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彌鼓起勇氣，敲了敲著對聯的防盜門。

里面傳來拖鞋在地板上的聲音，李麗文扯著嗓子喊：“誰呀？”

走過來過貓眼一眼，頓時驚住了。臉青了又白，白了又紅，一只手止不住地抖，好半天，才把門鎖打開。

門緩緩打開，許彌深吸一口氣，剛想笑著喊一聲媽，卻被狠狠地扇了一掌！

李麗文眼眶通紅，張牙舞爪地撲上來，像是著了魔般怒吼：“你死哪里去了！許彌！你到底要不要我活！你想死你媽是不是！！！”

久別重逢，沒有敘舊，沒有溫，一見面就是掐架和辱罵。許彌自嘲地勾起角，他居然期盼李麗文能像故事書里的母親一樣，永遠為他留一扇門，在他疲憊不堪時擁他懷。

“你個畜牲！你就該死在外面！你回來干什麼！跟你那個死鬼爸一個臭德行，死了算了！”

“你又他媽發瘋是不是！”許彌咬著牙吼回去，“你以為老子想回來看你？老子回來看我爸，關你屁事！”

“你個賠錢玩意兒你怎麼跟你媽說話的！啊？你這張就該撕爛！早知道當初就該把你扔去喂狗！養你還不如養只豬！”

李麗文越說越氣，抬起手，還想給許彌一個掌！

就在這時，樓梯轉角傳來很冷淡的男聲，帶著不容置疑的迫：“阿姨。”

李麗文一愣，低頭一看，只見一個形高挑拔的男生站在那，眼神冷得像是寒冰，五很出彩，有種介于男人和青年之間的朦朧。

正是陳荒年。

他沒走。

許彌一聽見他的聲音，頓時委屈的不行。他本來不想哭的，陳荒年一來，他那些委屈就鋪天蓋地地涌上來，眼淚汪汪的，怎麼也停不下來。

一看清楚是他，李麗文臉更難看了，呵斥道：“關你什麼事，趕滾！”

陳荒年他爸作陳永言，是個人渣，喝醉了就到撒酒瘋，踹了人家的攤子，調戲人，什麼都干得出來。李麗文被他調戲過，連帶著對陳荒年的印象也非常差。

陳荒年不不慢地走到許彌邊，不聲地擋在了許彌面前，神依舊坦然自若：“許彌是回來給您拜年的，大過年的，沒必要鬧得這麼難看。”

李麗文臉上掛不住，沒好氣道：“滾一邊去！我們家的事，得到你說話嗎？”

陳荒年沒，只是定定地看著，然后出了一個標準的微笑。他長得非常漂亮，這一笑，就像是烏云散去，一下子落到人的眼睛里那般耀眼。

李麗文也怔了一下，明明對方在笑，卻覺得慎得慌。對，就是慎得慌。覺自己后背發涼，渾上下像是有小螞蟻爬過，難至極。

如果不是許彌被打了一掌，這時候只忙著傷心流眼淚，許彌一定會猜到，陳荒年已經在思考如何制造一場完的犯罪，并且在短短一分鐘以，想出來五個方案。

因為陳荒年只有被氣急了的時候，才會笑得這麼標準，十分虛假的齒笑。

而他一旦生氣，就會犯罪，也許只是制造意外讓人家殘疾，也可能心狠手辣直接要了人家命。

不管任何，他生氣了，就會帶來不堪設想的災難。

李麗文心里一咯噔，下意識就不想再跟他對視，就著頭皮繞過他，去拉許彌的手腕，想把許彌拉進屋子里。

許彌掙扎著不想進去，帶著怒氣喊：“你放開我！老子腦子進水了才回來！”

“出去玩野了是吧！不認我這個媽了！”李麗文拽著他的手腕，不管不顧想把他拉走，里依然在罵罵叨叨的。

許彌急了，“陳荒年！幫我！”

陳荒年手按住李麗文的手，不讓再拉扯，保持著笑意，不不慢道：“阿姨，許彌給您買了些牛，包了紅包，您別太生氣。”

聽到紅包，李麗文臉有所緩和，收了手，“大過年的，我也懶得跟你計較。”

許彌更氣了，還想頂，被陳荒年輕輕拉住了手腕，就不不愿地閉了。

“紅包，給你媽。快點。”陳荒年低頭看著他，心疼極了，卻不能表現出來。

許彌把紅包拿出來，還沒張口說話，被李麗文一把搶過去，立刻打開，手指蘸著口水開始數錢。數出來整整一千，眼睛都亮了，角幾乎咧到耳后。

許彌不停地磨牙。

一千塊。

他整個高中恐怕都沒花那麼多錢。他高中連生活費都沒有，天天蹭吃蹭喝，被同學猜忌詆毀，他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陳荒年還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一千。

陳荒年看出了他心中所想，拉著他，把他拉到自己后，“一個小紅包，不敬意。”

許彌把這口氣咽下去。以后陳荒年還會賺好多錢的，這一千塊錢，算不上什麼。

李麗文把錢放進服口袋里，上上下下把他們倆打量了一番，然后才側開，“進來吧。”

這態度像是欠的一樣。許彌哼了一聲，小聲嘟噥：“我才不進去。”

陳荒年不想強迫他，及時說：“我們還有點事要辦，晚點過來拜訪您。”

“那好吧。”李麗文也不在意，“那晚點過來吃午飯。你爸中午應該就到了，正好聚一下。”

兩個人下了樓，在樓道口沒出去。許彌破口大罵：“就是想要錢！就是掉進錢眼子里了！”說著，他就氣哭了，抹著眼淚說，“還打我，我那麼久火車，坐那麼久的公共汽車，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見我就給我一掌！陳荒年，打得我好疼！你都沒打過我，居然打我！”

“給老公看看？”陳荒年住他的臉頰，見他左邊臉頰上浮現著鮮紅的手指印，眼神又黯淡許多，親了親他的臉頰，“對不起，我不該走的。”

許彌用臉蹭著他的手心，像是小貓一樣，眼睫上掛著淚滴：“我不想回去了，還要打我。老公，你陪我嘛，你陪我。”

陳荒年沉默片刻，憐地替他掉眼淚：“寶寶，我真的沒辦法陪你。”

“你不陪我，就又打我了！你讓打死我好了！以后你就沒有老婆了！”

許彌上輩子私奔以后，就沒有回過家。只有他媽死的時候，他回去收尸。所以他沒有和他媽打道，像是陌路一般，生前不曾見面。

相反的，在漫長的十年里，每當他了委屈，只有陳荒年陪在他邊，給他眼淚，替他遮風擋雨。他和陳荒年，早就不是簡單的恨仇，而是像兩尊泥人被打碎，融為一，重新塑造出來的角，里流著對方的。

哪怕陳荒年殺了他，他也沒辦法離開陳荒年。

“寶寶，我知道你很委屈，但是我真的沒有份去你家。這是過年，不是一般的日子，必須是一家人才能聚在一起。”陳荒年親親他的額頭，把他抱得很，“我不會走遠的，就在你家樓下等你。”

許彌眼淚汪汪的，“可是我的家人就是你呀。我們每個新年是一起過的，今年你不在，我……不行，我要你，我一定要你。”

“老公真的沒辦法，你聽話一點，忍一下，問到你爸的信息以后，我們就趕走好不好？”陳荒年糾結著，他也舍不得把許彌一個人放在那樣的家庭里。

許彌很瘦，因為營養不良，高也不夠，剛剛達到一米七，在男生里算很矮的那種了。他渾上下也就屁上還有點，其它地方起來都硌手。

上輩子陳荒年跟養豬一樣養他，才把他養胖了一點，著手都好了很多。這輩子又變得這麼瘦了，每每到他的骨頭，陳荒年都恨不得把李麗文殺了。

“不好！我就要你陪我！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

陳荒年捧著他的臉，又是又是親，好半天才把他泛濫的眼淚給止住。

“你媽喜歡錢，那就多砸點錢給。”陳荒年說，“我去銀行再取點錢，晚點你回去，再給包個紅包。就當拿錢消災了。”

“……我高中的時候，一分錢都不給我出。我小時候得了闌尾炎，也不管我，還是隔壁家的帶我去醫院。”

許彌把腦袋擱在陳荒年肩頭，很是依賴，有點魔怔般說：“老公，不要離開我，你陪著我，我們去找坦白好不好？不要過這種沒名沒分的日子了！”

長達十年的神控制，許彌對陳荒年已經有了病態的依，可是他自己察覺不到。

他離不開陳荒年，他的世界完全被陳荒年占據，已經沒了自我的思維。

而且許彌小時候嚴重缺，他長大以后，又過早地被陳荒年拖著下了地獄，在他心里，陳荒年就是他的救世主。

“你不是小孩子了。”陳荒年說，“別那麼任。”

“你也罵我！”許彌吼出來，真是委屈到不行了，“打我，你不幫我，你還怪我！我討厭你，你和一樣討厭！”

陳荒年瞇起眼睛，掐住他的臉頰，咬牙問：“你再說一遍？”

許彌不怕死地說：“我討厭你！我討厭你！們總是欺負我，打我，你不幫我，我討厭你！”

“好！”這句話不知道是哪里惹怒了陳荒年，他拽著許彌的手腕，力氣很大，幾乎要把許彌脆弱的骨頭碎。

他臉鐵青，拽著許彌上了樓，砰砰地敲門。

許彌慌了神，想掙他的束縛，奈何力量差距太大，無能為力地喊：“老公，老公，你干嗎！”

李麗文聽見外面有吵鬧聲，打開門，看見他們兩個，皺了眉，“你……”

哪想陳荒年突然給跪下來了，狠狠地扇了自己一掌，像是一匹了很久的狼，眼神又兇狠又恐怖，語氣像是哀求，又有點瘋癲，“您打我吧！我把許彌睡了，您打我吧！”

不僅是李麗文，連許彌都被嚇懵了。他瞳孔小，一時間腦子像是炸開了煙花，什麼也聽不見了。

陳荒年在干什麼？

他甚至懷疑自己幻聽了，茫然然地看著陳荒年連續扇了自己好幾個耳，每一下都清脆響亮，他是真的下狠手了！

為什麼要打他自己？

為什麼？

他終于回過神，哭著撲到陳荒年上，拉住陳荒年的手，“不要打了！不要！”

李麗文呆若木，沒辦法理解兩個男人之間的睡是什麼意思，這輩子都活在這個小鎮，連同是什麼東西，都沒聽說過。

陳荒年不為所，依舊跪得筆直，眼里像是有一把烈火在燃燒：“我和許彌相了，我知道您不能接，是我迫他的，您要打，就打我。”

李麗文居然沒辦法形容自己的心，只是聽從地抬起手，猛地甩了一個掌過去！

這一掌，連自己的手心都發麻了。

陳荒年卻舒了口氣，拉著的手，又往自己臉上打了一掌！

這該多疼呀？

許彌被嚇哭了，擋在陳荒年面前，他其實也很害怕，但他不想讓陳荒年傷，每個字都是抖的，“不要打他！是我，是我主的！媽，是我喜歡男人，你要打就打我，不要打他！”

李麗文好像才回過神，問：“你們在說什麼？什麼……喜歡男人？你們什麼意思？”

許彌哭著說：“媽，對不起，我喜歡他，我離不開他……”

“可他是男人啊……你們在說什麼？我聽不懂……”李麗文死死盯著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像是突然醒悟過來，歇斯底里地尖起來，眼眶都快瞪裂開了，“你們！你們要不要臉啊！你們這是違背老祖宗啊！你們、你們……！”

饒是這般潑辣的人，都被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