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了打架了！”

“臥槽，什麽況。這不是蔣菜刀嗎？另一個是誰？”

“不認識啊。欸我去，這打得也太厲害了，怎麽把蔣菜刀著打……”

“蔣雄平時仗勢欺人多了唄，這不就遭報應了。”

紛紛雜雜的議論聲響起，人影晃。

林念被嘈雜的聲響吵醒，半瞇著眼坐在椅子上緩了一會兒，才發現竟然在小賣部裡睡著了。

吃了一半的關東煮早就冷了，淺淡的油星浮在表面。林念緩慢起，把它扔進垃圾桶，活著因為姿勢不當而酸痛的脖頸。

也許是太累了。到點溫暖就犯困。

打了個哈欠，抬眼瞥見周圍人全都往對面跑，連小賣部老板都扔下撲克去湊熱鬧了。

還扔下一句：“妹子，幫我看會兒店哈。”

林念：“……”

隻好又坐下來，百無聊賴地打量周圍。

筒子樓樓下被人群圍住，一二樓的燈紛紛亮起，還有人穿著大衩子就下來看。林念依稀從人群隙中看見兩個人在廝打。

其實更像是單方面的製，一方被一方在地上，隔著數十米，都能聽到拳拳到的凌厲風聲和悶響。

那勁兒嚇人的。

林念瞇了瞇眼。

一個壯實的影在靜止著竊竊私語的人群中格外顯眼。

林念看著他時不時扯著上方的人往後，像在拉架，實際上趁著拉扯的間隙裡，往下面的人上補拳頭。

還專挑肚子等的地方打。

賊。

林念收回視線，總覺得這麽賊的人在哪裡見過。直到看到屏幕上的未接電話，電火石之間，昏昏沉沉的腦子倏然反應過來——

打人的那他媽是江淮！

“得攔一下吧？覺要出人命了。蔣菜刀都不了。”

“你敢攔麽？這瘋勁真他媽嚇人啊，我再往前走一步都怕被誤傷。”

林念費勁地撥開人群，看見蔣雄躺在地上，臉上全是可怕的青紫，深的服暈開一片，像是漬。

江淮伏在他上，作間帶起風聲，手指骨節都磨破帶，仍然利落迅速，眉眼狠戾，仿若不要命一般，周盡是暴戾的氣息。

小胖這會兒是真慌了，抱著江淮胳膊往後拖，“哥！不能打了！再打出人命了！”

江淮聽不到似的，拳頭仍往蔣雄腦袋上落。

地上的男人再不見囂張模樣，甚至連衝突剛起時的力反擊也沒有了，表驚恐，悶哼不斷，用手護著，哀哀求饒。

“江淮！”林念皺著眉喊。

江淮其實早已聽不清旁人在講什麽，腦子一片空，只剩下滔天的冰冷戾氣，順著導線往上瘋燃，灼得他只剩下發泄的。

但清泠泠的聲音越過嘈雜的人聲傳到耳邊，像冰塊掉進沸騰的水中，下咕嚕咕嚕狂躁的氣泡。

江淮竟然奇跡般地停了一瞬。

小胖顧不上驚訝，抓住時機，抱著他的雙臂把人拖開。

“愣著幹嘛啊！把那傻拖走啊！”小胖怒吼。

周邊看熱鬧的人終於一窩蜂地上前，圍住蔣雄，把他扶了起來。

江淮額前碎發被汗，散落著往下垂。

他垂著眼，看不清神。顴骨上也有傷，青紫裡滲著紅，角破了一邊，稱不上多輕松。

蔣雄死狗似的大口氣，費勁地用手抹了把角的，靠在路邊坐著。

大概是人多，有了些安全，他氣都不上，還小聲罵罵咧咧。

“要不是我顧念著他是外來人，早他媽把他打死了。賤種。”

旁邊人問，“怎麽回事？怎麽打起來了？”

蔣雄啐了一口帶的唾沫，“這畜生把老子爹弄住院了！我來問他怎麽解決，他竟然話都不說兩句就開打，跟個瘋狗似的。”

圍觀的群眾剛看了一場單方面的毆打，在“害者”不清不楚地解釋下，以為江淮把蔣國保打住院了，一時議論紛紛。

“喲，多稀奇。”一道冷淡的聲輕輕巧巧地響起。

“您父親七十多了，每天還能坐在下面反覆拉鏈。上周看人家生洗澡，被人追著打罵，也沒見得被氣住院啊？”

林念站在人群外，沒什麽表，聲音也很平靜，卻無端讓人看出幾分嘲諷和譏誚。

“況且他能輕輕松松把你打這樣，要真對你爸下手，你爸還能活著？”

小賣部老板嘖了兩聲，“我看到過，老頭兒被那孩的男朋友追著打，跑得賊快。”

“沒聽說最近有打過架啊？那老頭子自己說是重冒。”

“那死老頭還掀過我老婆子。要我說，就是被打也應該！自作自！”

人群中議論風向登時又變了。蔣雄臉瞬間變黑，難看到了極點，到底畏瑟，沒再出聲，拚著一口氣站起來，搖搖晃晃走了。

林念最煩這種裝腔作勢的，嗤了一聲，忍下翻白眼的衝，拽著江淮角就往回走。

後者站在原地，一不，像座凝固的冰雕，眼睫低垂，遮住幽深的瞳孔，下半張臉冷淡鋒利。

耳邊還有細細碎碎的竊竊私語，裹挾著驟降的夜風灌進耳朵裡。

“但他確實嚇人的……好瘋啊，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

“好恐怖，看把人家打什麽樣了。我以後見到這種人要繞著走。”

還有年輕的母親捂著孩子的眼睛，小聲哄道，“寶寶，看到沒有？這種人多可怕。你以後千萬不要為這種人，不然媽媽就不喜歡你了哦。”

……好。

沒人喜歡最好。

江淮譏誚地扯了扯角。

“你還要幹什麽？”林念問。

好半晌，年緩慢抬眼，眉間戾氣還未散盡，鶩得很，漆黑的瞳孔盯著，沒頭沒腦的，輕聲道：

“你怕麽。”

林念一頓，起眼皮盯著他。

眼型天生生得冷淡，沒什麽表地看著人時，就顯得格外漠然。

被打的時候沒覺得，被議論的時候沒覺得，偏偏這個時候，江淮才驀然覺得臉上的傷有些疼。角扯著心臟，一一的。

而林念此刻心裡在想：神經病吧？莫名其妙的。

“我怕什麽？你又不打我。”皺著眉說，“遇到這種人手不是很正常嗎，擱我我也打。”

江淮一頓，旋即慢吞吞地應了一聲，“哦。”

這人接著上下掃了兩眼，“你那小板，還是算了吧。”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林念覺得他最後那點殘余的戾氣散了，眉眼松弛下來，和往日一樣冷淡。

也欠揍。

“還有個問題要問你。”江淮慢吞吞接著說。

林念：“？”

好半晌，江淮才瞇起眼，漫不經心地睨著，輕聲道：

“你為什麽不接我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