸子?”
“也行,去問清楚。府中有這些書的,估計就那三位小爺,只是不知是世子爺送來的,還是二爺。”琥珀都不往三爺上想,接過那堆書,擰進了屋。
云黛在窗前瞧了個清楚,等琥珀抱著書走進來,抬了抬眉,手拿起一本書翻看起來。
這一包總共七八本書,有《四書集注》《理字訓》《小兒語》《名賢集》《急就篇》等,保管得很妥當,若不是書頁有些許泛黃,真就如嶄新的一般。這些書大都通俗易懂,正適合云黛這個年紀閱讀。
尤其書頁上還有批注,那筆跡清雋整齊,云黛讀到有不懂的,看那簡扼要的批注,頓時豁然開朗。
只覺如獲至寶,又驚又喜,“這些書真好,我正好用得上。”
正好紅苕那邊也打聽完回來,一進屋便道,“劉二嬸子說了,早些時候世子爺和二爺去歸德院給夫人請安了,都經過了咱們這邊。”
“倒是難得見二爺這麼早請安。”琥珀隨口說了一句,想了想,輕聲對云黛道,“奴婢估計這些書是二爺送來的,他一向喜歡讀書弄墨,每月的月錢一大半都花在古籍孤本上,咱府中就屬他院里的書最多。”
娘對那文質彬彬的二爺也很有好,笑道,“定是他聽說姑娘您讀書有些吃力,這才專門送了這些書來。要考科舉的讀書人果然不一樣……”比帶著姑娘鉆狗的三爺不知強了多倍!
云黛將書本妥帖收好,輕聲道,“二哥哥有心了。”
尋思著二哥哥昨夜才從郡學回來,一早就送了這麼多書上門,昨夜肯定找書都找到很晚。那更要好好讀書,不能辜負二哥哥這番贈書的心意。
***
且說這日,云黛隨謝叔南一道到了家塾。
謝叔南不是第一回逃課,無論是面對舅母孫氏,還是面對夫子和同窗們,都臉皮厚得跟無事發生一般。可云黛不行,愧得要命,打從踏進文慶伯府的門,一張臉就滾燙漲紅,低著頭不敢看人,只覺得自己做了天下第一等錯事。
好在孫氏他們并未多說,只苦口婆心地囑咐他們日后莫要再犯,便放他們去家塾了。
課間,喬玉珠實在忍不住好奇,放下“等云黛主搭話”的執念,主來找云黛說話,“昨兒個你們到底去哪兒了?我看謝南瓜的手包豬蹄似的,怎麼,姑父責罰你們了?”
云黛有些難以啟齒,但見玉珠睜著一雙大眼睛一錯不錯的盯著自己,支吾一陣,還是簡單復述了一遍。
喬玉珠聽得一愣一愣的,末了,一副恨鐵不鋼的模樣看向云黛,“就說你是傻的嘛,謝南瓜他就是個不靠譜的惹事,你要還跟他玩,日后挨打罰的機會還多著呢。”
云黛咬,忍不住為謝叔南辯解一句,“其實三哥哥他人不壞的,昨日的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差點就逮著那小賊了,要不是城門關了,那小賊趁機溜了出去,他是能抓到那人的。”
喬玉珠對謝叔南偏見極深,懶得聽這話,擺擺手,“他都把你丟在街上了,你還幫他說話?你真是傻到沒邊了!他就是做事不過腦子,只憑著一腔沖去做事,本就不考慮旁人的死活。要我說,謝家三位表兄里屬他最差勁兒,大表哥文武雙全,剛毅持重,二表哥滿腹珠璣,文采斐然,就他文不武不就,日只知道招貓逗狗,斗猜拳,妥妥一不學無的紈绔子弟。你啊,還是跟他一塊兒玩吧,”
云黛聞言,心里暗暗覺得玉珠這話有點太傷人,卻也不好直著反駁,只小聲道,“他是我三哥哥……”
喬玉珠撇了撇,只覺得云黛被謝叔南給哄騙得沒腦子了,嘀咕了一句“傻子”,轉坐回了的位置。
隔著一側的屏風,不知何時從庭外回來的謝叔南默默了手指。
他才不差勁!
他也能像大哥二哥那樣,給妹妹做個好榜樣的。
***
家塾里讀書的日子一天過去一天,自從得了謝仲宣送來的那堆書,云黛有如神助般,漸漸也跟上孟夫子的節奏。
心頭激,決定投桃報李,拿出攢了三個月的月錢,在墨軒閣買了塊質地細膩潤澤的竹紋歙硯,打算送給謝仲宣。
不過謝仲宣在郡學讀書,每半月才回來一次。云黛便將那硯臺仔細放起來,打算等謝仲宣下次回來再送給他。
且說春三月將盡,眼見快要到花團錦簇,濃郁明的四月天,喬氏也開始張羅起春日宴的事。
翻著黃歷選在了三月二十六辦筵席,這日宜出行、會親友、見貴。帖子是早已制好了的,主母一發令,很快便發往隴西地界的各個州府。
國公府也開始張羅著,上上下下清掃著,又擺上許多鮮艷的花盆。后花園更是輝煌華麗,原本園里種得各花兒不說,又從外頭采買了許多奇花異草擺著,整個花園真是花的世界一般,百花齊放,爭奇斗艷,看得人應接不暇。
喬氏很是重視這次春日宴,除了府里的布置外,還給云黛做了新裳,打了新首飾。
看著那輕的錦緞,做工巧卻又不艷俗的華貴發飾,云黛寵若驚,心里對喬氏的激也愈發多了。
娘都不敢那些華麗又金貴的飾,只覺得自個兒笨手笨腳的,萬一壞了可不得了。著手,笑的對云黛道,“人靠裝馬靠鞍,姑娘,春日宴那日您穿上這一,肯定漂亮極了。”
琥珀幫腔道,“誰說不是呢,到時候姑娘要被那些夫人夸獎得耳朵都起繭子咯。”
屋另兩個小丫鬟也都笑起來,都很期待自家姑娘盛裝打扮的模樣。
云黛卻是輕輕笑了下,并沒說話。
有了鄭嬤嬤的教導,對這春日宴上的規矩禮儀什麼的倒是不擔心,就是控制不住的有些張。
到底不是國公府正兒八經的小姐,心里沒底得很。
不過張歸張,該來的還是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