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希然心頭一震，抬眼看向他。

吊頂冷白的燈傾瀉而下，照亮他狹長而鋒利的一雙眼。

手指著手機，眼淚卻奪眶而出。

怕被人看見，稍稍抬起頭，勉力控制。

從來沒有想過，在這件事里護著的人會是祁斯年。

而這麼多仲家人，包括父母在，沒有一個替說話。

屋靜得落針可聞。

于淑蘭是仲希然的母親，教訓也是天經地義的事。

但話是祁斯年說的，誰敢反駁？

祁斯年來仲家次數不多，人雖然冷淡，但每次來也是彬彬有禮，還是第一次對于淑蘭這麼不客氣。

又是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于淑蘭臉不覺紅一陣白一陣。

片刻后，仲廣才將于淑蘭往后一拉，責備道：“孩子都多大了，你別總數落。”

又轉頭看向祁斯年，“斯年啊，這事兒是我們不對，我替希希給你賠禮道歉。”

“道什麼歉？”祁斯年聲音淡淡，“霍新是我去見的。”

所有人皆是一驚。

仲希然又是一震，怔怔看著祁斯年——他……為什麼要這樣說。

祁斯年語調平平，仿佛在說一件極平常的事。

“我過去做個了斷，把該還的東西還了。”

“我的人就在外頭等著，從進包廂到出來前后不過十二分鐘，能干什麼？”

這顯然出乎所有人意料。

仲廣才怔了片刻，很快意識到不對勁。

如果是這樣，仲希然早就說了，不到祁斯年這會兒開口。

他特意過來一趟，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這番話……

仲廣才立刻笑起來，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都怪我，這兩天急得團團轉，都忘了聽希希解釋。”

他好脾氣地看向仲希然，“希希你也是，平常有什麼事喜歡憋在心里也就算了，這麼大的事還能瞞著不說？”

誰都知道這是套話，但不會有人點破。

祁斯年朝仲希然手：“過來。”

他以前經常對說“過來”，都是淡漠的，隨意的，吩咐的語氣。

也從來不會主手。

仲希然第一次這麼喜歡他說這兩個字，緩緩朝他走過去。

當著眾人，祁斯年主牽住的手，平聲：“這幾天在談一個芯片并購案，封閉談判手機一直關機，你一向懂事，應該不會怪我。”

仲希然簡直無地自容了。

搖頭：“當然不會。”

他掌心溫熱，這溫熱一直順著手臂抵到心里，一顆飄在半空的心好似終于安定下來。

祁斯年眼皮都懶得抬：“既然是誤會，我們就先走了。”

仲廣才忙道：“來都來了，留下來吃頓飯再走。”

祁斯年起眼皮，視線冷漠一一掃過在場眾人。

他這作做的刻意，仲廣才立刻明白他是在表達不滿。

果然，他語氣淡淡：“免了，我習慣清凈。”

仲廣才：“好好，下次你再空回來，就咱們一家人一起吃頓飯。”

祁斯年不置可否。

他牽著仲希然正準備出門，仲廣才忽然接到小區保衛打來的電話，說小區大門口來了一堆記者要采訪祁斯年。

祁斯年一凜。

他才剛回來多久，記者就聞風而，想必他一出度假村就有人給報了信。

他邊泛出個冷笑。

仲希然看向他，擔心又疚。

祁斯年一向低調，平日商業活出席都很。

如今卻因為被迫暴在閃燈下。

如果不是非要追求一個所謂的“告別”，不會如此。

一雙眼眸里明亮帶著幾分意，祁斯年以為害怕。

他手指進指間，跟十指纏，似是安：“別怕，我會應付。”

坐進車里，仲希然心里便開始張。

倒不是為自己，而是為祁斯年。

但想了想又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張什麼，因為祁斯年一定能應對自如。

抿了抿微干的，劃開手機屏幕想看看網上現在的況。

刷到了網友火熱的嘲諷。

「這的肯定是綠茶加白蓮花屬，想都不用想。」

「我算圈子邊緣的人，當初祁斯年娶仲希然的時候圈子里其實就各種不看好……」

「這絕對要離，都被人騎臉輸出了誰能忍？」

「你們想想要不是這的跟霍新一直有聯系霍新會突然跳出來這麼說嗎？他傻？」

「這的又傻又腦，跟祁斯年離婚后這輩子跟豪門無緣了……」

車子漸漸開到大門。

仲希然收起手機，看向祁斯年。

線晦暗，他的臉落在暗影里，看不清表。

小區門被打開，一幫記者蜂擁而上。

即便仲希然是個導演，在娛樂圈見過不類似場面，但發生在自己上還是第一次。

覺得實在drama。

祁斯年示意停車。

車子停下，祁斯年說：“你在車里等。”

仲希然下意識抓住祁斯年的手。

祁斯年回頭。

仲希然鼓起勇氣：“我跟你一起。”

惹的事，總不能讓他一個人面對。

祁斯年聲音寡淡：“你想好怎麼答記者的問題了？”

仲希然微微一怔，還沒來得及說話，祁斯年已經推開車門走下去。

冬日刺骨的寒風吹進來，仲希然忽然覺得很冷。

車門砰一聲被立刻關上，隔絕了這寒冷，好像剛才不過是的錯覺。

閃燈瞬間將附近照得亮如白晝。

仲希然著茶褐車窗外。

記者們將話筒懟到祁斯年臉前。

車里阻絕了大部分聲音，只余一點輕微的嘈雜。

仲希然將車窗降下一指寬。

噪聲瞬間如水涌車里，問題蜂擁而至。

“請問您會跟您太太離婚嗎？”

“您對霍新跟您太太見面這件事有什麼看法？”

“……”

祁斯年面沉靜，應對自如。

“不會離婚。”

“跟霍總見面，當然跟我報備過。”

“至于他們聊了什麼，是我太太的私，我不方便說。”

記者問：“祁太太在車里嗎？可以請出來說兩句嗎？”

祁斯年：“我太太不方便——”

話音未落，仲希然推開車門，走出來。

記者頓時將話筒懟到面前。

祁斯年頓一下，撥開人群走到邊，一手擋住幾個懟在臉上的鏡頭，另一條手臂將攬在懷里，絕對保護的姿態。

仲希然抬眼看向面前的記者：“我的確見了霍總，為了歸還以前的舊。我坦坦，絕對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我先生的事。”

目看向祁斯年，“我也要謝我先生對我的信任和尊重。”

祁斯年有些意外。

一冷風刮過，仲希然一瑟，祁斯年順勢將摟進懷里。

這一幕立刻被記者鏡頭捕捉到。

祁斯年等記者拍足素材，目直視某個鏡頭，像過鏡頭對某人說話。

“真的一個人，不會把推到風口浪尖。”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眼鏡，鏡片上反出幽冷的微。

“我跟我太太深厚，絕對經得起考驗。霍總大可以放手試試，你撬不撬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