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從會議室出來,程煜非撞周斯揚的胳膊,大拇指一杵:“怎麽樣,我剛表現不錯吧,讓你家的小朋友吃上了水果……”
“以後開會再說話,中寧和你們公司的所有合作取消。”
簽好字的文件啪一下合上,遞給羅飛,沒再看程煜非一眼,單手進西裝的口袋,轉往盡頭的電梯間走。
程煜非在後麵愣了一秒,仗著是私人通道,沒人,扯著嗓子在周斯揚後喊:“小心我把你談的事告訴你姑姑,你看催不催你結婚!!”
……
在設計院幹過的都知道,設計院並沒有固定的上下班時間,一切都取決於甲方爸爸的“心”。
他興致上來,在二十公裏外給你打電話,遙控指揮,告訴你“我要的院落大門必須是古典中帶點現代,唯中再夾雜一些奔放,重畫!”——都是有可能的事。
晚上八點,夏燭終於下班,拖著疲憊的軀回到那兩千塊一月的出租屋。
老城區的居民小區,綠化一般,私一般,安保自然也一般,唯一值得稱讚的是小區外的小吃街。
各種推車,賣香氣噴噴的臭豆腐和烤冷麵,給每個深夜回家的打工人,提供了一份藉。
夏燭從門口的小吃鋪打包了一盒腸,蛋瘦,多加了一份蝦仁。
拎著東西上樓,剛打開門進屋,斜前方傳來砰的一聲。
停了換鞋的作,扶著架站穩,抬頭過去。
是前兩天就搖搖墜的紗窗,上周就說聯係人來換,忙忘了,現在終於掉下來了。
著那個倒在牆角旁的紗窗低聲歎氣,鞋櫃上的手機嗡嗡震,抓起來看,是信用卡還款提醒。
突兀地想起,下周還有三千塊的賬單要還。
前段時間置辦了一些必不可的家,本以為這個月獎金發下來,還掉賬單還有剩餘,可以犒勞自己買新服。
現在……往後一個季度的獎金都要被扣掉,新不新服的姑且不說。
眼下這提前花出去的三千塊都不知道要從哪裏摳出來。
有幾萬塊的存款,但都被套在基金裏取不出來,這個月還要房租,真的捉襟見肘。
不是不能跟父母要,但在外兩年,為的就是闖出點什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現在拐回頭張口,想撲騰的那點翅膀怕是轉就被折掉了。
玄關沒開燈,背靠鞋櫃,撐著緩慢地蹲下來,想起周末要去醫院又是頭大。
先不說結果,檢查費就是一筆額外的開銷。
眼睛有點,在黑暗裏抱蹲著,靜靜地思考人生。
手機是在這個時候響鈴的。
祖父住院,周斯揚百忙之中了時間來探病,沒想不巧,遇上過來送飯的周青,以及……同樣來探病的程煜非。
被周青薅著談了一遍聯姻,又被程煜非賤嗖嗖地暗示要把他的事說出去。
周斯揚嫌兩個人聒噪,煩得不行,坐在窗邊的位置,頻頻向窗外看了三次。
第三次,因為程煜非的提醒,終於想起那個被他從路邊撿回家的姑娘。
“失陪一會兒。”他拿了手機,從座椅裏起。
走到病房外,低頭撥了兩下手機,從通訊錄的犄角旮旯找出昨晚存上的那個號碼。
那端看清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的夏燭,一瞬間驚醒,蹭掉臉頰上的淚,清了清嗓子,才接起來。
“喂,”黑暗裏,聲音被無限放大,“老板?您有什麽事嗎?”
雖然刻意掩飾過,但鼻音依舊明顯。
周斯揚不喜歡人哭,不由得蹙眉,但意識到自己這樣開口說話必然會帶緒,眉心舒展,口吻卻依然很淡。
“怎麽了?”
夏燭一怔,下意識回:“沒…沒怎麽。”
“不是哭了?”周斯揚眉還是皺起。
“嗯……”夏燭手指繞著包帶,“有點事。”
不想說,周斯揚自然也不會多問。
低頭,從八層的住院樓往下看,本想打電話問問結婚的事考慮的怎麽樣,這會兒聽到哭,也就算了。
正打算掛斷,被夏燭住。
向牆角掉落的紗窗,再想想自己沒還完的信用卡,好像也沒什麽可猶豫的。
“那個,合約的事我同意。”說。
對於的這句話,周斯揚並不意外,嗯了一聲算應答,等著的下文。
夏燭下搭在膝蓋上,吸了吸鼻子,也不想要臉了:“……是說合約結束會給我三百萬,對嗎?”
畢竟是問人要錢,的語氣有點小心翼翼。
“對。”周斯揚回答。
夏燭為了表現自己也不是那麽見錢眼開的人,故作輕鬆地“哦”了一聲。
但兩秒後,還是鬥膽開口:“那能不能提前預支我一點?”
周斯揚了然:“多?”
夏燭繃:“三千塊。”
“………”
十分鍾後,夏燭收到一條十萬的匯款記錄。
盯著那條轉賬記錄非常詫異,以及覺得之有愧。
夏燭:[怎麽給我這麽多?]
夏燭:[我隻要三千塊就好了……]
周斯揚:[多的算置裝費。]
周斯揚:[周末跟我回家吃頓飯。]
夏燭:[嗯嗯?]
周斯揚:[周五下班來一趟我的辦公室。]
夏燭:[好的。]
夏燭:[可以問一下是什麽事嗎?]
周斯揚:[提前預演一下。]
-
周五上午,夏燭做完檢查,拿著單子去急診科找林冉。
林冉昨夜幫同事值班,上午急診又來了兩個車禍傷的病患,跟著忙得腳不沾地,夏燭見到的時候才剛口氣。
“核素掃描的
結果下周一過來拿,反正我就在這兒,要是出什麽狀況,我直接通知你。”
夏燭被林冉的話嚇到:“能出什麽狀況?”
林冉臉上的口罩拉下來,丟進腳邊的垃圾筐:“惡腫瘤,癌變,通知你急住院那些。”
“………”
夏燭抱了抱自己的包:“你們醫生說話都這麽不委婉嗎?”
“對,”林冉看,非常的鐵麵無私,“讓你們病人好提前有心理準備。”
夏燭哦了一聲,走化驗單準備走人,林冉敲桌子攔住:“那婚你還真結?”
“昂……”
夏燭重新坐下,著桌子往前,小聲:“我昨天問他借三千,他直接給我轉了十萬。”
“所以呢?”林冉不以為意。
夏燭:“還不用稅。”
“………”
林冉把勾了一半的病例單放下,拿筆點:“回頭你被吃幹抹淨別來找我哭。”
夏燭已經整理好背包,從座位上站起來。
“吃就吃,”,咕噥,“反正他長得也好看。”
林冉:……
夏燭再瞄,目堅定:“而且說不定我哪天就死了呢,我要在臨死之前住上市中心的大平層。”
“………”
-
周五這天出乎意料的活不多,近半個月以來第一次準點下班。
五點半一過,陶桃桌麵上的鬧鍾吱哇吱哇的開始報時。
一把抓過,往自己包裏塞,邊塞邊抬頭喊夏燭:“隔壁商場新開了一家日料店,要不要一起去嚐嚐?”
夏燭桌麵停在word,手指敲在鍵盤,把文檔上的一行字刪掉,再一字不落、一模一樣地打上去。
眼睛盯著屏幕,裝作很認真的樣子:“改天吧,我今天要把清源山的可研報告改完。”
陶桃往的屏幕上瞟了瞟,看清確實是在改報告後,失地哦了一聲。
“今天開業酬賓,六九折。”
“六九折??”夏燭目轉過來。
但幾秒後,在心裏安自己,馬上接了周斯揚那份活,就再也不是貧苦打工人,到時候還管什麽六不六九折,正價請陶桃吃十頓!
“沒事,改天,改天我請你。”夏燭揮揮手,示意陶桃先走。
陶桃走後,夏燭看了眼電腦右下角的時間,再抬頭掃視整間辦公室。
還有一半的人都在自己的工位上,勾圖的勾圖,討論方案的討論方案,還有臨時被揪去開會,唉聲歎氣的。
視線收回,手探到電腦後,了手機過來,斟酌著給對方發消息。
夏燭:[我是現在過去找您嗎?]
周斯揚:[臨時有會,八點結束。]
周斯揚:[等不及的話改時間也可以。]
夏燭拿人手短,想到銀行卡裏的那十萬塊。
夏燭:[不急不急,忙完您通知我就
好。]
周斯揚:[嗯。]
晚上七點五十,夏燭收到周斯揚的簡訊。
周斯揚:[過來吧。]
夏燭接連回了兩個“好”,推了椅子,從座位繞出來,掃了眼遠還在加班的幾個同事,輕手輕腳往電梯間走。
快走到電梯間再次收到周斯揚的消息。
周斯揚:[坐我的電梯。]
周斯揚:[其他電梯到不了十六層。]
夏燭:[好的。]
剛回完抬頭,往旁邊了一步,卻撞上從電梯出來的宋章鳴。
宋章鳴比職位高得多,雖然去喝過酒,但仍然記不住的名字。
他皺眉:“你站那兒幹什麽?公司沒通知過那是老板的電梯?”
宋章鳴這人拜高踩低,勢利眼。
但大一級死人,夏燭點頭嗯了兩聲,站回來,待宋章鳴走後,又移回周斯揚的電梯前,火速按了按鍵,上樓。
十五層以上夏燭沒有來過,從電梯出來,沒仔細看,隻覺和樓下不一樣。
除了最盡頭的辦公室,貌似還有健房、會客室以及最靠外的茶室和咖啡廳。
穿過總助室時遇到羅飛,他放了電話,轉頭對:“直接進去就可以。”
“不用敲門?”
“不用,”羅飛示意,“老板剛打電話說的。”
夏燭連哦了兩聲,走過去推門。
辦公室在整個十六層的西南角,西、南兩側是巨大的落地窗,此時日暮已垂,遠商圈的霓虹燈匯聚細細的線打過來。
周斯揚正站在桌旁翻兩份企劃書,看進來,偏頭說了句:“坐吧。”
夏燭有點拘謹,左右看了看,找了沙發角落坐下。
會客的長沙發,深灰,地毯和茶幾也是同樣的冷淡風,和夏燭想象裏對周斯揚的印象一樣。
沒過多久,桌旁的人從屜裏拿了個牛皮紙袋,走過來。
走近。他把東西放下,隔了點距離,和夏燭坐在同一個沙發上,拎了桌子上的茶壺倒水。
“看一下。”他說的是桌上的文件袋。
夏燭把牛皮紙袋拿過來,繞開線,從裏麵掏出一疊紙。
和之前周斯揚跟說的那些一樣,另補充了一些條款。
房子會在合約結束給,三百萬是先付一半。
夏燭不是學法律的,心理上也覺得周斯揚不會坑自己,隨便翻完,文件重新回桌子上:“可以……”
視線落到周斯揚手腕,注意到他換了表,銀表鏈,但和上次一樣,依舊是低調奢華。
也正常,這種價的人,上的配飾應該都是一天一換。
周斯揚說到第二句,發現旁邊的人在愣神。
屈指磕了下桌麵,重複自己的問題:“不再看看?”
夏燭搖搖頭,心想自己也沒有律師團,再看也看不出花來,左右就出個人,虧也虧不到
哪裏。
周斯揚微下:“讓羅飛在你賬戶又打了十萬,這周去買點服,下周末跟我回家一趟。”
夏燭還在驚歎又“打了十萬”,趕忙應聲:“好的。”
“人不會太多,但也不,我爺爺,二叔一家還有我姑姑。”
夏燭再點頭:“好的。”
周斯揚偏眸看一眼。
孩兒今天上依舊是黑白裝扮,不同的是上不是T恤,是白襯。
兩手握放在大,半低頭,正襟危坐,表嚴肅,像開會突然被點到,在接什麽上級的指令。
周斯揚手裏的杯子放下來,忽地笑了一聲。
很輕,幾不可聞。
“到時候可能需要你配合,”他水杯放下,略微停頓,“表現得親一點。”
夏燭沒表的時候本來就有點懵,此時一怔,臉上更是茫然。
“怎麽,怎麽親?”
樣子看起來有些傻。
周斯揚工作了一天,這會兒放鬆下來,心還不錯,盯了兩眼的表,有點好笑。
“手過來。”他看著說。
夏燭迷茫,下意識按他說得做。
下一秒,過去的手被他牽住。
幹燥溫暖的手掌包住的。
房間安靜,燈管電流聲啪的一下,極其微弱,發出細碎聲響。
夏燭心跳了一拍,聽到他握著的手問:“這種程度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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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联姻将两个陌生的男女捆绑在一起,本就签好了协议,两年期满便离婚各奔东西,可是真要离婚了,温言却发现自己爱上了这个平日里宠她上天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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