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姜也避開了嬤嬤的目,后悔多這一,本意是想說,一樣的富貴人家,怎麼何家的眷都溫親切又和氣,一回到這太師府,連下人都變得死氣沉沉。
但聽映春問道:“嬤嬤,萬一人走了,大姑娘能接回來嗎?”
張嬤嬤嘆息:“姑娘去了那家里后的事,你也聽說過吧,那樣刻薄的婆母,還能放我們姑娘回來?”
七姜吃著金桔說:“我們那里,守寡的媳婦可以改嫁,律法上寫了呀。”
張嬤嬤很驚喜:“夫人還知道律法?”
七姜故意說:“嬤嬤,你看不起我吧。”
“哪里的話,不是這個意思……”張嬤嬤尷尬地笑著,的確沒有看不起夫人的心,就是覺著,農家孩兒能有什麼學識,更別說知曉律法了。
七姜笑道:“我們邊境地方,律法還是很嚴的,不然一不小心就通敵叛國了,所以多知道一些。反正守寡的媳婦改嫁多的,當然了,我們那兒人口,都指人家趁年輕,多添人口,我也看不慣。”
第31章 現學現賣
映春好奇地問:“夫人,邊境到底是什麼樣的,多走一步就去了別國嗎?”
七姜說:“平原地方才這樣,還有懸崖峭壁呢,我們過不去,他們也爬不上來。我家在山腳下,不如關口鎮上富裕,如今托你們家的福,搬去了關口的鎮上,我哥哥在邊軍領了職,父親還分了好些田地。”
張嬤嬤問:“親家過去是佃戶嗎?”
七姜說:“我們自家在山里開荒,每年收的四分上繳朝廷,比佃戶強些,佃戶是按量上繳,遇上收不好的年份,還有不夠的。”
映春心疼地說:“那遇上收不好,夫人家里不也不夠吃嗎?”
七姜笑道:“還有野菜、野味,不死。只怕冬天,打不到野味也挖不到野菜,地里又長不出莊稼,每到秋天就死命囤糧食,我娘最是打細算,我雖然沒吃過好東西,也沒挨過。”
張嬤嬤慨道:“我說您和咱們不一樣呢,原先只覺著,您一個農家兒不能有什麼見識,卻忘了,您和親家老爺們是風霜雨雪里問天討吃的,渾都是膽魄。而我們,養在深宅大院里的下人,問主子討吃的,心肺肝膽早磨沒了。”
七姜笑道:“嬤嬤可別這麼說,那我們還想過安逸日子呢,各有各的福氣,各有各的難。”
此時門外一陣熱鬧,小丫鬟進門說:“四夫人領著廚房的人,給夫人送午飯來了。”
張嬤嬤好不耐煩,可在七姜跟前還滿面幽怨,一到門口就提起笑容,殷勤地迎了出去。
不多久,四夫人被擁簇著進來,因是寡居之人,衫首飾不得張揚,但褐底金紋的料子,到底華貴,能在一眾面的婆子之間顯出來。
見映春要攙扶七姜起來,四夫人趕上來說:“侄兒媳婦快別,可憐見的,一家人沒那麼客氣。”
七姜又坐下了,笑了笑:“嬸母好。”
“哎,好好……”四夫人高興地應著,已有人給端來凳子,不相干的人都退下了。
張嬤嬤說:“您看您那麼忙,怎麼還給侄兒媳婦送飯來,夫人還想給您請安呢,就怕叨擾了您。”
四夫人笑道:“能有什麼事兒,我一個婦道人家,何況自家侄兒媳婦了傷,我能不來看看嗎?”
兩位年紀差不多了多,一個主子一個下人,可嬤嬤仗著是展懷遷的娘,有資格和這位正頭夫人說幾句話,們一來一回的,一個更比一個皮笑不笑,真真大宅門里二十多年練出來的功夫。
昨晚在司空府,那一家子眷的親昵熱鬧,可不是隨隨便便能裝出來,怎麼看都是和和的一家人,哪里像這頭,張嬤嬤方才翻臉比翻書還快,怎麼能滿腹怨恨,又掛起笑容呢,實在了不起。
四夫人并不愿和張嬤嬤磨嘰,強行把話題轉到七姜上,說道:“朱嬤嬤是老太太的陪嫁,這家里年紀最大的嬤嬤,張嬤嬤在跟前還小一輩呢,平日里我們敬三分,日子久了難免張狂,年紀大了又糊涂,竟是冒犯到你上來,侄媳婦你大人大量,別和計較。”
七姜現學現賣,欠答應:“都聽嬸嬸的。”
四夫人眉頭一,心里轉了幾轉,開口道:“嬸嬸來呢,是有件事和你商量。自從大夫人到郊外養病,十幾年來我暫替管家里的事,總是顧了這頭顧不上那頭,弄得一團糟,你那大嫂嫂不中用,是扶不上墻的泥,如今總算把你盼來,往后家里也就有指了。”
張嬤嬤估著,四夫人是來試探新娘子,想知道大權還能在手里揣多日子,夫人若趁機今日就拿下,本不是行不通,可十多年來,從上到下要的人都換了的心腹,夫人一個小孩子什麼都不懂,真把管家大權接到手里,就等著鬧笑話吧,這事兒絕不能急。
剛要開口替夫人推辭,四夫人就說:“我尋思著,過些日子稟明母親,就把這管家大權到你手里,你是這家正經的夫人,說出去,咱們家也面不是。”
張嬤嬤笑道:“四夫人,夫人還是個孩子呢,您就不心疼些?”
四夫人笑意深深:“嬤嬤這話說的,年輕孩子才最能干,只怕這十多年我做得不好,大嫂嫂還拉不下臉來說我,往后到兒媳婦手里,才能安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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