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坊後街之上,京輔都尉公孫明帶著幾十號林軍,快步跑到福滿樓前,瞧見兒子被人大耳刮子,心中是怒火中燒。
隻是一句話剛開口,便瞧見站在街上的白公子有點眼。
男人長這麼俊朗,隻要見過必然留下印象。
公孫明拜京輔都尉,去年許不令遇伏京,曾帶著林軍遠遠見過一麵,此時略一打量便認出來了。
公孫明知道這位小王爺為人低調很出門,以至於京城很人瞧見過。
但人家低調,可不意味著好得罪。
坐鎮西涼的肅王許悠什麼份?大玥唯一的實權異姓王,為大玥鎮守邊關。當年在京城讀書,和當朝天子都一起坐在金殿房頂上喝過酒,一起去青樓拚過槍……
堂堂肅王世子,冒犯皇室的事兒或許不敢幹,但在京城殺倆尋常人,你能咋滴?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
公孫明瞧見兒子被打,便暗道不妙,急急跑到跟前,俯首躬
「下公孫明,參見世子殿下!」
因為鬧出了命案,後街上的百姓基本上都跑了,隻剩下一幫子林軍和狼衛。
聽見公孫大人這句話,所有林軍都反應過來,連忙收刀躬行禮。
雖然不清楚是哪位世子,但隻有王爵嫡長子能稱世子,大玥朝一共就七個,六個姓宋,一個姓許,反正不是他們這群大頭兵能招惹的。
公孫祿怨毒的眼神微微一僵,委屈的話連同沫一起嚥了回去,爬起來躬道
「小人有眼無珠……」
啪——
公孫明抬手就是一掌,便把兒子給地上了,從林軍手裡拔出刀,便怒聲道
「逆子!竟敢冒犯許世子,今天我便清理門戶……」
許不令冷眼旁觀,毫沒有抬手製止的意思。
公孫明舉著刀,哪裡敢真往親兒子上砍,見許不令連句場麵話都不說,一時間有些尷尬。
好在旁邊的狼衛和林軍不是瞎子,見狀急忙上前拉住公孫明
「公孫大人息怒,今日都是誤會……」
公孫明自然順勢被『奪』了刀,一臉恨鐵不鋼的表瞪了公孫祿幾眼,悲聲道「犬子有眼無珠,還許世子海涵……」說著看向躺在旁邊的兩句
「聽聞許世子中了毒蠱,一武藝十不存一,這……」
聽見這話,眾人纔想起這一茬。
許不令去年在渭河遇刺中了鎖龍蠱,正常人中了此毒,渾氣阻塞手腳無力,十力氣隻能使出一,連走路都困難,與廢人無異。
許不令方纔殺人的場麵,可半點沒有廢人的樣子。
麵對眾人疑的目,許不令皺了皺眉頭
「我以前以一擋千,現在以一擋百,有問題?」
「……?」
全場默然。
解釋倒是沒問題,雖說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可這駱駝也太大了些!
公孫明半信半疑,不可能上去給許不令檢查,隻能轉而道
「嗯……不知許世子今日如何與林軍起的衝突?天子腳下當街殺林軍,恐怕不好和聖上代……」
許不令出雙臂,挑了挑眉「公孫大人若是為難,按律抓我回去秋後問斬即可。」
公孫明臉一僵,他哪兒有這膽子!聖上不開口,他自作主張把肅王獨子扣了,邊軍嘩變怎麼辦?肅王藉機造反怎麼辦?
公孫明左右看了看,上前一步,躬道「世子殿下,您莫要為難下啦。殺林軍的事兒你給句話,下也好向上麵稟報不是。」
許不令這才收回雙手,聲音平淡「喝多了出來逛逛,瞧見這林軍欺負姑娘,順手殺了。」
隨著死去統領過來的兩名林軍,也上前稟報了原委,確實是這統領當街毆打狼衛,許不令出手阻攔,引發的衝突。
公孫明聽完前因後果,臉不太好看,想了想
「世子殿下,您報個名號即可,若是這小統領聽見您的名字,肯定不敢拔刀冒犯……」
許不令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我要不是肅王世子,他今天就能拔刀把我砍殺當場?」
公孫明臉微僵。大玥紀法森嚴,『俠以武犯』是重罪,鬧事被林軍打殺的人不在數。按方纔的況看,若真是個尋常江湖浪子阻撓執法,確實會被林軍打殺。
可即便林軍有錯,也不是您仗著份殺人的理由啊!
當然,公孫明也沒傻到和藩王世子講道理,當下點頭道
「世子所言有理,此事下會如實稟報,聖上定會明察秋毫,公正定奪。」
許不令點了點頭,轉便離開了後街,撂下一句「方纔我瞧見這間酒樓後麵有一倉庫私鹽,功勞給你們啦。」
公孫明能說什麼?緝偵司的狼衛都在旁邊,本遮掩不住,當下隻能抬手恭送
「謝世子殿下。」
福滿樓中一片狼藉,到都是碎木。
捕快祝滿枝,滿眼不可思議的旁觀著這一切。
剛到京城不久,這幾天一直在福滿樓外的茶攤上盯梢,順便聽那滿葷話的說書先生講故事,對『許不令』這個名字很是瞭解。
什麼『欺男霸』『良為妻』『好已婚婦人』雲雲。
許不令在腦海中的形象,就是個無惡不作的胚紈絝。
可萬萬沒想到,這麼快就能遇上許不令,而且還是以這種方式。
雖然囂張狠辣了些,可在眼裡,許不令殺人殺的名正言順。
武藝通神、風華絕代、嫉惡如仇、人狠話不多……
年僅十六歲的祝滿枝站在福滿樓的門口,著那個手持酒葫蘆漸行漸遠的背影,這個印象,恐怕這輩子都忘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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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爺,這小姑娘肯定記住你了,等足出來,我安排好一場偶遇,你隨便來兩句話,事就了一半……」
坊街之上,老蕭走在許不令旁,說著接下來的安排。
許不令方纔運量過大,寒毒發作,不停的灌酒下萬蟻??噬心之苦,不過與結果比起來,這點痛苦還是值得。
今天當街殺人,明天早上肯定有雪花般的彈劾摺子飛到皇帝的書桌上。
皇帝肯定不會為了這等小事兒把他怎麼滴,但為了安史言,口頭罰再足半個月是免不了的。
想到能清凈個把月,許不令鬆了口氣,拿起酒葫蘆喝了一口
「祝滿枝的事兒慢慢來。今天出來興風作浪一會,得多管一段兒時間,免得陸姨又催著我出去闖禍……嗯……去請一幫子說書先生,大肆宣揚我今天當街行兇的事兒,斷章取義,最好誇張一點,比如:
震驚!肅王世子竟然當街乾出這事兒……
男默淚,長安城到底怎麼了……
勾欄坊半夜傳來驚,世子殿下原來……」
所謂藏拙自汙,說白了就是把自己名聲搞臭,以『見識短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形象示人,做的這點不難,難得是讓人相信,讓皇宮裡那位相信。
老蕭聽見許不令口若懸河的講解,連連點頭豎起大拇指「世子殿下果然心思縝,這些胡編造傳出去,過幾天肯定惹來民憤,陸夫人想來也會欣。」
「那是自然……」
說話之間,主僕二人漸行漸遠。
而另一側,大業坊一間醫館的房間之中,公孫祿躺在病榻上,臉幾乎腫了豬頭,艱難開口「爹,今天的事兒怎麼辦?」
公孫明臉沉,背著手來回渡步
「福滿樓是虎臺街朱滿龍的產業,朱滿龍一向對為父有所孝敬,本該照拂一二。可今天他兩個徒弟被殺,鋪子被抄,是不巧撞上了肅王世子,隻能怪他不走運,怪不得我等。」
公孫祿輕輕點頭「私鹽一事牽扯甚大,今天緝偵司的狼衛在場,強行的話,必然被緝偵司這群瘋狗咬一口,該怎麼代?」
「還能怎麼代,棄車保帥。」
公孫明背著手停下腳步,輕聲一嘆「給朱滿龍遞個話,讓他拿幾個腦袋出來頂上,明天帶人一抓,這事兒就算過去啦。」
公孫祿點了點頭,又輕輕哼了一聲「若非巧撞上了許不令,豈會不住……堂堂藩王世子,目無法紀當街殺人,還殺的是依律辦事的林軍,爹爹若不乘機參他一本,實在難解我心頭之恨……」
公孫明眉頭一皺「你恨有什麼用?能把許不令咬一口?在京城做,誰沒被王侯子弟噁心過,都照你這個想法,指不定哪天就被人當街宰了。」
公孫祿聽見這話,便知道今天這頓大耳刮子白捱了,有些惱火
「許不令巧撞上了狼衛辦案,出手相助無可厚非,但瞞份藉機殺人的事兒也屬實,如實稟報都夠他喝一壺,還能為他遮掩不?」
公孫明蹙眉渡步,思索了片刻「為者,不能計較一時之得失,為父如實稟報最多讓許不令足幾天,彼此卻結了仇……許不令是肅王獨子,日後必然繼承王位,有一線香火在,日後總能用上……」
「爹爹的意思是?」
「嗯……就說福滿樓販賣私鹽的案子,是許世子閑逛巧遇見給緝偵司提供的訊息,本不想出麵,奈何狼衛辦事不利被人刁難,纔不得不現幫狼衛解圍……」
「啊?!這……這麼一來,破獲私鹽大案功勞不全許不令的了,許不令若是不承認……」
公孫明眉頭一皺,一臉恨鐵不鋼的表
「這等名滿長安的好事,許世子肯定不承認,這謙虛,他心裏麵自然會記得為父的好……
……在京城當,得長眼……」
於是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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