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微澳的人要來，賽場工作人員早早等在口。小姑娘青春洋溢，綁一條馬尾，走在前麵引路時目也不忘黏在為首的男人上。

    他的確與周圍的人都不一樣。

    不僅氣度不凡，皮囊也很經得起推敲。

    接待了來來往往那麽多貴賓，眼前這位最是賞心悅目。

    小姑娘一邊給他們介紹場館設施，一邊將主辦方按要求提前設置好的點位一一指給他們看。

    一行人穿過人聲鼎沸的場館。

    臨近場通道，小姑娘停下，指著一旁空著的幾張位置說：“特意給您幾位留的座，領導說了，要勞逸結合。”

    位置很正，直對球場。

    要是放平時，李木鐵定推著周沉順水推舟就坐了。但今天他不敢擅自主張，隻好眼著。

    周沉倒沒什麽額外的緒，下頜微抬。

    “坐。”

    才坐下，看臺傳來喧嘩。

    順著聲音過去，鄰的通道口陸陸續續有人走出。走在最後的是職業打扮的年輕男人，頭上扣一枚鴨舌帽，脖頸低垂，遮住了大半張臉，隻出瘦削的下頜，往下是筋骨流暢的。

    在他出現的瞬間，現場哨聲四起。

    怕貴賓不知，小姑娘特意介紹：“那是向知南，之前拿過冠，有很多的。估計今天現場一大半觀眾是為了他來。”

    李木訕訕笑著：“呃呃，是嘛。”

    不知是不是知到了人群中尤為濃烈的幾道視線，向知南忽然抬頭。

    “啊，他看過來了！”小姑娘興道。

    被帽簷著的上半張臉這才暴在視野裏。

    周沉對這張臉並不陌生，網上刷到次數多了，自然就記得住了。因為那雙看起來就濫的桃花眼，他對此人實在提不起什麽好。視線相撞時，周沉冷淡的表看不出一波瀾。

    雙方目一即離。

    周沉意興闌珊，視線遊離地回落在正前方。他長隨意疊，有一搭沒一搭地聽邊人侃侃而談。

    “他大半年沒打比賽了，聽說之前一直在澳洲封閉訓練。這次複出，大家都以為他會選規格更高的國際賽事，沒想到先從中巡賽的深市站打起來了。還意外的。不過有他在，你看，上座率多高！”

    “嗬嗬。”李木尬笑。

    小姑娘持續：“本來這場比賽沒太多人關注的，這不因為向知南，電視臺都來了好多人。”

    “哦？哪裏？”李木問。

    “解說臺和記者區設置在了對麵，你們興趣的話一會可以去參觀。”

    李木順水推舟：“深市電視臺來了誰？”

    “這……我倒是不清楚。不過可以幫您問問。”

    “哈哈不用，隨便聊聊而已。”

    周沉目視前方，右手始終搭在左手無名指上，他像看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反應平淡地看著場年輕男人摘了鴨舌帽，彎腰整理背包。檢查球拍，調整護腕，整個過程向知南眼皮始終低垂，像聽不見看臺的熱，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他打球很專注的。”小姑娘笑著說，“這一定是場彩的比賽。”

    如所說，比賽的確彩。

    隻不過是向知南單方麵倒式的彩。

    小姑娘一開始還興，在逐漸察覺到邊人對這場比賽並不投後，慢慢減了講話的頻率。

    好吧，他們看起來並不熱衷網球賽。那自然不會知道興的點——新星歸來，居然改變了之前右手持拍的習慣。這場比賽裏向知南全程左手持拍，雙手反拍。要知道他不是天生的左撇子。

    與此同時，記者區也圍繞著向知南突然改變的持拍方式討論得不亦樂乎。

    林暢筆疾書，重新整理了一遍采訪問題。

    一抬頭，捕捉到沈頤喬一閃而過的影。

    “師父！”

    大喊。

    周邊的討論聲隨著沈頤喬出現矮下去許多。

    沈頤喬如常和認識的幾個朋友打招呼，矮穿過坐席：“怎麽了？”

    林暢苦著臉：“師父，你能幫我看看稿嗎？”

    沈頤喬接過稿子，一遍還沒看完，林暢捂著小腹苦兮兮地說：“師父，我好張。”

    “都倒背如流了，還張什麽？”

    “我的張。”林暢都快哭了，“我好像拉肚子了，師父。”

    沈頤喬轉過頭：“嚴重嗎？”

    林暢白著一張臉：“我再頂一下。”

    林暢說的頂一下還真是“一下”。三分鍾後，林暢捂著肚子在看臺和廁所之間瘋狂折返跑。在折返跑，沈頤喬拎著那張皺的稿紙開始速記。

    果不其然，林暢最後還是雙手合十，求菩薩似的看著：“師父，我下次一定行。這次我先給你磕頭了！”

    彼時沈頤喬已經料到結局，對著攝像師的鏡頭補好了口紅。心的翻騰不比林暢，麵上卻仍是冷靜：“頭不用磕，晚點記得請我咖啡。”

    深吸一口氣，往采訪區走。

    那邊已經準備就緒，隔著數十個同行，沈頤喬遠遠看到了許久未見的人。他皮比先前黑了些，卻更結實了。一場比賽下來熱汗涔涔，充的正隨著呼吸上下起伏。他正側頭聽記者席發出的提問，角有著不顯眼的弧度，眼眸清亮。

    沈頤喬想起第一次遇見向知南，也是在這樣的場合。當時的他剛拿下一場資格賽，年輕的臉上意氣風發。不自覺多看了幾眼，隨後換來他真摯的笑。

    那天采訪結束後，青年在休息室的走廊上住。

    “你好，是深市電視臺的沈小姐嗎？”

    沈頤喬停下腳步，疑地過去。

    “你的記者牌掉了。”他揚了揚手指間夾著的薄片，“記者小姐也這麽心嗎？”

    沈頤喬道了聲謝接過記者牌。

    青年單手兜湊過來，微微俯低的形將籠罩：“記者小姐，你覺得我今天打得怎麽樣？”

    他安靜地抿著，黑白分明的眼睛專注在上。很奇怪，那個瞬間沈頤喬仿佛看到了一條亟待主人誇獎、搖著尾的小狗。

    “很厲害。”說。

    青年不自覺彎起桃花眼：“我也這麽覺得。”

    一眨眼居然已經過去這麽久。

    沈頤喬慢慢吐出一口氣，繼續向采訪席走去。

    賽場同側的大屏幕上實時播放著采訪畫麵。

    從看臺觀眾的角度隻看到有一刻，向知南的眼神忽然定在某。怔愣數秒，他拎起搭在頸側的巾，捋鬆了汗的頭發，朝著那個虛空的點笑了下。表沒有太大的變化，卻讓所有人看出那一刻，他正專注地看著某樣東西，或是某個人。

    “他怎麽突然發了？”李木湊到周沉耳邊。

    周沉眉心微蹙。

    下一秒，他在鏡頭裏看到了沈頤喬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