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漓，我們家是什麼條件，你不是不知道，這蝦多貴，我們怎麼吃的起。」

「我知道阿爸，我是拿我自己的錢……」

「你自己的錢，要盤算著你去上學用，凡事要有長遠的打算，不能只顧眼前的樂。」

「我……」

「阿漓，我們條件不好，不能養這種奢侈的生活習慣。」

幾個蛾子在只有電流滋滋的夜裡用撞著昏黃的燈壁。

「我知道了。」原本打算拿起給佟谷洲夾蝦的筷子回來，在飯碗裡，不說話了。

佟谷洲見把肩膀聳起來，把頭埋進飯碗裡，到底沒忍心再說下去，又拿起筷子，把那都裝不滿盤子的大蝦一隻一隻夾到佟聞漓的碗裡。

「阿爸明天就走了。」

點點頭，餘看到堆在面前的蝦，半個小時前，他們還活蹦跳，如今只剩一個紅的軀殼，凹凸的眼球黑的像假的。

「我不在的日子裡，你就去姑姑家，去了就靈活點，幫忙做些家務……」

「我能不去姑姑家嗎？」佟聞漓抬頭打斷佟谷洲的話。

佟谷洲一愣，對上佟聞漓此刻漉漉的眼，他張了張在熱的氣候里依舊乾燥的，沒接這個話題，轉而像是自己說給自己聽：「再等等吧，等我從海上回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學費就有著落了，我再出去幾次，咱們就能換個地方住，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是那樣說著的，也是懷著那樣的心，收起自己的行囊的。

未了，看到桌面上一未的蝦，佟谷洲還不忘叮囑幾句，「別浪費，吃完了。」

佟聞漓坐在椅子上，看著佟谷洲收拾行李，心裡還在彆扭。

這個時候，外頭慌慌張張地跑進來一個人，沒進屋子就在外頭喊：「老佟，明早有風浪，提早出海了。」

「啊？什麼時候出發？」

「現在，你收拾東西，趕走了！」

佟谷洲連忙拿起自己的行李，忙不迭地朝外探出子去。

佟聞漓的那點彆扭在這突如其來的行程改變面前不值一提。

連忙把桌子上一個都沒有吃的蝦倒進乾淨的塑膠袋裡，邁出門檻，衝進夜裡的夜燈下。

「阿爸！」住他，把那蝦打包好塞進他的懷裡，「你拿著。」

佟谷洲吃驚地看了看佟聞漓塞在他懷裡的東西，想讓拿回去，卻先說到：「是給你買的，帶上。」

他的軀有幾秒鐘的僵，像被乾了水立起來的紙片一樣，站在孤燈下。

最後，他沒有拒絕，收下了，「回去吧，阿漓。」

佟聞漓站在距離他一米遠的地方，看到他的影子黑黢黢的盤旋在自己的腳底，抬頭，「阿爸，你要平安回來啊。」

「傻孩子，照顧好自己。」

「等阿爸回來，你就能去上學了。」

他留下這樣一句，就踏著夜，走了。

佟聞漓踩著木梯爬到閣樓上，打開窗門，站在月亮底下，從窗戶里遠遠地看著佟谷洲離開的影，直到他與夜融在一起。

聽見遠船鳴的聲音，像是深海巨低沉的嗚咽，好像在說一個憂傷又遙遠的傳說。

但聽不清楚。

*

所以那樣的夜裡，佟聞漓有些不敢睡。

來阮煙，兩個人就躲在佟聞漓那張不大的床上，佟聞漓瞪著個眼珠子問，能不能聽見海里的怪在說話。

阮煙打打哈欠，掀掀眼皮說：「你已經十八歲了佟聞漓。」

旁邊姑娘一團，沒出聲。

阮煙撐著困意支起腦袋：「別瞎想了，想想你的大學生活，你馬上就是優秀的知識分子了，想想以後要做什麼？你考的是哪個學校來著？」

「河國立大學。」

「多好的學校啊。」阮煙拖著腦袋，「學什麼來著？」

「外國語。」

「外國語？」阮煙困意全無，翻起來。

佟聞漓點點頭，「我記得我跟你說過的，煙煙。」

阮煙不以自己沒記得為恥，反而嘲笑的意味一點都沒有藏，「那你可真是選了個好專業。」

佟聞漓從被窩裡扯著青筋解釋道：「我只是說的不好，但我能聽懂，我有很高的語言天賦。」

「那你學什麼語言？中文嗎？」阮煙來了取笑的神，坐起來繼續笑盈盈地看著。

佟聞漓也坐起來，不理會繼續的無嘲笑，一本正經地說：「法語。」

「洋氣哇啊！」

「你……」佟聞漓瞪。

「不開玩笑了，以後帶我去法國。」阮煙把手搭在佟聞漓的肩膀上，「那可是個浪漫的國家。」

「多浪漫？」

「你想想，黎鐵塔、羅浮宮……你走在滿是藝氣息的街頭，突然就下了一場大雨，在這場大雨里毫無顧忌地扔掉我們的傘，和任何一個你或者不的人擁吻。」

「你是在拍電影嗎？」佟聞漓咬著下看著一臉不羈的阮煙。

「那我倒是真希，我就是那浪漫電影的主角。」

「電影主角哪有你長的好看。」

「你拍我馬屁。」阮煙拍拍佟聞漓的臉，「你這張小臉，對稱又均勻，才適合大熒幕。」

「真的！」佟聞漓忽視剛剛說的話，堅持自己，高高舉起手來，「我發誓，煙煙，你比電影院外頭畫報里的明星長的還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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