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一直躲在自己房間的門後聽，堂屋馮婆的聲音偶爾能傳過來，就是聽不到溫父表態。

這樁親事是自己“謀”來的，甭管宋三郎是黴運纏也好，還是缺胳膊斷也罷，隻要能擺給人做妾的命，都認了，怕就怕爹會覺得宋三郎不祥，不同意這門親。

溫婉有些小忐忑。

畢竟是兒家於啟齒的婚姻大事，總不能站出去直接告訴溫父說願意。

這時，堂屋那邊傳來吳氏的聲音，“宋家給多禮金？”

馮婆看了吳氏一眼，正準備說個數，就被溫父給打岔了，“婉娘雖然不會說話，卻是個打小就有主意的，生母不在，我這個當爹的總不能不顧及的想法，婚事能不能，還得問過婉孃的意見。”

這意思是隻要溫婉點頭，溫父就沒二話了。

馮婆有些傻眼，給人保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見著要問過閨意見才能定下親事的，溫老二果然是把這個啞兒當了眼珠子似的疼。

一旁的吳氏聽不下去，“婉娘連句話都不會說，問頂個屁用，你是當爹的，嫁閨這麼大的事兒，還不得你做主？”

話完，看向馮婆，“你先說說，宋家給多禮金，要合適了，這樁親事就這麼著。”

馮婆還沒開口，溫父就把煙鬥往桌上重重一磕，聲音帶著幾分沉怒，“我這是嫁兒，不是賣兒！”

相信沒有哪個男人樂意一個婦人來對自家屋裡的事指手畫腳，哪怕對方是丈母孃。

吳氏一愣，還想說什麼，就被周氏拽了一把，小聲道“娘，你還是別摻和我們家的事兒了。”

周氏一向怕溫父拉下臉來說話。

吳氏心裡憋火，“我咋就不能摻和了，要不是因為那個啞，我能白搭五兩銀子進去？”

溫父眼角一跳，“什麼五兩銀子？”

吳氏自知說了，卻不肯認，拍拍屁直接走人。

溫父暫且翻過這一茬，讓周氏去把溫婉來，跟說了宋家找人上門說親的事，“宋三郎是塊讀書的料，隻不過他沒那福分，接連幾次遇著事兒，最後還因為兄嫂被害乾脆連考場都不去了。

宋家條件是不錯，可宋三郎膝下有個七歲大的兒子，哪怕不是親生，也是他一手帶大的，跟親生的沒什麼兩樣，我見過兩回，那孩子皮得很，隻怕不好相。

至於說好，也不是沒有，宋家大郎夫婦去得早，二房跟老人分了家，一旦過了門，不用跟二房的人磕磕，日子能輕省不。

婉娘已經十五歲，哪怕不會說話，爹也知道你是個聰明娃，婚姻大事，我這當爹的隻能給你把把關，樂不樂意嫁過去，還得你自個兒拿主意，否則爹要是著你嫁，往後日子過得不順了，你心裡頭也不舒坦。”

溫婉低垂著腦袋，心下一陣陣泛暖。

生母不在的這些年，哪怕多了個後孃，爹也沒有因為溫順這個兒子而忽略了這“賠錢貨”，對的關心疼十數年如一日。

能讓閨自己決定終大事的，數遍這十裡八鄉，怕也隻有爹了。

溫婉幾乎是想都沒想，直接就點了頭。

溫父詫異，“你願意嫁給宋三郎？”

宋三郎家境和品相都沒得挑，可他一的黴運，溫父以為，溫婉至會像上次對王瘸子那樣猶豫的，沒想到直接就答應了。

事實上，溫父並不希閨嫁給宋巍，聽人說宋婆子私下裡給宋巍說過一門親，兩家親事都還沒正式擺到明麵上來，那姑娘就得了怪病，年紀輕輕喪了命。

宋家大概是不想讓宋三郎在倒黴命上添一筆克妻，所以悄悄給瞞了下來。

溫父也是機緣巧合之下聽來的，他本來打算勸阻，可是宋巍曾經救過他家閨一命，如今閨嫁給宋巍，說來也算是報了當年的恩。

想到這兒，溫父隻有默默嘆氣認命的份。

——

馮婆都從下河村回來了，宋婆子才知道宋巍找人去溫家說的事，當即跳腳，訓斥宋巍，“三郎啊三郎，你娶誰不好，非要娶個啞，這不是心給自己找晦氣嗎？”

本來就夠倒黴的了，若是再娶個啞媳婦兒，他這輩子還不得毀了？

宋巍淡笑，“兒子不想親事的時候娘一個勁地催，如今要親了，您又不同意，娘到底是想我親還是打一輩子？”

宋婆子態度堅決，“就算要親，也該娶個正常媳婦，你弄個啞進門，算咋回事兒？要說個什麼，別說我跟你爹看不懂，隻怕你這當相公的都一頭霧水。”

“我看得懂溫婉的手語。”宋元寶從視窗探進腦袋來，笑嘻嘻地說。

“去去去，你個孩子，瞎湊啥熱鬧？”宋婆子趕蒼蠅似的趕他。

宋元寶杵在窗前不走，托著下，“不總說我爹倒黴嗎？那就給我娶個旺夫的後孃唄！”

宋婆子被他氣笑，“你懂個屁！”

“我怎麼不懂？”宋元寶晃晃腦袋，“算命先生都說旺夫，那肯定是沒錯的。”

“啥？”宋婆子瞪大眼，“算命先生？”

“就是你悄悄去找他幫我爹算命的那位先生，他親口說的。”

兩年前，宋婆子的確是為了宋巍的前途悄悄去找先生算過命，當時是瞞了家裡所有人的，哪曾想被這個皮孫子看見了。

宋婆子顧不上宋巍一臉的無語，追問宋元寶，“算命先生咋說的？”

宋元寶學著當時那老頭的樣子，捋了一把本來就沒有的山羊須，然後咳一聲，嘎著嗓子道“小姑娘命格特殊，旺夫，將來必定有不盡的榮華富貴等著。”

原話他想不起來了，但大就是這麼個意思。

宋婆子有些發愣。

當年那位老先生算了家三郎的很多事都準，就深信不疑了，如今聽宋元寶一說，怎麼覺有些神叨叨的？

“元寶，你說真的？”關乎自家兒子的終大事，宋婆子不敢含糊。

“我當時就和溫婉在一塊兒，親耳聽到的，那還能有假？”宋元寶噘著小。

“這也太扯了。”宋婆子皺皺眉，“一個啞，連話都不會說，將來怎麼過上好日子？忽悠人也不找個靠譜點的說法，三郎，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就這麼著吧！”宋巍篤定道“都已經請人上門說親了，沒有臨時反悔的道理。”

宋婆子正想問問宋巍為什麼突然想起來要去溫家提親，就見宋巍已經回了屋，隻好把話嚥了回去。

婆那邊拿到了溫婉的生辰八字，宋婆子到底是放心不下，第二日去鎮上請人幫自家兒子算了一下。

老先生說，這倆人是互補型八字，單拆開來的話，男方八字太剛，方八字太，都不好，但如果合一塊兒，一方主外，一方主，夫妻之間取長補短，這樣的婚姻才最是融洽不過的。

這下，宋婆子徹底沒話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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旺夫小啞妻溫婉宋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