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得出,平煜並沒有調換客棧及客房的意思,主僕二人默了片刻,只好攙扶著回了之前那間客房。
臨走前,林嬤嬤不忘懇切地再三向鄧安宜致謝。
早前那間主僕二人歇過的客房門仍開著,門裡桌椅丟得七零八落,一片狼藉,但好歹餘並未波及,總算還有下腳之。
兩人關上門,捱到牀邊坐下,傅蘭芽裝作不經意間探手到枕下,還好,那書還在,雖然已開始懷疑這些人並非奔著這本書而來,仍不希丟失母親留下來的。
想起今夜之事,主僕二人心裡七上八下,怎麼也靜不下來,時刻留意著門外的靜。
不知外面鄧安宜跟平煜說了什麼,鄧安宜只在走廊上略站了片刻,便回了客房。
鄧家護衛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看樣子,今夜會一直守在走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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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平煜所料,那幫刺客一被縛住,便第一時間咬舌自盡,本無從拷問來歷。
搜之後,亦毫無所獲。
平煜繳了刺客手中兵,令李珉等人通知六安縣衙的員過來幫著查案。
餘人見王世釗傷得不輕,將他扶回房中,又速去請大夫前來醫治。
所幸六安繁華,城中有不能人異士,加上錦衛之勢,很快便將本城最有名的大夫找來,給王世釗醫治。
王世釗傷在腹部,裳裡裡外外全被浸,人也甚是疲乏,
裳在傷口上,一時不下,那大夫只得用剪子剪開,期間,難保不到傷口,王世釗痛得臉直髮白。
出傷後,大夫只一眼,便慶幸道:“只差半寸便會刺中要害,萬幸,萬幸。”
平煜看得真切,收回目,立在桌旁,若有所思地飲了口茶。
萬沒想到,王世釗竟會在東廠的私產裡了傷。
來時路上,他們爲了護送新任雲南巡儘快接替傅冰之職,日夜兼程,路過六安時,本未在此客棧留宿。
也就是後來在穆府時,他才從穆承彬口裡得知,六安城中有座客棧,前年起建,來歷頗古怪,曾有人見過疑似東廠之人在此客棧出沒,穆承彬懷疑是王令的私產。
他聽了之後,心知穆承彬並非信口雌黃之人,之所以敢提出這個猜疑,多半有十足的把握。
故而他傍晚一進六安城,便故意前來留宿。
此舉雖冒險,卻沒準在留宿期間清鎮教和東廠之間的關係,弄明白二者到底是沆瀣一氣,還是鷸蚌相爭。
若是後者,一路上,鎮教的人如影隨形,即便到了客棧,他們也沒有罷休的道理,如能引得東廠出手對付鎮教,可謂一石二鳥。
但他沒想到的是,這幫人來得如此之快,他剛離開客棧沒多久,他們便迫不及待前來擄人。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非但刺客不是鎮教的人,東廠更是從頭到尾都沒冒頭,因爲倘若東廠之人在左右,斷不會放任王世釗傷。
也就是說,一夜之間,東廠和鎮教的人都不知去了何。
他有些後悔這回來雲南,帶出來的全是些職不足一年的新人。爲著京中局勢,將幾位明能幹的同僚都被他有意留在了京中,
李珉和陳爾升等人缺乏歷練,應變能力不足,剛纔一番廝鬥,非但沒能窺得些端倪,更險些讓傅蘭芽主僕遭了毒手。
如果真如秦門掌門人所言,有不江湖幫派來了雲南,可以想見前路還會有不意想不到的麻煩。
他想到此,計議已定,忽然放下茶盅,看向王世釗,笑道:“王同知儘管好好養傷,等你的傷好些,我們再上路。”說畢,便起離去。
王世釗看著平煜的背影,臉變幻莫測,片刻之後,被那大夫換藥的作激得差點打了個寒戰,厲目瞪向大夫,要痛罵幾句,想起衆同僚仍在一旁,又生生憋住。
平煜回到房中,取了紙筆在桌上寫了封信,喚了李珉過來,讓他親自送了出去,這才換下裳,自去淨房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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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嬤嬤擔驚怕了好半晌,見外頭總算徹底安靜了下來,稍稍鬆了口氣。起將屋裡那幾件丟得七八糟的桌椅一一扶好,又拿起將僥倖未被摔碎的茶壺和最後一個茶碗,斟上茶,遞給傅蘭芽。
“小姐,那位鄧公子真是個好人。”挨著傅蘭芽邊坐下,嘆道,“剛纔嬤嬤跟小姐跑散,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嬤嬤早做了刀下鬼,跟小姐哪還有相見的機會。”
傅蘭芽不語,只靜靜飲茶。鄧公子之事,暫且放在一旁,現在最讓好奇的是,平煜見到王世釗傷,爲何會那般驚訝。
窗外不時有夜風緩緩吹來,將上的汗意吹散。
林嬤嬤見小姐不接話,也不好再自顧自往下說,見白淨的臉頰上粘著幾縷烏黑的發,心知剛纔逃跑時,跑出了不汗,便端著盆起去淨房。
回來時,怕平煜突然從窗口進來,猶豫了片刻,到底將窗戶關上,擰了把早已涼的水,用最快速度替傅蘭芽好,又幫換上新的寢。
整個過程,主僕二人都如同做賊,唯恐平煜不打招呼便闖進來。
一換好服,林嬤嬤便將窗戶打開,現在最怕得罪平大人,這一路上妖魔鬼怪太多,一旦平大人棄們主僕於不顧,們哪裡還有活路。
做好這一切,便將那治跌打的膏藥取出,小心翼翼替傅蘭芽上藥。
林嬤嬤的手剛一到傅蘭芽的腳腕,傅蘭芽便痛得低呼一聲,經過今夜這一番折騰,原本崴傷了的腳腕又腫了幾分,此時上藥,更是一陣鑽心的疼。
林嬤嬤心痛不已,勸道:“小姐,你且忍耐些,這裡頭的淤若不趁早開,怕是一時半會都好不利索。”
兩人一個低聲勸,一個極力忍痛,都未注意到窗口的靜,直到平煜扶在窗沿咳了一聲,兩人才驚嚇地停住了作。
“平大人?”林嬤嬤起,剛好看到平煜,見到林嬤嬤,便從窗口躍下。
他似乎已在隔壁沐浴過了,上換了件雨過天青的袍子,鬢髮還有些溼漉漉的。
暗鬆口氣,這位平大人雖然捉不定,好歹不像那個王同知那般下流,進來前,倒還知道打聲招呼。
出笑容,乾道:“平大人,這一夜辛苦了,我們小姐正在上藥,能不能請大人在此稍後一會,剛纔已經換了一半了,很快便能換完。”
平煜雖然面不善,聽到這話,倒也未吭聲。
林嬤嬤見平煜默許,不敢讓平煜久等,忙又折回到牀旁,替小姐上藥。
傅蘭芽本就痛得厲害,林嬤嬤這回失了急躁,作更大了幾分,先還咬著脣,到後來,終於忍不住痛呼出聲,直如刑一般,萬般難耐。
好不容易上完藥,傅蘭芽剛換的寢又汗溼了一層,筋疲力盡,本無暇再去管旁的事,也懶得理會平煜就杵在房裡,倒在牀上,便睡了過去。
林嬤嬤忙將牀上簾幔放下,又從壁櫥裡拿出被子,替平煜在地上鋪好,一切收拾妥當,這才走過來,強笑著對仍立在窗旁的平煜道:“委屈平大人了。”
平煜冷著臉走到屋子中間,隔著簾幔,聽到傅蘭芽氣息勻淨,顯然已經睡,冷冷道:“腳腫得厲害?”
林嬤嬤正要輕手輕腳上牀,聞言錯愕地看一眼平煜,忙道:“可不是,虧得小姐能忍,要不然早不知哭什麼樣了。”
說完,見平煜面上沒什麼表,又訕訕地停。想起平家跟傅家的過結,心下唏噓,躺到牀上,想著平煜在一旁,不知爲何格外踏實,很快便睡著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主僕二人是被一陣輕輕的敲門聲給吵醒的。
兩人坐起一看,外面日頭高高掛起,平煜早已不知去了何,。
林嬤嬤慌忙應了一聲,替傅蘭芽匆忙穿上裳,起開門,卻是李珉,他後跟了個面容清癯的中年男子。
見林嬤嬤開門,李珉道:“這是六安城裡出了名的丹青妙手,專治跌打損傷,姓劉,平日不怎麼在城中,聽說傅小姐腳傷加重,我特請了劉大夫來給傅小姐看看腳傷。”
林嬤嬤沒想到李珉這般心細,自然是千恩萬謝。
李珉角,怎敢說出實話,只道:“這幾日咱們都會暫時留在六安城,傅小姐可以安心養傷,等傷好了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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