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祁門 把那邊的幻影開來，給繼續撞……

那邊沒聲兒。

“我們見一面。”只好耐著子，“不需要很久，五分鐘也行，我想見你。”

清晨，嗓音滲著風意，首輕尾重，音清晰。

南嘉不是港島人，來周家前隨母親住在江南小鎮，傳了那邊婉約人的長相，吳儂語的嗓子冷起來似清澈的雪泉，低微求人時，又蠱得如綿話。

奈何那頭的鐵石心腸無于衷，直接把通話掐了。

再撥去。

沒人接。

再撥。

終于接通。

說話的卻是那天晚上的管家。

“周小姐，我們爺很忙。”管家不卑不，“您要是沒有重要的事就不要再打過來了。”

南嘉被點醒，“他不是說缺個助理嗎。”

“是的，周小姐有興趣嗎？”

“我和他見面談。”

見面談的是不是這事兒就未必了。

沒拒絕就是默認。

管家：“那您下午過來吧。”

“去哪？”

“昨晚的名片上有地址。”

那名片已經被扔了。

“那個名片。”南嘉頓了頓，“被我不小心弄丟了。”

“周小姐。”管家看破不說破，“爺輕易不會給人遞名片。”

說罷掛斷。

有意表達，他們這邊對相當優待，能拿到那位爺名片的人得手指頭數的出來，不論扔了或是丟了，都是對人的一種不尊敬，既是如此，他們無需再對客氣。

管家的態度等同于陳祉的態度。

南嘉想再撥過去細問，得到的是拒接的機械聲。

南嘉只能自行想辦法。

那邊說很忙，說明人沒有縱聲，幾座金融大廈CBD之間搜尋，陳家産業遍布廣泛，想要鎖定位置有些難度。

南嘉上網尋找關于陳祉現的新聞。

他在公共場合現的次數極，能做他私生活文章的只有自家的港星社，但寥寥幾條，且都和他在金融投資和海上貿易領域相關。

別家富二十歲玩賽車泡名模，陳太子爺讀完斯坦福MBA，留數年間以無的盤技曾肆一衆華爾街大鱷，聲名鵲起，多次進白人暗殺槍斃的名單。

太子爺行蹤向來蔽，港星社即使出的行程也都是三個月前的，最新的一條是陳祉在星頂酒店現，消息準確率對半分，連張圖片都沒有，只放個酒店的logo。

南嘉盯著那四個字看了很久，停下撥無號碼的作，轉而敲了一條消息給紀意歡。

紀意歡是唯一能接港圈的人脈，兩人認識很早，中學時期的好朋友，南嘉回國後忙著練舞和演出沒有和面，而也在國忙自家産業的生意。

老朋友說話開門見山，南嘉問候一句在嗎後，向紀意歡咨詢陳祉的向。

紀意歡發來60s語音，“陳祉？你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人，他是不是又針對你了？不是我說，這人真的沒完沒了，你當初怎麽就把他給得罪了……”

他們學生時代那些恩怨，三天三夜說不完。

南嘉思維沒有被帶偏，及時打住，直言：“他這幾年一直在針對周家，我想找他弄清楚。”

“這樣啊。”紀意歡和陳祉不，和陳祉哥們沈泊聞得很，自然知道商圈一二，“這事我不知道怎麽說，你別太激。”

怕南嘉像從前那樣沖用事，紀意歡一番提醒後告知了南嘉陳祉可能出現的地方，就是星頂酒店，至于為什麽在那邊——紀意歡留了一。

星頂大廈是港灣標志建築之一，集一站式購，甲級寫字樓和博館等，位置并不難找，維港海濱，但在裏面找人就如大海撈針。

尤其是明知他有意晾著的況下。

南嘉過去後，繼續空打電話，這次沒僵持太久，被管家接通。

對方說話做事風格客客氣氣帶著機人式疏離。

“爺下午有事，周小姐不妨在這裏等一會兒。”

來都來了，沒有不等的道理。

沒多久，管家帶著一衆侍應過來接客。

“不是說好下午的嗎？”南嘉問，“他有什麽事。”“爺的事可不是一般的多。”管家拘禮，送去酒店休憩的樓層，“這邊是私人待客廳，你稍等片刻。”

“那……”不知如何開口。

管家會意，“我姓許，是爺的管家和私人特助，你隨意吩咐。”

“請問許管家，我大概要等多久？”

“這不好說。”

南嘉點頭。

懂了。

五小時起步。

環顧四周。

說是待客廳，更像是下榻的套房分間，側面的落地窗，鳥瞰維港和九龍嶺，還有沙田的山脈。

矮幾上備了英式小食，三層枝葉銅盤，底層薄霧幽邃，鎮著榛仁生巧和芒果慕斯，細瓷杯中錫蘭紅茶橙紅明亮，糅雜薄荷和鈴蘭芳香。

兩個小時過去，茶食沒，人也沒來。

知道他是想下的銳氣，報陳年爛谷子的仇，南嘉不意外。

他們從一開始就注定不和平。

最開始的矛盾在南嘉在初升高一那年。

越注重階級差距和份地位的貴族學校，越滋生許多紈绔子弟。

有一同班同學江朝岸，典型二世祖，經常捉弄欺負。

周今川知道後，親自去教室接人，并在江朝岸欺負時出手相救，讓人難堪。

自此梁子結下。

江朝岸自沒本事，人脈大不，找一群九龍寨區的“古仔”們，圍堵住周今川，結結實實砍了他一刀。

慶幸的是，他沒有命之憂。

不幸的是，周今川被這一砍，再不能彈鋼琴。

當初的音樂天才迫不得已從商。

南嘉無法形容當時有多憤懣和懊惱。

一腦的熱，打聽到那天圍堵他們的背後禍首，是陳家無法無天的小爺。

風平浪靜的晴天。

高三教室課間，大爺被衆星捧月，周遭圍著嘰嘰喳喳慕的小生們。

南嘉破門而。

穿著低年級英倫風校服，幹幹淨淨的白襯衫，灰百褶，還有筆的長筒，頂著一張清純乖巧的面孔，卻做出再鐵的漢子都不敢做的事。

衆目睽睽下，擰開礦泉水瓶蓋，往中間的大爺臉上潑去。

那景比電影裏拍的還要膽戰心驚。

因為電影導演沒膽量去拍那太子爺。

在場所有人，包括後進教室的老師，驚愕得啞。

大家不約而同冷汗直流，脊背了一大片，一時間忘了做出什麽靜。

當事人倒是淡定如斯。

水滴從線條俊的五流落，額發和脖頸上漉漉的，半睜半瞇的雙眸黑沉沉，漂亮狹長的眼型，好似瞇著虛虛的笑意。

然而陳祉真的笑了出來，像是路人為這場意外挑釁喝彩。

所有人都以為，南嘉日後絕無容之地。

結果卻大跌眼鏡，太子爺沒對南嘉展開報複。

校早已流傳他不近，比海裏的鯊魚還難釣的傳聞，卻也人盡皆知，他從不對生手，也許是因為爺骨子裏著對不流之輩的輕蔑和不屑。

但他不報複南嘉，是因為，他似乎看出南嘉的意圖——與其說是過一時之快，的種種舉，更像是為的心上人吸引火力。

周今川擁有很多的東西，幸福滿的家庭，富貴優渥的質，而南嘉不同，一無所有，爛命一條。

所以縱然南嘉得罪了他，陳祉針對的對象仍是周今川。

讓周今川傷一分，比自己傷十分還要疼。

周家勢力不弱可與陳家相比相差一截，只要太子爺想，他可以從校園活到商業合作全方位針對個遍。

再看南嘉為心上人牽腸掛肚，自己則是隔岸觀火的看客。

樂此不彼，反反複複，雙方恩怨越積越深。

南嘉又等三小時。

維港的游艇，對面的高廈，霓虹此起彼伏，和星星爭明亮。

沒熬住，靠著長沙發瞇了會。

時間不長，卻做了很長的夢。

夢裏，周今川手腕筋脈被人砍傷，流了很多的。

嚇得臉煞白。

他卻安沒關系，不要怕。

怎麽會不怕呢。

邊的親人一個接著一個離開，周今川是被接周家後，對最好的哥哥。

就算在夢中。

都無法自我控制走向，和現實相對應的，眼看著周今川離越來越遠，直至次元空間消失，夢境閉合。

南嘉猛地睜開眼睛。

上的綢薄毯落掉地。

眼眸空明懵然，和的照下，兩三米距離外的拔形影影綽綽，他的背景是籠著港夜昏暗的落地玻璃，黑襯融為一，整個空間的基調跟著變得暗沉。

陳祉單手抄兜，隨意靠著酒臺，薄抿一條線，陳述的語調：“醒了。”

很晚了。

仿佛在這裏睡了一宿。

桌上的點心盤換了幾，紅茶更替降火的祁門。

指尖攥著質地和的薄毯，沒有起和他對話，似是埋怨這近乎半天的等待，但于于理，現在不是和他置氣或者鬥志的時候。

看出的怨氣快趕上墳頭，陳祉不急不慌地，問：“星頂酒店的服務和環境比從前如何？前陣子，我從周家收購的。”

呼吸不由自主一沉。

“應該不錯，你都睡著了。”他說。

讓來在這裏會面，就是告訴，他整周家跟螞蟻一樣簡單。

薄毯攥出的痕跡越來越深。

的火氣比從前還要大，像是要把手邊的紅茶潑過去。

可如今不比往日，青春時那沖和氣魄早灰飛煙滅。

南嘉深吸一口氣：“陳祉，你言而無信。”

太子爺眉間扣著不明緒。

“我們之前明明約定過，你不再針對周今川。”

“我要是針對他，你覺得他這幾年能活嗎。”陳祉側廓一半于窗外的夜，無波無瀾，“當初答應你的是不針對他這個人，不包括周家。”

這就有些強詞奪理了。

但發生在他上，一切又不意外。

他一直都這蠻橫無理的調子。

“那你直接說吧，怎樣才能放過周家。”南嘉長夢乍醒，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你今天不是過來談以工抵債的事嗎。”

“我給你打工你就放過周家嗎。”

“兩碼事。”他說，“你哄我開心的話，我興許會心。”

知道。

他就是想辱。

當初看為周今川低聲下氣。

現在看以工抵債。

居高臨下的上位者，食鏈頂端的掌權者，最看的不就是底層人的無可奈何和心有不甘。

沒有思考太久，點頭，“好，我給你當助理。”

“但是我們不存在雇傭關系，我有自己的工作，不可能和你其他助理一樣隨時待命。”南嘉說。

知道，他就是想看落敗。

孤憐無助被人欺，他就開心。

答應得這麽爽快是意料之外，聯想到這件事和周今川有關系，一切又在理之中。

如此聽話服從，陳祉興致乏了一半，隨手丟了個車鑰匙過去。

南嘉朝他疑看著。

他越過去，淡聲撂下一句：“今晚幫我開車。”

“你不是有專業的司機嗎？”

“我想讓他休息，不行嗎？”

南嘉沒有反駁，很快跟了過去，知道這只是個開始，以後還有更多為難的事等著。

跟著他乘坐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

專屬車位A區，一眼掃過一輛碳黑車的勞斯萊斯庫裏南，經典帕特農神廟式進氣格柵，側腰線優雅朗，在衆多豪車中依然鶴立群，惹眼至極。

同樣惹眼的還有旁邊的衆多保鏢和等待許久的司機。

司機本想不到今天能到他休息一次，瞠目結舌看太子爺側的南嘉拿著車鑰匙，坐進勞斯萊斯的主駕駛座。

南嘉并沒有開過這類的車。

纖白的手指搭著裹頂級皮的方向盤，沒有張和局促，在車子啓前，朝副駕駛座上那位靠著的爺兒詢話：“這車我第一次開，你確定要我做你司機嗎？”

陳祉看都沒看，“啓在手邊。”

南嘉懂了，逃不掉。

車子剛啓兩秒，前方的雨刮跟著打開。

“開久了就習慣了。”他說，不說粵語時，聲線格外沉。

開、久、了？難不這人想一直雇做司機。

“陳，讓新手做你司機，你這不是拿生命安全開玩笑嗎……”南嘉說著。

轉彎之際，車突然和鐵質的柵欄，砰的一下後隨後傳來剮蹭的刺耳的分貝。

猛地踩住剎車，手下又不小心按到什麽按鈕，車的燈瞬間被打開。

想要搶救，結果卻是打開了座椅的按功能。

最後，南嘉沒有再。

對這樣的結果，攤手：“我說了，我不會開這個車。”

陳祉懶得看，“真不會，還是故意撞的？”

俗話說，對家是最了解你的人。

南嘉緘默。

故意的又如何。

無非是損失太子爺一點修理費。

陳祉沒找茬，淡然下車。

四周的保鏢立馬圍來，速度快的以為他們的老板是不是被綁架了，紛紛詢問況。

“爺，您沒事吧？”

被迫休息的司機搭腔：“剛才車子啓時，這位小姐可能是車技有限，沒有把控好車距，導致撞上了旁邊的柵欄，要不還是我來開車——”

這還沒上路就撞欄桿，上路的話可不得了。

陳祉不喜不怒，擺手，“唔要。”（沒關系）

看南嘉從車上下來，他招來司機，“把那邊的幻影開來，給繼續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