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六神 能不能認個錯

他的變冷, 消散。刑水水還沒好好問他的名字他就死了。坐在地上，愣了很久。

好傻的人。

後來的自己和杜諦竹鬥了上百年，見面就打, 以至于周圍妖山都戰戰兢兢，誰都不敢在他們面前提薛莊心這個名字。

可回看這段過往, 其實有很多疑點。要真是杜諦竹殺的，他早就敲鑼打鼓昭告天下, 不會像當年那樣，一會張狂稱是他殺的又如何, 一會又說不是。

場景慢慢消散。

刑水水手腕上的紅線就剩一點點了, 依舊找不到破之法，那只能試試離火了，手中燃起離火, 想要強行把赤玄夢破了。

反正在自己的夢中，赫連生也看不見。

只是離火一到周圍。死去的阿姊從地上站起來, 薛莊心一步步走到面前, 上的傷口在慢慢愈合。

刑水水下意識把離火收了。這是假的……阿姊早就死了。

“薛莊心”悲傷地看著：“小九，你要離開了嗎？”

刑水水道：“我阿姊不是你能冒充的。再模仿我就殺了你。”

本以為這夢靈會說些狡詐的話，別以為這樣就不敢出手。阿姊的魂魄早就被當年的離火傷到, 連生死薄中都無記載。

“薛莊心”一愣, 久久地盯著，笑道：“小九長大了。”

那一瞬, 刑水水有些容，好像, 太像了。

刀尖對準這張臉往前，腳步卻退了又退。

“薛莊心”手握住棲瞳，溫地的頭：“小九, 別怕，姐姐不會傷害你。姐姐也沒怪過你。這麽多年來，是我拖了你後。很高興能看見你長這麽大。”

“我們小九未來會有多驚豔？”

“道又會是誰家年郎？”

“可惜，這些。我沒機會看見了。”

措不及防地。薛莊心將棲瞳捅裏。

刑水水眼睛猛然一睜。

此刻終于明白，為何這赤玄夢至今都無人告破。原來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人始終無法越的不是夢，是執念。

這是最後一次看見阿姊的機會了。

手去抓薛莊心的手，帶著哭腔：“阿姊，對不起，對不起，我來遲了。”

薛莊心語氣越來越弱：“小九乖，不哭，姐姐向來是最疼你的，不會舍得把你留在夢境中。出去吧，找到那個殺我人。”

“願……現實中有人代替我你。”

赤玄夢告破。滿地的鮮像是在慶祝的勝利。

刑水水無力地蹲在地上，哭了很久。

原本快要消失的紅線向著一個方向生長，順著走或許就是現實。

還有另一紅線。大概率是赫連生的。

了眼角的淚水。

土地仙一定要救。殺死阿姊的兇手必須要找到。要獲取赫連生的信任，這或許是最好的機會了。夢中人的意志往往是薄弱的。

刑水水朝著另一紅線跑去。

進赫連生的夢，周圍的一切開始變冷，刑水水抱著手臂，打了個寒。

他在什麽鬼地方啊？

刑水水打量一圈才發現這地方有點眼，到是著飄飄的修士，看起來剛下早學，裏叼著包子，胳膊下夾著經文，勾肩搭背地去寢居。

哦，原來是靈山。

赫連生不是說他們修士不吃凡食吃辟谷丹嗎？這是怎麽回事？

刑水水蹲在一旁瞧了半天，李觀玉李觀行都看見了，就是沒找到赫連生，不免有些奇怪。

天上下起淅瀝瀝的雨，找一名弟子借了把傘。

聽到一群人在議論。

“你們聽說了嗎？山主的親傳弟子正在罰。”

“在哪呀？”“梵心涯。”

“梵心涯！”說話的人一臉震驚。

刑水水可不會忘記梵心涯，前世的自己為了阿姊去向靈山求通兩間的法，山主讓跪三天三夜，跪的就是這梵心涯，那幾個狗東西還言而無信。

梵心涯那三天三夜的痛苦，可刻骨銘心了。

“梵心涯！赫連師兄是犯了這麽大錯嗎？”

刑水水也豎起耳朵聽。

“赫連師兄想修無道。但山主不允，這師徒兩人就大吵一架。山主一氣之下，就罰他去梵心涯了，唉，這已經是第七天了。”

另一人心疼道：“梵心涯這地方，連離火之主薛九靈待三天都重傷，這赫連師兄恐怕是兇多吉，誰能去梵心涯勸勸他。或者勸勸山主。”

刑水水措不及防聽見自己的名字。

這事居然整個靈山都知道了嗎？

這時候自己都死多久了！

年的弟子好奇：“為什麽山主不準赫連師兄修無道呀？修真者摒除雜念，無無不是好的嗎？我看別的宗門都有修無道的。”

那弟子語重心長：“勿要妄言。靈山的理念是大、大義、慈悲、衛道。”

“無道不符合山規。”

刑水水十分鄙夷。靈山缺德事幹的不比杜諦竹，杜諦竹都沒大，他們先大起來了，真虛僞。

不過鄙夷歸鄙夷。

打著傘去梵心涯，看見年被鐵鏈貫穿，鮮侵染他的白，在雨中顯得很單薄。

其實第一眼遇見，就覺得赫連生那樣涼薄沒有一溫的人，還適合修無道的，剛開始還以為是他不想修，現在看，原來是當年修過一次無道，但沒功，還被自己師父罰了。

一踏，赫連生就察覺了。

年冷冷看著，自覺隔了一段距離，與他在雨中對。

“刑水水？”

聽見他出自己的名字，刑水水松了口氣，能出自己的名字是真正的赫連生無疑了。

怕赫連生拽自己，依舊不敢靠近。

“赫連生，我們怎麽出去啊？這地方好古怪。”

赫連生瞇眼：“你是怎麽闖的？你單憑自己一個人就把赤玄夢破了？”

刑水水知他多疑，裝傻道：“這個赤玄夢嗎？我還以為中的是你們修真人所說的幻。”

年看著傻呵呵的模樣，不太想信。

刑水水為他解釋道：“我醒來後看見我早就死去的父母了。他們對我很好，像是一場夢，但是很多細節我覺骨悚然，一次爭吵不小心打翻蠟燭。這什麽夢就好像破了。然後……我看見一紅線，以為順著走就能回到現實。沒想到來到你這了。”

又問了一遍：“赫連生，我們應該怎麽出去啊？你現在還好嗎？”

赫連生冷笑：“怎麽出去？”

“自然是把這夢拆了出去。”

“赤玄夢境因執念而生，解法變化莫測。它想我按著它的規則來，但是我偏不。別人不敢拆，但是我敢。”

刑水水看了眼他上帶的鎖鏈：“這也得先出了這地方再說啊，你看起來不太好。你師父罰了你幾天啊？”

赫連生道：“十天。”

刑水水：“……”

梵心涯上到都是古老陣法，只有山主才能解開。關在這種陣法裏就是活罪。那老神心還狠。

現在已經過去七天，赫連生依舊不肯認錯，狀態很差，他就不能給自己找罪。

刑水水建議：“要不你認個錯？”

赫連生很兇：“能不能閉。”

那就是不認扛咯。

出去的事其實一點也不擔心。因為生死簿上說，赫連生最後死于心上人背刺，而非死在赤玄夢。以他的天賦，下了梵心涯無疑也能強破夢。就是不知道時間趕不趕得上，外面的況又怎樣了。

只是梵心涯……前世也跪過。知道是怎樣。

刑水水垂眼，看了眼年滿是的服，雖然夢之中，還是目驚心。

赫連生原以為聽聞後就會轉走，三日之後再來。

但刑水水執傘的手只是微頓一會，然後向著他的方向，毫不猶豫走到他面前，微微傾斜傘面，為他遮雨。

大雨降落，此安寧。耳邊皆是春雨聲。

赫連生狼狽之餘，猝然看著，很不解。

刑水水道：“我想了想，要是我一個人走了。你可能會很孤單。我小時候曾犯過個錯，被關在一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很久，就想著，要是有個人能一直陪著我就好了。所以我不會走的。”

還有跪在梵心涯的那三天。太孤單了。

也想著，要是有個人能陪著自己就好了。不用說話，只需要聽傾訴就好。

聽講從山到駱丹國發生的事、聽講為什麽討厭薛九靈這個名字。

為什麽跪在這罪，為什麽總是哭。

但知道沒人聽，還是絮絮叨叨講給自己聽，靠著這些撐過了梵心涯上艱難的三天。

所以現在赫連生真正的想法，都懂。

本不是無道，也不是向師父認錯或者繼續抗。而是想著有人能在涯上細雨中為他遞一把傘，傘面傾斜一點。

擋下三日狼狽。

梵心陣是個好陣法，不會傷害無辜的人，沒離開梵心涯，而是與赫連生在梵心涯上待了最後三天。在最後一天，困住年的鐵鏈自消失。

赫連生擡手拿到桃源劍，拔劍旋了幾個劍花，強行把這夢裏的天空炸開一個口子。

天幕崩塌，山河倒轉。

赤玄夢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