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你娘親改嫁了嗎?”
“沒有啊,一直都沒有。”
麻用手撐著臉,悵然若失的歎了口氣:“娘親想等他一輩子啊,但可惜娘親的一輩子也不長。”
“那個年頭,小城遭遇了一場很大的山洪,許多家災民都無家可歸。娘親格本就心善良,就打開了自家的糧庫救濟災民。”
“等山洪和瘟疫過去之後,那座小城幸存了下來,娘親染上了病,熬了幾年便撒手離世了。”
“那封信是娘親在病床上寫下的,為了不讓信那頭的人發覺,短短的幾百字用完了人生的最後那段時間。”
子薇又喝了口桌子上的涼茶,麵無表。
“娘親說長安城裏的那人命苦,自己一輩子也就這樣草草走完了,所以希我不要走他們的後路。”
“既不姓要葉也不要姓盧,跟著阿婆姓就好的。如果有一天,我能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那想姓什麽也隨我的便。”
“人啊,隻能活一輩子,開開心心其實最重要了。”
小城裏的小姐和書生最後還是沒有實現自己想要的人生。
書生沒有和自己的父親一樣執著於功名,早早的離開了那座不屬於他的繁華京都。
小城裏的小姐一生也沒離開過那個小地方,他們都以為對方會過得很好,而自己接了不那麽好的人生。
……
樓下傳來了馬車子的滾聲。
冒著蒙蒙細雨,這個商隊再次啟程駛向了。
年和被安排到了商隊的一輛馬車上,搖搖晃晃,駛上了客棧旁的道。
不過在離開客棧之前,那個熱心腸的老商人還特意找到了正在幫忙喂馬的顧白水。
兩個人站在翻飛的屋簷下,聊了幾句老商人突然想起來的事兒。
“我也是昨晚突然想起來了我和你說過的那個將軍什麽。”老
商人滿麵紅,爽朗的笑開了。
“他應該是李十一來著,是皇室曾孫。”
一旁喂完了馬的青年突然一頓,臉泛白了起來,蠕了幾下,但還是沒發出任何聲音。
老商人無所察覺,自顧自的繼續說道:“而且據傳聞他小時候是有個妹妹,不過早夭在年之前,所以城裏有關的記載也很。”
“死了?”
“死了。”
……
下的車滾滾向前,車廂裏的兩個年輕人對坐在兩邊,相顧無言。
顧白水什麽話都沒有說,隻是默不作聲的看著車廂裏的那個麻。
子薇對他的視線視無睹,認真的對付著麵前的瓜果和糕點。
“他們後來怎麽了?”
麻手臂一頓,抓著鮮果的指尖了。
安靜了片刻後,顧白水出聲問道:“李十一和李絮,他們的故事後來發生了什麽?”
子薇眼簾微,有些奇怪的看了顧白水一眼:“你想問什麽?”
“我想知道後來發生的故事。”
顧白水麵無表的說道:“一開始你和我說你認識的那個穿越者是李十一,但自始至終我都沒聽出來他有什麽另類特殊的地方。”
“反倒是他的妹妹李絮,天資卓越,璀璨奪目,很符合二師兄對那些穿越者的描述。”
馬車裏安靜了好一會兒,麻抬起了頭,木著一張臉沒滋沒味的咀嚼著裏的年糕。
顧白水表平靜:“但我聽說後來死了,死在了人一生中最年最好的時間。”
雨聲慢慢,馬車晃。
車廂裏安靜了許久,麻才無聲的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憊也有些莫名的悲傷。
“是啊,死了。”
“阿絮已經死了很久了,我很想啊……很想。”
麻雙手環繞起了自己的雙膝,把自己的下抵在了膝蓋上,雙眼迷茫的喃喃自語著。
顧白水看著一團的小乞丐,默默的皺了皺眉頭,然後試探的問了一句:“是病逝的?”
子薇沉默了許久,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所有人都說是病逝的,但我從來都不這麽覺得。”
“為什麽?”顧白水問道。
“因為阿絮是一個很健康很開朗的人,從來都會很好的照顧自己,不會生病,也不會讓別人心。”
子薇說到這裏頓了一下,眼地閃過一複雜的緒:“所以我覺得,阿絮是被人殺害的。”
“這是一種預,也是一種直覺,沒有證據,不過我的直覺一向都很準。”
顧白水又問道:“可你也說過,阿絮是很厲害的天才,按理來說沒人能那麽容易傷害才是。”
子薇點了點頭:“是。”
顧白水皺了皺眉頭:“那你覺得,阿絮是死在了誰的手裏?”
這一次,麻沒有思考太久,甚至沒怎麽猶豫便張開齒,麵平淡的說出了這樣一段話。
“那一年李十一病了,他爹和娘親都去了長安城裏,沒人能照顧他。”
“阿絮寫了很多封信,最後還是擔心他的病,的跑出了未央宮,一個人回到了城外。”
“在自己家的府邸裏見到了一個人,然後啊,死在了城漫天揚起的柳絮裏。”
顧白水瞇了瞇眼睛:“見了誰?”
“……”
“李十一啊。”
小乞丐無聲無息的笑了笑,眼底的悲傷如同水一樣洶湧而來。
“他親手殺死了自己唯一的妹妹,那個他整天掛在邊,抱怨個不停的小書蟲。”
“你看,這是一個多麽悲傷的故事。”
——
唐國曆356年是阿絮離開的第四年。
大陸上發生了許多不好的事。
長安城的摘星閣總有一些白袍子士跑來跑去,麵凝重,手裏拿著羅盤觀天象星辰。
古老世家族自閉封山,歸進了雲夢澤。
諸多古國的老祖宗離世,大陸上一片哀愁。
不過大陸上最震撼的事,還是李十一的爺爺唐國的太祖一個人走進了雲霧山脈深,自此了無音訊。
杜老頭兒說這是一種征兆,代表腐朽的老時代已經漸漸過去了。
經曆過荒涼破敗的田野裏,才能綻放出繁茂的野花。
隻不過這一次來到太過突然,仿佛一夜之間就從群星璀璨步了一片荒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