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收到了邀請函,不來豈不可惜。”企圖撥開花簪,但封禛卻并不給這個機會。
“知道我并非瑞王,”他哂笑,“定然是很失罷。”
陳婠被他抵的難,仿佛那尖子要刺破了的下頜。
“的確有些失,”看到封禛的面更不善了幾分,接著道,“是替大哥失,他一腔熱忱,卻不知錯付他人,連你的真實份也不知道。”
此話一出,二人之間驟然沉默下來。
頃,封禛將子收回,目落在面容上,忽然轉了話,“你可會琴?”
陳婠搖搖頭,“并未學過。”
封禛又問,“木笛,琵琶,吹簫呢?總該會一樣罷。”
陳婠深呼了口氣,再次堅定地搖頭,“不曾學過樂。”
夜風溫煦,將角吹地飄飄。
封禛自然知道在拒絕,遂道,“很好,正合我意。日聽厭了靡靡之音,正想尋個清凈之人。”
說話間,他竟是隨地開袍擺,就勢坐在樹蔭下的臥石上,“你過來些,莫踩了曇花。”
陳婠便往旁邊挪了幾步。
一時風靜花香,曇花隨風輕,但很快便有了要枯萎的跡象。
“曇花一現,原是這般。”陳婠聲音很低,卻傳到了封禛耳中,他正開口,忽聽不遠有人在輕喊“小姐。”
“是安平在找我,”陳婠如蒙大赦,連忙作別,“我該回去了。”
封禛卻將的雙花青玉簪收回掌中,“若想要回簪子,便到前面的棲閣來找我。”
后樹叢發出輕微的響,陳婠立在原地不肯前行,“你還未告知姓名,如何去找?”
封禛已經負手往前走去,側過半張臉來,在月華中更顯清俊無雙,“你來了便知。”
陳婠一面往回走,一面將發髻攏起,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方才所發生的一切。
但那簪子在太子手中,絕非好事。
難保不會哪天心來,睹思人。
陳婠不著痕跡地瞥了一眼后,微微停頓了片刻,這才走遠。
前腳剛離開,樹叢中便緩緩走出一人來。
休寧郡主溫的臉容在月下影影綽綽,更添妖嬈,心道終歸沒有白費心思。
“陳婠,這次不會再讓給你了。”回一眼,徑直往棲閣的方向走去。
然而月下疏影,陳婠定定站在原地,撥開百合花叢,瞧著那道人影,出一笑意。
其實之前便有所察覺,果然不出所料。
看來溫是不打算善罷甘休的,既然一路追蹤了這麼遠,那權當送一份大禮好了。
安平和王惠兒迎上來,忙問,“小姐你躲到哪里去了,教奴婢擔心!”
陳婠神淺淡,“去樹林深賞花,一時忘了時辰,咱們回紫云樓去。”
--
凰鳴矣,于彼高崗。梧桐生矣,于彼朝。
棲閣敕造古樸典雅,正如其名,乃是瑞王府最風雅之地。
建在紫云樓后的高地上,梧桐木環繞,風過林幽,和前院紫云樓的喧鬧為鮮明的對比。
瑞王府,可謂是太子出宮最常來之地。
花宴將近尾聲,棲閣門從外推開。
瑞王進來時,太子正在悠然自得地飲茶,手邊擺放著幾封羊皮紙樣的書信,上面竟然還著一青玉簪。
“太子今兒轉了?可有中意的子?”瑞王封珩笑著打趣,自然地坐于他旁,捻起那簪子把玩,“太平庸,不像是太子殿下拿出手的件。”
封禛似乎別有所思,隨口回了一句“沒有皇叔雅興”,便低頭翻看著手中信件。
如今皇帝垂垂老矣,太子年后便早早研習政事。如今他控九營大權,與鎮國大將軍溫不平共同執管軍事要務。
所以,信使管收來的所有往來西北天河城的信件,全部都要經過太子的親自審閱。
其中兩封的落款,同樣都是寫給戶部侍郎之,陳婠。
一封來自虎賁校尉陳棠,一封是定遠將軍秦桓峰。
還有一封,是陳婠寄給天河城的家書。
“今日不回宮中,就在棲閣住下了。”封禛丟出這麼一句話來,瑞王風雅一笑,帶著幾分放浪形骸的意味,“有花有酒有人兒,我這地方要比東宮有趣的多。”
封禛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他這個皇叔,雖然輩分大,但實則年紀比自己只長了五歲,眾位皇子皇親中,就屬他有幾分投緣。
只是對于人的態度上,卻大相徑庭。
瑞王封珩一表人才,風流不羈,聲名在外。素來不關心國政,好音律,府豢養了許多伶人歌姬,可謂是逍遙自在。
“給太子殿下在清池備水沐浴,”瑞王轉頭吩咐云惜,可封禛卻擺擺手,“我還有一人要等,皇叔不必管我,且自安置罷。”
瑞王心知太子脾,遂不枉費口舌,倒是對他口中要等之人,頗有幾分好奇。
誰知才要起,外面便響起了輕巧的腳步聲,但卻并未進門。
封禛略微沉,便斂起兒,瑞王很識趣地命所有人退下。
只見封禛不疾不徐,推開門,夜風清涼地灌了進來,果然在不遠的梧桐樹下,有一道影獨自徘徊。
“倒是很守信約。”封禛如是想著便前行了幾步遠,恰那子回頭過來。
兩人四目相的瞬間,封禛的表漸漸冷了下來。
那子鬢發烏黑,段,在月下梧桐中自然是極的。
只是,卻不是陳婠。
溫雙手攏在袖中,仿佛不經意間的偶遇,杏眼圓睜,“你究竟是何人?當日在馬場,為何假稱瑞王?”
而此時,云惜捧了青玉簪過來,恭敬道,“瑞王吩咐奴婢,將此給太子殿下送來。”
溫聞言筆直的子晃了一晃,花容變,他竟然是太子!
--
宴會完畢時,已是月上中天。
和來時一樣,每位小姐要拿著腰牌次第出府。
瞧著不同神態的人兒,陳婠知道今夜并不盡興。
因為除了瑞王,沒有天子現,而之前出太子將要駕臨的消息,更令人失而回。
天子已老,未來江山的主人是太子。
正值皓月朗朗,有人先是瞧見了紫云樓外的臺上有人緩緩下來。
而后眾人去,便見那男子姿儀卓然,雖著常服,卻如明月懾人。
在他后亦步亦趨,又有一道的影從花海月里現出。
兩人并肩,郎才貌,極是惹眼。
此時,瑞王府的婢子連忙行禮,“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聽聞太子二字,登時群芳垂手,福拜在當下,但卻皆是微微抬首,一睹太子風華。
原來傳言非虛,想來方才的宴舞,太子定是在的。
溫臉容上掛著神采奕奕的淺笑,半是依偎在太子旁,那神態帶有睥睨眾人的驕傲。
已有人私下耳,“莫不是太子欽選了休寧郡主…”
便在紅米分艷竊竊私語中,但聽云惜走過來,問道,“陳家小姐何,太子殿下召見。”
安平和王惠兒神驚訝,著自家小姐,而一旁許多人一時都不記得還有陳家小姐。
陳婠心道果然是沒能躲過,不免有些不愿。
可卻仍是保持著謙卑的姿態,緩緩走出人群。
溫微微向太子旁靠攏,凝著陳婠的神態,語出嘲諷,“陳家小姐生的一副膽怯弱的好模樣,只可惜玩起心計來,可不含糊。上次獵場,便是你有意陷害,今日又想故技重施?”
陳婠并不理會,直言問向太子,“太子殿下可否將簪子歸還?”
溫還想要開口,封禛已經下了逐客令,“天已晚,來人護送郡主回府。”
臨走前,而過的瞬間,溫道,“算你手段高明,可鹿死誰手還說不定的。”
手段?
上一世自己攻于心計,卻人人都道賢良。
如今事事避著,倒了人口中的心計。
真真可笑。
而陳婠也的確當是玩笑罷了,若無所求,自然便不會在意。
“為何不來棲閣?”太子口氣淡淡的,陳婠不溫不火地回道,“礙于份,不該過去。”
“你早知孤的份?”太子又問,語氣不善。
陳婠點頭,“就在方才猜出來的。”
云惜在一旁看著,瑞王不知何時悄然出現在不遠的花藤下,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子勻稱的段筆直地站在,看不清容貌,但側影的線條很是和,和太子隔了不遠不近的距離。
二人你一問,我一答,怎麼瞧都十分別扭,哪里像是繾綣的樣子?
“皇侄太不解風了。”他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嘆道。
封禛卻從袖中拿出一封牛皮紙包裹的信筒,遞到眼前。
陳婠連忙接著,卻心下一涼。
“天河城軍事重地,不許家書寄去,軍令如山,你難道不知?”
陳婠猛地抬頭,反問,“那太子又可否知道,在您眼中微不足道的家書,也許關乎別人的命?”
太子上前一步,負手俯視,“你說的很對,但家事抵不過國事,個人命在家國興衰面前不值一提。”
陳婠明知他說的是對的,邊塞要地,書信審查嚴格并無錯,前朝便有探子在書信中做手腳,暗通曲款,鉤敵叛國。
但,此時謝晚晴虛弱蒼白的面容,在腦海里閃現。
對于陳婠的反應,太子心底竟然生出一種快意之。撕破偽裝的面皮,原來也是一樣的七六。
他著實不喜歡這子的冷靜,還有事事都不屑一顧的樣子。
就在封禛回要走的瞬間,陳婠忽然從后喚道,“臣敢問太子殿下一句,如何才能和家兄通信?”
封禛擺擺手,云惜連忙將另一封書信奉上,不再回答。
陳婠看著大哥的字跡,又看了看那人已然遠去的背影。
上一世他寵著自己的時候,自是百般容忍,莫說是一封小小的家書。
可如今,他已然防備厭惡的眼神,陳婠明白,這才是真正的太子。
在他眼里只有家國利益,沒有人冷暖。
只是陳婠不會知道,封禛并未將秦桓峰的書信給,更沒有提及,在信中,秦桓峰提出了太子將陳婠賜婚于他的意愿。
--
心郁郁地歸家,陳婠心知寫信這一條路不通。
便開始苦思計策。
第二日偶然在父親書房外,聽得他和旁人議事,提及可以通關各城的令牌時,忽有計上心頭。
回房屏退下人,在妝鏡臺下翻出一枚事。
通玉白的蟠龍紋飾,正是還未歸還的太子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