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沛。」這廂,虞令淮終於提到今日的紙鳶。雖然花窗對面很偶爾才傳來一兩聲靜,但他就是知道,容緒在聽。
「我現在已經進階到扎羽風箏,比起普通翅風箏來,難度上升了不知多個級別。」
聞言,容緒仰頭,面容迎著微噪的風,向晴空中翱翔的鷹。
這一刻,想將在心底的那些事暫放,靜下來,好好地、純粹地欣賞一下這隻羽風箏。
鏤空花窗的那一頭,心有靈犀般,虞令淮後撤幾步,輕拽細線,風箏飛得更高,頗鷹的氣勢。
「沛沛,下回不準再拒絕我,一道放風箏吧,或者我教你扎風箏也行!」
容緒回眸,依稀看見虞令淮在遠,專注調整箏線拉力的影。
以及,他腰上果然佩著那枚香囊。
「好,答應你。」容緒輕答。
第08章 08
六月十八,大吉,宜嫁娶。
是日,帝後大婚。
將軍府人影攢,歡聲笑語,里外伺候的侍們也都鮮眉亮眼,喜氣洋洋。
寢屋,聆玉、桑知一左一右,手中捧著的正是禮部趕製的吉服。
深青褘,織金雲霞紋,鋪翠圈金,飾以珠玉墜子,又添蔽膝,更顯莊重。
晨起的甚好,由窗欞隔絕燥熱,又將明亮的線鋪陳。妝鏡前,容緒著一層又一層穿上的盛裝,面平和。
還有那頂九四冠,其上有大小花二十四株,更是麗尊貴。
這套冠服並非第一次見,先前禮部已差人送來,由容緒試穿試戴後再進行小範圍的修整,以確保合舒適。然而今天是正日子,里里外外的氛圍一烘托,桑知的眼睛又放了,花蝴蝶似的在容緒周邊轉圈圈,誇了一遍又一遍,仿佛家娘子是這世間最的子。
宋銜月大喇喇地斜靠在鏡臺邊,自己啃果子,還不忘遞給容緒一個,「不管你現在吃不吃得下,墊墊肚子吧,一會兒儀程長著呢,別還沒見到郎婿,你先暈了。」
又對桑知道:「你們兩個跟著容緒進宮,一路上有的你欣賞,這會兒嗡嗡嗡的吵死啦。」
宋銜月常來府上,又是個好相的,桑知早就跟混了,並不懼,因此聽了這話,桑知一揚腦袋,有理有據地說:「大好的日子,宋娘子怎麼能說那個字呢。」
倒打一耙。
宋銜月笑,「喲,小桑知,你的避諱比皇家還多。」
這說的是前幾日的事。聆玉作為陪嫁侍,進宮後就是主管一宮雜事的大宮,名字讀音與皇帝的名諱相撞。向皇帝請示,皇帝卻道無妨,是以,聆玉、桑知進宮後不用改名。
也因為這一茬,桑知對庭之中森嚴的規矩產生了敬畏之心。
這會兒,桑知默默閉上。
再欣賞皇后禮服時,心中忽然打了個突。桑知後知後覺意識到,如此麗而貴氣的一行頭,它們的背後不僅是權力,還有沉甸甸的責任。
聆玉才看過銅壺滴,繞至屏風這側時看了桑知兩眼,這小丫頭突如其來的沉默,倒是怪哉。
聆玉不明所以,只輕聲提醒打起神,繼而上前提醒容緒:
「娘子,吉時已到。」
–
新婦由兄長背著走出將軍府大門。
自小到大,容嶼就慣著這個小妹妹。
他長七歲,容緒出生時容嶼已經抱得。過節過年時,他更是喜歡抱著容緒給親朋好友瞧,聽大家夸妹妹生得漂亮,心裡比吃上兩口飴糖還要。再後來容緒長大些,總是抱著不像話,容嶼才改為背馱。
沛沛這個小名也是容嶼取的。
那時容緒質弱,多病痛,而容嶼讀《神異經》,恰好讀到「南方荒中有沛竹,可以為大船」,他堅持要把這個竹子名給妹妹用,希妹妹康健,蓬生長。
對於虞令淮這個金尊玉貴的妹夫,容嶼很是滿意,並非因其份地位,而是可以說他看著虞令淮長大。虞令淮隨軍時,兩人更是同吃同住,容嶼親自指點虞令淮的劍,又同他一起學兵法,對於虞令淮的為人,容嶼再清楚不過。
因此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誇誇他的好妹夫。
「三年前,我其實接到過命我回會稽探親的旨意。聖上還特意叮囑,讓我寫家信時不要提及此事,怕你知道了老是盼著。果然中途出了變故,邊關離不得人,我都走在半道上了,復又回去。」
「沛沛,聖上很多時候看著不著調,喜歡跟你對著幹,但他心裡總還想著你,念著你。」
「了婚呢,你也不用跟他客氣,該發脾氣就發脾氣,不要憋在心裡。」
容緒趴在兄長肩頭,悶悶笑了聲。
的兄長,很多時候不自覺顯出天真的一面。
在這個大喜之日,為將軍府主君,他應該為了全家,或是說為了全族考慮,勸收斂脾氣,做一個溫謙恭、善解人意的賢后。
「當然了,要是了委屈,實在不開心,就跟哥哥說。用我們自家的信鴿,不旁人知曉。」
容緒忍俊不:「然後呢,哥哥來皇宮接我?或是,劫我?」
容嶼不假思索,像是早就做好答案:「嗯,是啊。」
容緒一怔。
「哥哥永遠都在的,放心。」容嶼笑呵呵的,任誰看了都覺歡喜隨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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