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顧府，下人們忙裡忙外，將蒸好的新鮮糕點端上綢布桌子，供之後來府中的家夫人們品嚐。

顧夫人穿著海棠花綢羅馬麵，上是加了狐膽的織金寶藍襖子，戴了一副紅寶石的新頭麵，看著珠寶氣，顯得年輕。被丫鬟雅芳攙著去尋李，那是可人疼的外孫兒。

顧夫人就兩個兒，嫡長跟了下人跑了，生出謝君陵這樣不倫不類的野種來，小兒顧曉雲倒是遵循的心意嫁到了通州名門李家去，可憐生子艱難，產下李便因失過多，踏了鬼門關裡。

李家隔了三年，又娶了一房主家太太，顧夫人心疼外孫兒冇人籌謀婚事，在冇及?時便領回了京都，名曰要親自為外孫兒辦及?禮，實則是見李小小年紀便有才名聲，人又長得標緻，是前頭夫人的嫡，此時母親死了，繼母又生了兒子，份不尷不尬的，必定難堪。

顧夫人想拉攏，彌補點外祖母與外孫兒的親，讓心裡清楚，隻有仰仗顧家才能榮華富貴，好將嫁個能給顧家帶來助力的人家。這樣一來，等嫁人後，也能多多為顧家籌謀。

顧夫人甚至想過要不要將李送宮去，可當今聖上的心思哪裡是這麼好揣的？何況當今聖上是皇子都有了**個，哪能得到李爭寵？人的寵，自然及不上一個皇子傍靠譜。

可就算李生下皇子，其他皇兄年齡都大了，又怎樣去爭呢？顧夫人怕畫蛇添足，觀了一段時日。後聽聞當今聖上並不過多涉足後宮，甚至有打後宮權臣之的勢頭，的心思便漸漸淡了。

後來知道謝君陵的事，心裡瞧不上，對於顧大人的聯姻提議，生了好大一場氣。哪知想通了，那野種居然還敢拒絕！

也不看看自個兒是個什麼東西，要不是看好他，就憑他也配肖想顧家的脈！

顧夫人腦中思緒蹁躚，覺得李婚事當真蹉跎。今日這場鑒香會也是為了李而辦的，倒要領著這樣的外孫去探探各家夫人的底細，尋個金玉良緣來，也好為顧府拉攏些助力。

剛進李的屋子，李便提著百花殷勤地跑來：“外祖母，您怎麼親自來了？”

今日打扮得俏可人，頭上簪了一朵豔麗牡丹，不但不會豔俗，還添了點國天香之。這樣好看的姑孃家，還怕把持不住男人的心嗎？顧夫人暗暗後悔冇將這個外孫兒送宮中去。

顧夫人拍了拍的手，笑道：“這般穿纔好看，那些梨花杏花的小家子氣打扮，哪有這般大紅大紫來的舒心？”

“外祖母說的是。”李抿賠笑，心裡卻不以為然。要不是為了討好外祖母，又怎會日裡穿得跟個花蝴蝶似的豔俗呢？

李一想到顧夫人前些日子還要將送宮中就來氣，當今聖上的年紀都同父親一般大了，纔不要伺候這樣的人！倒是之前戴花冠遊街的謝君陵是心頭好，那樣清風朗月的男子，纔是一生所求。

之前從雅芳那裡套出過話，說是想將許配給謝君陵，還說會除掉謝君陵那個鄉下夫人。為這事，夜裡暗暗紅了好幾次臉，等著謝君陵請人上門提親。哪知還冇幾日，謝君陵的那個鄉下夫人就回來了！

再探聽顧夫人的口風時，對方對謝君陵的事已經隻字不提，甚至讓彆再提起外男，平白墮了李家嫡的份。

好一個鄉下夫人，竟然能唆使謝君陵拒了的親事！李平白生出了些酸意，倒想在鑒香會上看看，這位夫人長的是什麼模樣，可有比好看？

顧夫人自然是不知道李對陸寶兒上了心，隻是過來領李出席，好給些底氣，讓那些夫人們心裡好好盤算一下，要不要和顧家聯姻。

另一頭，鑒香會那日，老嬤嬤給陸寶兒挑了一件紋織錦襖，外披一件夾了雪白兔的仙鶴紋鬥篷。

平日裡陸寶兒年紀輕，穿得太素雅了，如今往貴氣的方麵打扮，戴上一副小巧緻的珍珠頭麵，看起來也還像模像樣，及不上豪門貴的氣派，帶點小家碧玉的清秀，也是個頂俏麗的人兒。

老嬤嬤當年也是在宮裡當過差事的，見過些世麵，如今纔有資格指點陸寶兒幾句。而柳香從小就在底層人家長大，頭一次見到陸寶兒這樣金貴的打扮，一時間有些發愣，結結：“夫人這樣穿……真好看。”

陸寶兒抿出一笑，拿了塊點心遞給柳香，說：“這話我聽，糕點賞你。”

老嬤嬤對於陸寶兒這般與下人親昵的做派很是無奈，雖說冇什麼不好，可正房太太總要樹立些威嚴，這般才能管束住手下的阿貓阿狗。

轉念一想，冇準謝君陵重的就是這份天然的憨，那倒也算是一種好命，不必強求改了。

陸寶兒坐家中的馬車一路朝顧府絕塵而去，原以為隻要到了顧府，進門拜見各家夫人，然後坐在最末尾吃茶喝酒便能回家的。

哪知馬車在顧家外頭就被攔了下來，下人挨個兒送請帖，才能被安排府。

有些無聊，無所事事的時候，竟會想起謝君陵來。也不知道他從翰林院歸家了冇，會不會想？陸寶兒抖了個激靈，謝君陵想是肯定不會，冇準還早早歇下了，並且囑咐旁人，不要讓打擾他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