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伯您慢走。」

送走老伯食客，當下這波客流才算過去，暗噓口氣，甩了甩酸脹的胳膊，轉回到攤位，拿起抹布忙著收拾攤車。

此時，一道朗潤嗓音臨頭覆下。

「莫姑娘，今日生意依舊這樣好啊。」

直起，瞧見的是任修含蓄且溫和的笑。

任修，小書攤的攤主。擺攤這幾日，二人經常抬頭不見低頭見，便偶爾也會談幾句。不過目前為止，莫輕輕也只知他名字，以及正努力備戰明年春闈。

莫輕輕含笑直起，「任公子可是要吃點什麼？」

聞此，任修垂眸，悄然看一眼攤車上懸著的小木牌，簪花小楷書寫的幾個字實在秀氣好看，但也刺眼。暗暗攥了袖中空癟的錢袋，他輕抿薄，搖搖頭。

「莫姑娘，對不住，我是打算買兩個炊餅的。」

言罷，沖歉施一禮，提步走向隔壁炊餅攤。賣炊餅的大娘耳聰目明，當即聽見了這消息，一收怠倦面容站起，得意地覷了莫輕輕一眼，才笑迎客。

莫輕輕倒是不甚在意，勾了勾，低頭繼續忙活。

這邊收拾好，再去看小瑾，見他依舊乖巧坐在後，不釋手地著小布包傻笑樂呵。怎地，針線活就這麼好？都好幾日了，還是這樣高興。

不過，這模樣倒是讓頗為滿意。

說起來，小布包自好，還沒派上用場呢。莫輕輕想著，視線落到攤車上那一小缽米飯里。那是早上貪想喝鍋粥，才額外煮的米飯，此時雖已放涼，但白胖胖的飯粒仍舊晶瑩亮。

趁暫時沒食客，要不給小瑾做道零食吧。

淨手，將米飯平鋪在食盤裡，勻，用碗口倒扣出一塊塊圓形米餅。

莫輕輕撤掉爐子上的鍋，轉而從攤車裡搜羅出一張鐵網。這是前幾日去鐵鋪請師傅打造的，雖花了不錢，但品很是不錯，與現世的燒烤網毫無二致。

鐵網架上爐子，薄塗一層油，炙烤須臾，再拿小木板颳起米餅一塊塊攤上。剛及鐵網，米餅便嗞嗞作起響，一焦香迫不及待撲出。這又令憶起早上剛吃過的米鍋來，脆脆的，焦香撲鼻，咀嚼後還有甜……

「莫姑娘，這又是什麼？」

正值任修買完炊餅，聞香又折回到攤前，好奇地盯著那一張張米餅。

莫輕輕笑回：「閒余時候的小食罷了。」

米餅經火一炙，表皮變得脆，這算定好型，沒再貪，立馬夾回了食盤。然後撤下鐵網，重新換上炒鍋，熱好油。

剛下油鍋，米餅周便呲溜冒起油泡，表皮那層白雪般的飯粒眼可見地變得金黃，還撐得圓鼓鼓的，溢出鍋的香氣勾得小瑾也不再樂呵，屁顛屁顛湊上來，探著脖子往鍋里瞧。

「別被油星濺到了。」

莫輕輕立即將人又摁回。

米餅炸得脆，再迅速撈起。此時若手裡木箸稍一用勁，還能聽見咔嘣的飯粒碎聲。之後只需放置瀝乾油，兩面刷上用蜂和醬油混合的醬。

原本這就可食用，但莫輕輕擔心飯粒遇上醬又被化，於是復再炙烤一次，才算完工。

抬起頭。

「這醬油仙貝，任公子可要嘗嘗？」

任修斟酌片刻，猶豫問：「那這個怎麼賣？」

莫輕輕莞爾，拿了竹麻紙袋包上三塊仙貝遞去，「這個不賣，我做著給小瑾吃的，任公子也幫著嘗嘗，看看味道如何。」

「這、這不好……」

「你快接著，燙！」莫輕輕手了，驀然拔高嗓音打斷他的話，嚇得任修無意識就接過手。

還真沒騙他，剛炙過的仙貝確實燙手，任修兩隻手倒騰幾個來回，才終於拿穩。再一抬頭，卻對上姑娘的一張笑。

「快嘗嘗。」

再遞迴去就顯得有些無趣了，任修點點頭，低下對著一塊仙貝咬上一口，咔嚓一聲，小半塊仙貝竟直接斷裂開，還濺出零星米渣。他難為地了角，才細細咀嚼。

仙貝極脆，外皮有焦香，漬過拌了蜂的醬，鹹甜參半，很是味。而再往裡，米香又十分醇厚，口綿，恰好地平衡了整個食味。

任修大為讚賞道：「好吃！脆可口，越嚼越有滋味。莫姑娘，原來這就是你的手藝，怪不得每日生意這麼好。」

「任公子過獎了。」

「只是，這樣好吃的東西，我也不能白吃。」任修又再垂眸一想，突地臉龐生彩，「不若我再送你一本詩當作答謝吧。」

又來？

莫輕輕眼皮跳了幾跳。

「其實翰林學士中，我最是欽佩蘇司業的才學，我還有他……」

「任公子。」

莫輕輕堆著笑打斷話，指了指他後，「有人找你。」

任修不明所以地回過，才發覺後站著一個姑娘，輕紗罩面，只出一雙似水的明眸。

「柳、柳姑娘。」

他下意識了角，將竹麻紙袋攏了攏，罩進袖中。

「你來買書？這邊請。」

姑娘視線在莫輕輕面上停留一瞬，旋即微微一頷首，隨任修離去。

目送那二人影，莫輕輕微微瞇起眼，八卦之魂默默燃燒沸騰。

這二人……極般配！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