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管做什麽，要是您因此得罪了楊小姐，這值得嗎？”

    雨勢越來越大，像是從天上澆下來的，使出渾的力氣往前跑著，後佩芳的聲音越來越遠，直到最後完全消失，並沒有來找。

    隻是徐婉這個時候才發現，原以為離開孟欽和便自由了，可真的跑出來了，連自己要去哪都不知道。

    除了那座悉的洋樓，甚至想不到其他容的地方，徐婉雖然有一個弟弟，但是還在念預科，學校現在這副樣子怎麽去學校？

    在雨中站了好一會，徐婉記起來從前在老城租過一間房子，以前和弟弟徐子仁一起住在那，跟了孟欽和後，又給弟弟徐子仁續了三年租，那時徐子仁嫌老城那公寓太破，住了兩天就搬出來了，還沒有退租金，甚至連東西都沒有搬走。

    當徐婉重新回到那棟老房子樓下時，渾已經了，頭發一一的在臉頰上，狼狽極了。

    這棟房子位於舊城區，因為房價低廉，在這租房的人多是捉襟見肘的，多的是拖家帶口來城裏做工的人，和來坤州避難窮到專揀別人剩煙頭的白俄人。

    徐婉這一泛著的錦緞和周遭的環境格格不，正在準備晚飯的婦人和滿臉泥的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徐婉，大家都不知道這位看起來有了孕的闊太太來這裏做什麽？

    最後還是從前的房東太太認出了徐婉，之前就聽徐子仁提過，姐姐現在攀上了高枝，是司令府二孟欽和的人。

    因此房東太太一開始認出徐婉時是客氣的，熱地說了一大堆客套話，還請徐婉去家裏避雨。然而當徐婉說出想住回從前那間租金還沒到期的房子時，房東立即變了臉。

    世裏的人生原本就是飄零的，起起落落早就見慣不慣，何況是一個人的命運。老辣的房東太太馬上意識到當初突然闊綽的小舞已經被人拋棄了。

    房東太太皮笑不笑，像是早有先見之明一般重新打量了眼徐婉的小腹，語帶譏諷：“你的租金是還差幾個月到期，隻是我這地方小又破，當初您弟弟是住不慣的，不知道您現在大著肚子能不能住下去。”然後極不願地給了徐婉鑰匙。

    當徐婉將那扇咯吱響的木門打開，一撲麵而來的黴味了過來。兩年前徐子仁走的時候沒怎麽收拾，留下的被褥什麽早就發了黴。

    現實遠遠比想象要殘酷得多，以前也是窮人家的孩子，雖然被伺候了兩年，苦活累活也是做過的，隻是有了孕做什麽都費勁。

    最後還是隔壁開修鞋鋪的張大娘看不過去了，過來幫徐婉收拾了，還給了徐婉一漿洗得發白的裳換上漉漉的旗袍。

    張大娘給徐婉端了碗薑湯，一般看著徐婉喝湯一邊好心問：“丫頭，你怎麽一個人大著肚子跑到這來了？孩子他爹呢？”

    徐婉不知道怎麽解釋，隻搖搖頭，淡淡道：“他沒有爹爹，隻有我了。”

    家裏沒有米開不了鍋，好在張大娘看可憐勻了口吃的給。到是房東太太看見了，在一旁說風涼話，“人家可是錦玉食慣了的，怕是吃不習慣你這個修鞋的那點糙米破葉子。”房東太太嗓子大，一說話便有許多人往這邊看。

    徐婉低著頭什麽也沒說，想的隻有讓孩子平安出生，什麽委屈都願意著。

    張大娘也沒什麽錢，不能白吃白喝人家的，就幫著張大娘收拾屋子。隻是這兩年做什麽都有人伺候，又懷著孕，做起事來已經不太像那麽回事了。

    張大娘看不慣，還是讓徐婉歇著了。

    外頭房東太太還在和一些房客說著徐婉的閑話，聲音很大，徐婉在屋裏聽的清楚，張大娘想必也聽到了，聽徐婉說還有個弟弟在念書，傍晚兒子六子從工廠回來後，便囑咐兒子明天去學校幫徐婉徐子仁過來。

    夜深了，徐婉回自己房間睡覺，漸漸悉了這黴味。乎乎的輩子蓋在上渾發冷，如果答應孟欽和的條件，也不會落得這種地步，他雖然給不了他想要的，卻也能讓生活優渥。

    也是在這個時候，肚子裏的孩子突然踹了下的肚子。

    白天一直忍著沒流的眼淚突然都湧了出來，徐婉哭著哭著笑了，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還有這個孩子陪著。

    了小腹，用溫的聲音道：“別怕，你還有娘。”

    之後的一周過得平靜而艱難，都和那一天一樣徐婉靠著好心鄰居的接濟過日子，對麵的白俄人偶爾施舍徐婉一兩片發麵包，王大娘待最好，除了時不時給徐婉做幾道葷菜補子，還給換了床褥子。徐婉過意不去，便把之前那套旗袍當了錢，給了王大娘錢作報答。除此之外，徐婉也想不到別的換錢的法子。唯一的希都寄托在弟弟徐子仁的上。

    這兩年，每月都給徐子仁兩百塊做生活費，大學教授的工資也就這麽多，他一個人哪裏花的完，徐婉指著他剩下的錢過活，雖然說到底這錢還是孟欽和的，可尊嚴和最基礎的溫飽抗衡時，便什麽都不是了。

    不是每一個人都配談尊嚴的？也難怪孟欽和要問是不是要回舞廳賣笑。

    然而那一周，六子沒有找到徐子仁，聽他的同學說他已經快半個月沒有上過課了，學校老師很生氣準備開除他。

    同樣的，孟欽和也沒有派人來找過，不知是孟欽和憐憫，還是其實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無關輕重的人？

    後來徐婉才聽到了些孟欽和的消息，有在司令府當差的人說孟欽和和楊小姐的婚事已經在辦了，說楊小姐是留學回來的要辦西式婚禮，還有人看到孟欽和陪楊小姐在德仁路那家婚紗店選婚紗。

    這麽說來，孟欽和不記得也不奇怪，他哪裏會記得呢？從前的存在也是讓他暫時忘了別人。

    半個月之後，六子終於在一家舞場邊上找到了喝得爛醉的徐子仁，徐婉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讓徐子仁醒過酒來。

    徐子仁看著一破舊服的徐婉時，上的醉意瞬間就消失了，不敢置信地看著！

    徐婉見弟弟驚愕，便告訴他自己為了孩子已經和孟欽和劃清界限了，哪知徐子仁聽到這，蹭地一下站起來，拍著桌子嚷道：“這算什麽事？你這兩年就白給他睡了嗎？何況你現在肚子裏還有他的種，說不要了就不要了！虧我之前還他姐夫，呸！什麽東西！”

    徐子仁聲音不小，說得又是這樣的話，徐婉更加無地自容。徐子仁卻不管，攔都攔不住說要去找孟欽和算賬。

    徐婉實在沒有攔住他，後來徐婉才知道徐子仁這麽生氣是因為他早就把錢花了，他整日和學校幾個富家子弟沉迷舞場，請客養舞，那每月兩百塊錢一分不剩，反而欠了不錢，徐婉一被孟欽和拋棄，也是斷了他的生活來源。

    徐婉在家惴惴不安，生怕徐子仁惹出什麽事端來，如果激怒了孟欽和孩子更加保不住了，然而一著急便了胎氣，小腹疼得直不起腰來，好在曾經在舞廳認識的姐妹夢娟正好找到這來了，還給徐婉請了醫生，好不容易穩住了孩子。

    夢娟許是看著徐婉實在可憐，陪著說了好久的話，還給了留了些錢。

    過去那兩年，孟欽和完全沒有在經濟上委屈徐婉，幾千一件的首飾、貂裘都隻管記在他賬上，如今夢娟給了一百塊錢，徐婉隻覺得是一筆巨款，拉著夢娟的手千恩萬謝。

    夢娟看了眼徐婉，歎了口氣，又給出了主意，“小婉呀，你其實也不用淪落到這個地步的，你想想你現在還年輕，大不了再回舞廳幹兩年，還是有出路的。不過這個孩子確實是個拖累，要不然你幹脆把孩子……”

    徐婉知道夢娟想說什麽，拚命搖頭，“再回舞廳”這四個字就夠讓愧了，更別說孩子了。

    夢娟是個識趣的人，見徐婉這樣也沒有再說什麽。自從徐婉跟了孟欽和之後，他們之間的聯係便漸漸了，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聊些什麽。Θ思Θ兔Θ網Θ

    夢娟正準備走，徐子仁喝得半醉回來，對著徐婉罵罵咧咧的，看他這個樣子像是無功而返，不過這對於徐婉來說已是萬幸了，隻要沒有惹怒孟欽和。

    隻是看著弟弟歪歪扭扭的模樣，徐婉忽然覺得難，他渾上下哪裏有半分學生的樣子。當初就是為了供他上學才去做的舞，可到頭來呢？

    徐婉不想去管徐子仁，任他醉任他倒，還是夢娟在中間說和，還主替徐子仁煮醒酒湯。

    徐子仁已經被學校開除了，第二天酒醒了也沒事做。他倒無所謂，信誓旦旦說他來賺錢養徐婉。

    幾天後的中午，徐子仁不知道從哪弄了筆錢，帶徐婉去匯饈樓開了個包廂點了三菜兩湯，那裏麵還有一碗黃澄澄的湯，徐婉好些日子沒吃過這麽多好東西了，懷孕了也吃得更多些，雖然吃得不大安穩，可為了孩子也得多吃些。

    哪知徐婉才喝了一碗湯，下腹就一陣絞痛，強忍著痛道：“快去給我大夫，好痛……”

    徐子仁扶了一把徐婉，卻不當回事，“姐，沒事，你忍過這一陣就好了！過一會就不疼了！”

    “你！”徐婉忽然明白了什麽，k看著徐子仁說不出話來，沒有想到最為信任，不惜一切代價去為他付出的弟弟竟然會對的孩子下手。現在這個在麵前的究竟是什麽豺狼虎豹！二十年過去了，終於看清了。

    徐子仁見徐婉瞪著他，連忙道：“姐，你為什麽非要替那個人生什麽孩子，這個孩子沒了我們反而有好日子過，不是嗎？”

    孩子沒了反而有好日子過？徐婉突然明白了，孟欽和答應過的，做了手就給和徐子仁一筆錢。

    隻是徐子仁沒有算到，那個孩子格外地爭氣，盡管徐婉痛了一兩個鍾頭，卻一直沒有小產。既然這藥不徹底，就隻能去醫院做手了，拖下去也沒有辦法。

    或許是街麵上吵吵鬧鬧的有樂聲，徐婉這幾個鍾頭越痛越清醒，聽到徐子仁出門的聲音，連忙從包廂裏走出去，或許可以去投崩夢娟，讓夢娟帶去醫院。

    徐婉忍痛往走出匯饈樓，才發現對麵那條街人聲鼎沸，大家都在圍觀著什麽，還沒有仔細看。隻聽得後麵有人追上來了，不隻是徐子仁，還有其他的人，徐婉不敢仔細看，隻看到有一個男人臉上有刀疤。

    們越來越近了，徐婉隻顧著往前跑，慌中穿過了熙攘人流。

    忽然周遭一陣尖，徐婉還沒來得及反應，一輛車頭擺放著百合花的汽車朝狠狠撞過來，然後從小腹上碾過去。

    徐婉在被車撞地在地上滾了幾圈，下意識去護住小腹，可還是晚了。

    在意識的最後一瞬，終於看清了，著原來是一輛婚車，婚車上坐著最悉的男人和新娘，而那個人也正看著。

    他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