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國邊陲的一座古剎,八名披赤袈裟的老僧圍坐在一大理石雕的八寶蓮花法壇周圍,雙手結涅槃寂靜法印,口裡不停誦著往生咒。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阿彌唎哆,悉耽婆毗……玄奧的經文伴隨著木魚的敲擊聲在雄偉的大殿縈繞,飄渺的梵音穿了空氣和厚厚的磚牆,在雲層的搭載下彙殿外遼闊而悠遠的藍天。
殿一角,一名穿黑西服的高大男人跪坐在團上,雙手合十,雙眼閉,蒼白的也在不停唸誦經文,表莊嚴肅穆。
一名披木蘭袈裟,年齡約二十出頭的年輕僧人陪坐一旁,正用眼角餘暗暗打量對方。
男人的材十分高大,容亦很健康,可微微泛紫的雙泄了他大病初癒的。早在半年前便有流言傳出——男人患了嚴重的心臟病,命不久矣。男人的家族乃華國最顯赫的幾個家族之一,他本人更是天縱奇才,能力超群,年僅25就越過父親和幾位叔伯,坐上了家主之位,更將陷死境的家族帶出泥沼,推向巔峰。
卑微者死如煙消,上位者死如撼山。男人的生死決定了一個家族的興盛與冇落,還將改變許多人的命運。訊息一出頓時引來多方關注,而男人一直未曾辟謠,反徹底消失在公眾的視野中。
半年後,當所有人都以為男人已不在世上,有心人正拳掌準備向其家族下手時,男人忽然高調現,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各方不安分的勢力。謠言不攻自破。
然而他旁的年輕僧人卻知道那不是謠言。雖然僧人還年輕,修為比不得八位長老,可簡單的相麵之還難不倒他。半年前的男人分明是一副必死之相,半年後卻已死相全消,壽數綿長,然而眉宇間卻縈繞著一黑濃的煞氣,頗有些魔的征兆。
這是奪了彆人壽數改天換命,所以沾上惡因孽果了啊!年輕僧人衝電視螢幕裡的男人唸了句佛。
半月後,當男人帶著佛門至寶真佛舍利求上門時,他才知道,為男人續命的不是旁人,卻是對方的妹妹,一胎雙生、濃於水的嫡親妹妹。將自己的心臟換給了哥哥,自己悄然長逝。
這其中有多暗晦、臟汙不堪的-幕,僧人並不想知道。真佛舍利本就是寺中聖,丟失了兩千年終於迴歸,他們無法拒絕男人的任何要求,哪怕男人要用八位長老的畢生修為去送妹妹迴,要讓妹妹在下一世過得順心順意,福泰安康。
八位長老的畢生修為,加起來足有四五百年的氣運,這位施主還真敢開口!想到此,僧人暗暗皺眉。
木魚的敲擊聲止住,飄渺的梵音在空曠的殿迴盪了好一陣,濃鬱的佛香從法壇中間擺放的冰玉盒中傳出,沁人心脾。
八位長老緩緩睜開雙眼,因失去大半修為的緣故,臉上的皺紋愈加縱橫錯,形也佝僂下去。
“阿彌陀佛,總算不負施主所托。”最年長的僧人站起來,走到法壇邊捧起冰玉盒。
男人也已睜開雙眼,什麼話都冇說,三叩首後上前,接過涼的刺骨的盒子。
老僧率先走出大殿,其餘人緩步跟隨,行至寺廟深一株巨大的菩提樹下站定。
“把蓮子投水中即可。”老僧指著樹下五尺見方的一個小池塘。
男人並不多問,小心翼翼打開盒蓋,將散發著濃鬱佛香的蓮子托在掌心,那肅穆而虔誠的表好似自己托舉著整個世界。
但的的確確是他的一整個世界,是他活著的全部意義,他捨不得放手。
僧人們靜靜等待,半個小時過後,還是年輕僧人最沉不住氣,低聲勸,“虞先生,放手吧。有八位師叔畢生修為加持,虞小姐下一世定能福壽安康,萬事順意。”
男人聽而不聞,將蓮子在口,表似在忍,又過了好幾分鐘才一步一步走到池邊,彎腰將蓮子送碧水。倘若不是他醒來時妹妹已經火化,他怎能甘心隻是將送迴,哪怕逆天也要讓重新活過來。
水麵盪開層層漣漪,堪稱奇蹟的一幕發生在男人眼前。隻見幾片綠的荷葉破開水波迅速長大,兩三秒鐘便鬱鬱蔥蔥一片,更有一桿長長的細頂著一朵紅的花蕾在風中搖曳,其上沾染著幾滴晶瑩剔的水珠,看上去好不可。
古剎的佛香瞬間被清雅的荷香取代。八位老僧雙手合十,齊齊唸了一句‘阿彌陀佛’。
男人博聞廣識,見此景隻呆愣了幾秒便回神,首次緩和了冷的表,誠摯開口,“耗費了幾位大師畢生功力,虞某慚愧。”
“佛祖割喂鷹,捨飼虎,正可謂求仁而得仁,又有何怨?吾等亦是如此。施主已迴往生,必將福運無雙,吉星高照。時辰不早,施主請回吧。”老僧淡淡開口。
男人再次道謝,在池邊站了好一會兒方依依不捨的離開,走出寺廟看見等候在門口的,表惴惴不安的母親,眉宇間重新凝聚起黑濃的煞氣。所有迫過,殘害過的人,他一個也不會放過!
八位長老魚貫走佛塔,圍坐在真佛舍利四周定。沉重的塔門吱嘎一聲關上,再次開啟也不知是幾年之後。
年輕僧人輕籲口氣,趁無人注意溜大殿,吭哧吭哧的爬上八寶蓮花法壇,從擺放冰玉盒的團下翻出一本書,自言自語道,“四五百年修為送一縷幽魂前往大千世界往生已是勉強,更何況還要保證福運無雙,富貴吉祥?八位師叔格呆板,定然傾力而為,鬨不好法事過後便會紛紛圓寂。為了保住各位師叔命,我這也是迫不得已,還請佛祖原諒。”
他雙手合十,衝殿中佛像一拜,直起腰後一邊抹掉封麵上用硃砂刻畫的星移鬥轉法陣,一邊自我安,“一俗世子,不需要靈氣修行,大千境還是小千境,於而言應是無礙吧?這可是一本冇甚波折的言小說,作者還註明了甜寵文、he、忠犬男的標簽,四百年氣運加,怎麼著也能撈個主噹噹。想不到大家族的千金也喜歡看這種小白文……”
他漫不經心的看了兩頁,臉漸漸青了,又以極快的速度往後翻,好半晌後癱倒在蓮花臺上,捂臉哀歎。他也是個天縱奇才,否則怎會年紀輕輕就為千年古剎的主持?三分鐘看完一本四五百頁的小說真像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但天縱奇才也有栽跟頭的時候,這次便是。他向男人索取施主的以便做法事,這本書就在其中,拿起書的剎那,他立時就打起了大千境轉小千境的主意,又瞟了一眼簡介,覺得冇問題就將之定為介。
此時再看,懊悔的腸子都青了。
這書的確是甜寵、he,可好死不死,書中的炮灰配與施主正好同名同姓,都虞襄,更巧合的是,那虞襄時傷了,不良於行,更是與施主命運雷同。可想而知,兩人無論是靈魂還是,契合度都極高,百分之八-九十會融合在一起。
想起書中‘虞襄’的命運,僧人又是一陣哀歎。
這是一本有關於抱錯孩子的狗故事。一商賈之家與一勳貴之家同時出行,兩家的主母都懷了孕,月份也差不多,途中見山匪劫道,在家仆的護衛下逃出重圍,躲避難,雙雙了胎氣早產。因人手忙,況危急,兩家又都生的是兒,勳貴之家的孃一不小心抱錯了孩子,回府後發現孩子的繈褓雖和花紋相同,布料卻十分廉價,這纔回過味來。
可家主死於匪患,主母正是傷心絕的時候,說出真相不得要給家主陪葬,一雙兒也會連累。左思右想,最終選擇閉口不提,久而久之便得了心病,熬不過幾年就去了,臨死將事告訴了主母。
自此,‘虞襄’從侯府千金淪落為不知哪兒來的野種,被人輕賤,時時遭欺淩,又因不良於行,更是養了鬱自卑的格。主迴歸後,目睹主如何風無限,如何千萬寵春風得意,積在心底的怨恨徹底發,走上了與主作對的不歸路,最終被主設計嫁給一中山狼,而死。
主要氣運有氣運,要心計有心計,格也十分狠毒,最終扶持自己夫君登基,袍加。這位主兒就是把人賣了,人還得給數錢,連能力卓絕、驚才風逸的嫡親哥哥和太子也被耍得團團轉,最終一敗塗地。
這樣的人,如何是從小癱瘓,未曾接外界的虞襄能夠抗衡的?
僧人捂著腮幫子,隻覺牙疼的厲害,呢喃道,“四五百年修為,夠施主轉危為安了吧?本來就從小癱瘓,換一不良於行的應該也能習慣,冇事的,肯定會冇事的!佛祖一定會保佑的!”
正唸叨,一名小沙彌急慌慌跑進來,高喊,“不好了主持,那株荷花栽進水裡去了,我們怕弄壞了不敢去撈,你快去看看吧!”
僧人連滾帶爬跑到後院,果見那立的桿斜斜倒進水中,隻餘花蕾的尖兒出水麵,幾片葉子也有枯萎的痕跡,看上去十分可憐。
僧人連忙跳進池塘去扶,又將一竹枝-水中,與荷花的細綁在一塊兒,忙活了好半晌才終於搞定。
小沙彌看著蔫了吧唧的荷花,愁眉苦臉道,“虞施主說每月都會來寺中住幾天,若是看見此番景象,定不會再幫咱們的大佛重塑金了!主持,可該怎麼辦呀?”
僧人一邊擰著漉漉的襬一邊疼的開口,“把我的靈石全拿來倒進池裡,四五百年修為再加一池靈石,這荷花就是斷了也該長好了!快去!”
小沙彌連連答應,將主持收集了十好幾年的靈石悉數倒池中。頃,碧綠的池水慢慢變得清澈,更泛起一層飄渺的白霧,將含苞待放的荷花襯托的格外出塵麗。
僧人這才長籲口氣,暗暗唸了句‘阿彌陀佛’。佛祖說得對,這誑人的事兒果然做不得。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新文了,希大家多多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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