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神從容而溫和，聲道：“夫蘿師姐此話何解？”

夫蘿的眼神更加幽怨：“你我師姐？你什麼時候這樣過我？是不是延霞和你埋怨了什麼，你竟偏著？”

夷微微一笑：“怎麼又和延霞扯上關係了？”

“那我問你，今天早上你和延霞做了什麼？你昨天夜裡又答應過我什麼？你、你只是說好聽話騙我麼？還有那個燭氏的公主，你往日在我與延霞之間徘徊也罷，如今新來一個，你又要故技重施，去招惹嗎？”

玄乙正從扶蒼面前的食盒裡搶糕點，忽然聽見提到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住，出去的手被扶蒼不輕不重地在手背上彈了一下，哎喲一聲，擡頭怒視。

扶蒼卻沒有搭理，只偏過，靜靜著湖面上的幻像。

玄乙到底搶過了茶壺，將杯中茶添滿，輕啜一小口，低聲道：“古庭師兄看著好生氣的樣子，你不是他的好友嗎？不去勸勸他？”

扶蒼沒回頭：“你湊過來賴著不走不正是爲了看戲？正如你期盼的。”

要不怎麼就討厭這個神君，老把往壞了想。

“是我夫蘿師姐三心二意的嗎？”

“你在鐘樓下吃了延霞那麼多茶點，這就是你的回報？”

玄乙貨真價實地吃了一驚：“你怎麼知道？”

扶蒼的聲音聽不出喜怒：“被先生吩咐敲鐘的，並不是你一個。”

“你躲在暗窺？”玄乙嫌棄地皺起眉頭，“險狡詐。”

他回頭看了一眼，出乎意料，他面上並沒有冰冷的怒意，反倒若有所思般打量。漆黑蓬鬆的發上，點綴的金環閃閃發，蒼白猶如玉瓷的臉頰，永遠平靜的眼神，誰也不知道下一刻從那雙眼裡迸發出來的，是嘲諷還是善意。

扶蒼微微瞇起雙眼：“這四個字更適合你。”

玄乙微微一笑：“正巧我最近變了，正喜歡險狡詐的莽夫，扶蒼師兄，我沒看錯，我們果然是天生一對。”

朝他丟秋波眼，他立即扭過頭無視之。

湖面上的對話仍在繼續，現在已經進行到夫蘿進一步，夷退一步的況了。

“你爲什麼不說話？爲什麼要躲著我？昨天還好好的，爲什麼今天全變了？！”

夫蘿失控地拽住他的袖子，整個幾乎要在他上。

夷輕輕嘆了一口氣，爲難又憐地著，白皙的指尖輕輕劃過豔的臉龐，托起的下：“師姐，你太霸道了，真我吃不消。”

夫蘿雙目含淚，咬著脣道：“你認識我又不是第一天，你早知我如此霸道，我就是不喜歡看著你和其他神親近說笑！你難道不喜歡我了麼？”

夷淺淺笑道：“師姐姿容，我很喜歡，不過師姐的霸道，卻我有些不敢喜歡。師姐偶爾在我面前哭一哭，我喜歡得，天天哭，我便不喜歡了；師姐偶爾吃點小醋，我也喜歡，天天吃，我便厭了。”

他替溫拭去腮邊淚珠，甜的聲音裡滿是：“咱們兩個在一，還是快活過的，只是這天我給你的，你再不能滿足，我也給不了更多。師姐何須煩惱，你與古庭師兄有婚約在，古庭師兄一派浩然正氣，明磊落，正是絕佳的良配。”

夫蘿目中滿是淚水，悽聲道：“我早和你說過，我與古庭的婚約不由己，我雖然敬他重他，卻並無/，我……我的心一直在你這裡！你是知道的！你怎麼忍心這樣對我？”

哇……說得好直白……弟子們雪亮的目再一次匯聚在古庭上，總覺他頭頂的金冠看上去綠油油的。

夷說了什麼，再也沒人能聽見，雲霧幻像被古庭一把打散，他的臉一會兒發白，一會兒發綠，一會兒又漲紅，也漸漸開始劇烈抖，他忽地大吼一聲，厲聲道：“是誰？！我不信！是誰？！誰這樣狠毒？！”

芷兮終於回過神來，急忙上前安：“古庭師弟，你冷靜些！我們都知道是假的！夫蘿怎可能做這種事？”

一面安一面回頭急：“太堯師兄！扶蒼師弟！快來扶住古庭師弟！他冷靜一下！”

太堯和扶蒼早已上前將古庭架住，他已然抖得無法站立，面如雪，抖的脣裡只是重複：“我不信！我不信！是假的！”

諸弟子與他相多年，知道他對夫蘿的深與專注，此番湖面幻像，無論是真是假，給他的打擊都是滅頂的，更何況，花皇姚氏是如此在乎臉面與尊嚴的神族。

太堯只得嘆息道：“這不過是個充滿惡意的惡作劇，古庭，你何必當真？”

芷兮怒道：“是誰這樣心腸毒辣，竟連古庭師弟這般的君子也要陷害？！”

這個嘛……和古庭鬧彆扭的，好像只有那位燭氏公主了吧？諸弟子的目有意無意往玄乙上湊，說起來，這位公主正是大大的狡猾險，能做出這種事倒也不足爲奇。

面對衆多質疑的目，燭氏的小公主像是完全沒注意，兩隻眼盯著和歌湖，一付意猶未盡的模樣。

這樣看，要說事不是做的，大家都不信。

後方突然響起延霞清脆卻令人心碎的聲音：“……這是真的嗎？夷和夫蘿師姐？”

哎呀，延霞出現了。

玄乙扭過頭看，這圓臉的小公主此刻又是滿面珠淚，悲痛絕，一面低聲道：“我剛知道……怪不得夷他……夫蘿師姐怎能這樣？”

芷兮急道：“延霞！這是假的！不知是誰存心惡作劇！你怎麼能相信？”

延霞緩緩拭淚，輕道：“昨天晚上我去找夷，卻見了夫蘿師姐，還怪我那麼晚了不懂避嫌……我本以爲是因爲先生代的事纔去找他，沒想到……”

這番話說的輕巧卻狠毒，與印象中直率單純的赤帝小公主大相徑庭，芷兮再也聽不下去，皺眉道：“延霞！你說的是什麼話！”

一旁爲太堯和扶蒼攙扶的古庭忽然了，摔開他二人的手，在衆弟子的驚呼聲中，一步步走向石桌，紅的雙眼惡狠狠地盯著玄乙，半晌方開口，聲音沙啞：“爲什麼要這麼做？”

玄乙神平靜，坦然回，輕聲道：“古庭師兄爲什麼認定是我做的？”

“只有你會做這種事！”古庭第一次有種恨之骨的暴烈緒，他沒有忘記因爲飛廉神君，甚至譏諷弟子們是狗的事，“你只是想破壞這裡的一切！”

看到弟子們變得互相不信任，甚至背地裡滋生出各種暗的壞心眼，纔會開心！這狠毒的燭氏公主，就是見不得世間的秩序和明，把他視爲好的一切都砸碎在他眼前！

“古庭師弟！”芷兮忍不住提高了音量，“尚未有證據說明此乃玄乙公主所爲，此話甚是偏頗！”

古庭紅的雙眼落在芷兮上。

“你幫誰說話？”他冷冰冰地問，“你了那邊的？”

芷兮不由一怔，面漲得通紅：“我只站在道義這邊！玄乙公主我雖然不喜，但我也絕不會無緣無故誣陷！你現在緒激，說話有失公允。倘若最後證明此事非所爲，你要如何？！”

話未說完，古庭便狠狠將推開，嘶聲道：“只有會做這種事！”

“古庭師兄，”玄乙緩緩開口，“你覺得先生座下除了我之外的弟子們都是明磊落，講究仁雅度的君子，所以你認爲，如果這件事是我做的才合理，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