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時，衙差們在府門口發現三口大木箱，打開，里頭竟裝了六個一兩歲的兒，都還活著，只是昏睡不醒。

一封書信夾在當眼，容只有幾行字——客棧偶遇四人，行商是假，竊他人子牟利是真，然歹人已滅，無恙，染迷藥而昏睡，不久可醒，請妥為置。

衙役們面面相覷片刻，趕抬著箱子回府稟告。

蜀前，見過幾張府的榜文，上頭畫了四個男人的頭像，江洋大盜，殺人越貨，偶爾也做做人販子。這個人沒別的長，就是眼神好，記好，所以說啊，當壞人也要講運氣不是。只可惜四人連個尸都沒留下，不然還能拿去府換賞錢呢……

清晨的街道上，到是白晃晃的積雪，雖不能跟北方比，也是足夠讓人欣喜了。

桃夭一邊呵氣手，一邊欣賞著兩側的風景。

后，小和尚抱著一只比兔子大不了多的茸茸的小家伙，念經一樣反復道：“桃夭！留下它吧！留下它吧！”

桃夭充耳不聞，只大聲念道：“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桃夭桃夭桃夭！留下它留下它吧！”小和尚追到側繼續念。

“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桃夭把臉扭到一邊。

“桃夭！它這麼小怎麼獨自生活！你怎麼忍心我把它扔在路邊！”小和尚急了，口而出，“你沒人！”

桃夭突然站住，小和尚差點撞上。

“我沒人？”桃夭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小和尚的鼻子，“當年要不是我這個沒人的把你從死和尚堆里拖出來，又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養大，你能活到今天？我都還沒罵你不爭氣，吃飯不長個，你倒造起反來罵我？”

小和尚的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才壯起膽子說：“所以啊，反正你都養了我了，再養一個也無妨啊！”

桃夭從鼻子里冷哼一聲：“我們家里只能養一個廢。”

小和尚氣得跳腳，把懷里的小東西抱得更了：“好！你不養，我養！不吃你一粒米，不花你一個銅錢！”

“那你帶著它一起滾蛋吧。”桃夭頭也不回地走了。

小和尚委屈地站在原地，難得要掉下淚來。

懷里的小東西出腦袋，一只半黑半白的狐，滴溜溜地轉著灰的眼睛，小心翼翼地了小和尚的臉，然后用力從他懷里掙出來，落到地上，抖了抖，好奇地打量著這個世界。它什麼都好，就是尾奇怪，不像狐貍，倒像兔子，圓圓的一坨。

桃夭說，等它的小尾長真正的狐尾時，它才能做回真正的狐妖，才有資格進行正式的修煉。

走出老遠，桃夭回了一下頭，煩人的小和尚居然沒有跟上來！

轉，十幾米開外的地方，小和尚跟小狐貍并排著蹲在地上，花子似的眼地著，小狐貍還時不時把腦袋歪過來歪過去。

冷風吹過，一跺腳，咬牙道：“我這是作了多孽！”

說完，氣勢洶洶地沖回去，指著小和尚道：“磨牙，你給我聽仔細了，它歸你養，以后它吃喝拉撒睡都得你負責，還有，如果它有一天被誰抓了吃了，你自己去救，如果你也被抓了，就跟它一起變湯，別指我來救你們！”

雖然他一直不滿桃夭給他起了這麼一個名字，但今天聽起來卻特別順耳。

磨牙立刻破涕為笑：“你答應啦？”

“我沒答應！”桃夭哼了一聲，轉就走。

磨牙趕抱起小狐貍，興地說：“桃夭肯收留你了！以后你就跟著我們吧！”

小狐貍歪著腦袋看他，眨了眨眼睛。

雪霽天晴，街市上的人漸漸多起來，桃夭抱著一個熱乎乎的燒餅，邊吃邊打量著邊經過的男男，磨牙弄了個背簍，把狐貍裝在里頭，背著它興高采烈地穿街過市，邊走還邊跟它說話，告訴它這是房子，那是包子，這是天空，那是云朵，桃夭覺得這小和尚的樣子蠢極了。

狐貍聽話地呆在背簍里，時不時從背簍的蓋子下探出腦袋東瞅西瞅。

桃夭瞟了它一眼。

它在吞下藥丸前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我還是想活著，想看看這盛世。

桃夭了個懶腰，其實也想看看。

既然磨牙說要云游四海才能當一個好和尚，那也勉為其難一起去走走吧，比起桃都，這個活生香的人間有趣多了。

不遠，磨牙站在一個小攤前興地朝揮手：“快來看快來看，這個面人兒好致！”

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來了來了！天天就知道看這些沒用的東西！”

太漸漸升高，久違的落在越來越的人群中，市井的聲音，鮮活地擴散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