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月的想法是剛冒出來的。

    沈頤喬和周沉十月初結婚，按著周家的意思大辦了一場。之後便是微澳VR賽場係統的關鍵期，周沉忙得分乏，度月一事自然而然被延後。

    沈頤喬忽然提起，有躲向知南的意思，也有想和周沉更近一步的想法。

    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在盡力扮演妻子的角，卻始終顯得僵，和周沉之間在外人眼裏如膠似漆，可自己知道，他們之間似乎有一道看不見的牆。周沉於，猶如隔霧看花。

    不懂周沉。

    每天的生活更似相敬如賓。

    譬如眼下想知道對方接下來有沒有閑暇，問出口卻像在同上級磋商。

    其他夫妻應該是什麽樣？

    像這樣？

    還是撒著就把話說完了？

    沈頤喬不確定，隻好眼地著他。很有所求，婚後更是，落在周沉眼裏，此刻便是一副可憐又可的樣子。

    無論是提出的要求，還是這個人本，周沉都無法拒絕。明知道自己後麵無法，他還是認真思考了可能。

    項目組給李木，他可以遠程協商。

    公司例會、經濟論壇、峰會，副總同樣可以代替。至於一檔和特區政府人員的會麵……

    周沉敲著手指思索。

    “不出時間來也沒關係的。”沈頤喬看出他的為難，善解人意地笑了笑，“我就是突發奇想，其實連去哪兒度月都沒考慮好呢。”

    “你之前說過想去看雪。”周沉說，“這個季節很適合。”

    想看雪？

    沈頤喬一臉迷茫，作為一個土生土長的深市人想看雪是真的，不過從沒在周沉麵前說過。

    他是怎麽知道的？

    沈頤喬緩緩眨眼：“你自己是南方人，怎麽還對南方人有刻板印象啊？”

    周沉看著，語氣不疾不徐。

    “前年聖誕節的街頭采訪，忘了？”

    啊，那個。

    他一說，沈頤喬就有印象了。那天作為外景記者做街頭采訪。因深市常年無雪，湖濱廣場做了一場盛大的人工降雪。那次人工降雪吸引了很多居民和遊客，人員流過於龐大，差點引發踩踏。那之後，深市就再也沒有舉辦過類似活了。

    那天采訪容是什麽沈頤喬已經記不清了，但大概說過類似於自己也很期待下一場真雪的話。

    這件事已經過去整整兩年。

    連這個當事人都記不清，周沉是怎麽記得的？

    “你記真好。”沈頤喬真心誇讚。

    砂鍋的水一滾再滾，鍋蓋發出噗噗噗的響。廚房變得水汽氤氳起來，將立在臺邊的人也帶了朦朧記憶。

    “聖誕一周前，你剛剛采訪過我，所以在電視裏看到會有印象。”周沉聲線勻緩，“況且那天廣場差點發生踩踏事件。”

    這麽說就說得通了。

    人的大腦會下意識過濾掉無用信息，轉而對一些特殊事件加深記憶。

    但凡隨機路采幾個深市人，多都會記得前年聖誕，湖濱廣場，人工降雪。

    周沉心裏下了決定。

    問：“瑞士，怎麽樣？”

    沈頤喬還未完全從剛才的話題裏跳出來，怔了會兒，才發覺周沉已經在問月的事了。

    他不忙，能出時間？

    沈頤喬猶豫著：“瑞士來回一趟我假期可能不太夠，馬上年底臺裏會很忙，長假比較難批。”

    周沉點點頭：“那就國，瑞士下次去。”

    說話間，放在桌邊的計時滴滴滴響了起來。

    周沉俯去關火，繼續問的意見：“煮一點，你可以嗎？”

    “好。”

    沈頤喬尾音愉快地揚了起來，回答這一句，也回答上一句。

    ……

    度月的事就這麽敲定下來。

    臺裏二話不說批了五天假，沈宏和陳清涵雙手讚同，周家那邊因為周沉願意結婚，對他暫時放鬆管製，沒再步步。

    整件事裏唯一傷的隻剩李木。

    “憑什麽你去度假，我當牛做馬？”

    周沉淡聲說：“因為你沒結婚。”

    “……”

    “更沒有婚假。”

    “……”

    李木哭天搶地把這幾句話發小群裏，小群裏的兄弟本沒有同他，反倒哈哈大笑，更有甚者還專門發了朋友圈。

    世界小到當天下午向知南就從朋友的朋友那看到了那條朋友圈。

    回國數天，除了賽場那一麵，向知南再沒見過沈頤喬。他知道或許不願意見他，卻沒想過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他。甚至為了躲他，他在深市的這短短幾天裏，還打算離開。

    避嫌到這種程度……

    向知南低頭苦笑，心口像刮過曠野的風，蕭瑟。這種覺比剛得知結婚那會兒更甚，當時的他驚疑，恍惚，瘋了似的翻遍微澳網，隻想從這裏得到任何一丁點被證實的消息。

    可是周沉太低調，網上除了一兩張過去的新聞稿，其他皆無。更別提私事。

    向知南最後見到的是從朋友那得到的、他們婚禮上的照片。盛大的花牆下，沈頤喬比他想象中還要漂亮，潔白婚紗，鈴蘭在手中點綴，隻是被挽著的男人不是他。

    那一刻蓋棺定論。

    他世界的鬥轉星移都停了。

    向知南記得那天晚上，他衝地離開集訓營，在機場接到教練訓斥的電話。

    頭腦在一句又一句的責罵中冷卻下來，他鬆開一路握的手指，因為過於用力，指尖仍止不住抖。

    教練罵他緒不穩，他點頭。

    教練說他這副腦子發熱的樣子一輩子打不下國際大賽，他承認。

    教練說你今天敢走，注定就是人生的loser，他終於紅了眼。

    最後教練給他選擇，要麽一小時回到營地，要麽永遠別回了。

    彼時他理智歸位，跟電話那頭道了歉，又撥通一串悉的國號碼。忙音響了一遍又一遍，那頭不接。那一刻他甚至想過，沈頤喬一定在忙工作，不是故意沒接的，結婚是一時氣惱，隻要他回國，他們還會和好如初。

    一段婚姻而已，向知南不在乎。

    他有信心搶回邊。

    可是當他真的回來，親眼確認之後，口那塊夯實的土地流沙般鬆了。

    沈頤喬每個舉，讓他越來越沒有底氣。

    他這才恍然意識到，沈頤喬骨子裏永遠向前的特質或許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任何人，也包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