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氣工作到八點多,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回家。
下樓時遲疑了下,按了下電梯裡的厲擇良那一層。
他的那一層,有些人還沒走,連小林也在忙裡忙外。估計厲擇良多日不來公司,很多事山地堆著等他來做。
撥了他上次給的號碼。
“我是沈寫意。”
“有事嗎?”他的聲音聽起來倦倦的,似乎是有些累。
寫意沒有說話,沒好氣地想:這人明知故問,他們倆之間還能有什麼事,無非就是那個什麼。
厲擇良覺有話要說,停下手中的工作,站到窗邊。
“沈小姐?”他見久久沉默,便又問了一下。
“我……”鼓足了勇氣,決定出曆史的第一步。可惜話還沒說出來臉頰就紅得像只煮的蝦子,生平還沒有開過這麼難的口。
“我們……”又掙紮下,還是沒說下去。
即使說這樣,厲擇良卻已經明白了。他的雙眸驀然一凜,心裡居然是百般滋味,酸苦難辨。
“你在哪兒?”他突然問。
“公司啊。”
“這樣吧,”厲擇良沉稍許,說,“我打電話讓季英松接你,我還有一會兒才完事,你回去等我。”
聽見這句話,寫意心中咯噔一下,回去等他?寫意對著電話怔忡稍許後又略帶嘲弄地笑了,自己不就是這個意思麼?
等上了季英松的車,車子朝郊外開去,似乎是到厲家的老宅子。寫意一進屋,老譚就迎過來,說:“沈小姐,爺說請你先到客房休息,我們已經收拾好了。”
顯然,厲擇良先前來過電話吩咐了他們。
客房?還好不是他的臥室。
他們似乎知道寫意的拘謹,見沒去客房而是呆在客廳也沒過多打攪,備了點小吃放在旁邊,便各自忙活去了。
老宅子裡人不多,似乎沒有其他厲家人住在這裡。只聽說過,厲家還有個堂妹厲飛雪,如今在國外留學。
也不習慣一個人呆在這麼亮堂堂地方,久了就坐著別扭,便踱到了客廳外面的花園去。剛剛一離開空調房間還到有些悶,但是適應之後卻覺得夏夜裡的花園清風徐徐地,十分涼爽宜人。燦爛的夜空下,時不時地能聽見蛐蛐,鼻間還有夏草的芬芳。
花園裡面亮著燈。有一個平地的池子,池子裡面養了許多錦鯉。寫意蹲在那裡看,錦鯉倒也不怕人,圍一群群地繞著池子遊。
忽然,倏的一下,花叢裡竄了個東西出來,著實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居然是只白的貓。
那貓也徑自跑到魚池邊盯著裡面的小鯉魚,雙目炯炯。接著,居然抬起一只前瓜對那群魚躍躍試。它全雪白,僅僅四只爪子上鑲有黑的一圈,而右邊耳朵也是黑的。寫意見它著實可,忍不住手去它的頭。
“別!”有人突然在後說話想阻止。
可惜卻已經遲了,還沒到小貓,那小東西便像電一樣翻爪抓了的右手手背,接著飛速地竄到說話人的腳邊。
寫意轉抬頭一看那人,是厲擇良。起時,悄悄將右手背在後。
小貓有些撒地蹭了蹭厲擇良的腳。他剛俯下去,小貓就一躍到了他的懷中,溫順地要命。
寫意握了握吃痛的右手,不在心裡嘀咕,真是貓仗人勢,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貓,兇神惡煞的見一個人換一次臉。
5——5
“怎麼跑到外面來了?”
他的問題沒有帶主語,寫意拿不準是問還是問那只惡貓,所以半天不知該不該回答,直到厲擇良朝“恩?”了一下。
“我呆得悶,就出來看看。”
“那回屋去吧。”他一邊說,一邊用手解襯的袖口,走回屋子。
那只貓一直跟在厲擇良後,追進了屋。
寫意在後面看他的腳,假肢又裝上去了,不知是真的這麼快就恢複了還是他強忍的。不過,若是他真站著不,幾乎看不出來那假肢和另一條有什麼不同。
厲擇良進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寫意立刻埋下頭去。這樣在背後看人家,實在算不上什麼有禮貌。
“客房收拾好沒?”厲擇良問。
“收拾好了,樓上那間。”老譚說。
“恩。沈小姐要多住幾天,看看還缺什麼,明天幫拿下行李。”
寫意聽見這句,咬住,沒有反駁。
厲擇良在沙發上坐下後,示意寫意坐,那貓也盤在厲擇良的腳邊睡下。
老譚上了茶,識趣地退出去,客廳裡只剩他們倆。
茶壺裡沏的是鐵觀音,一陣清香從壺裡逸出來。
厲擇良替倒了一杯。
我晚上不喝茶。寫意原本是想這麼說的,可惜又覺得顯得自己有些氣,便謝過就喝了一口。不喝茶,對其沒有研究所以也品不出味道。
厲擇良喝過茶,用手指關節拂了下眉角,那個樣子似乎是累極了。
他習慣地掏火點煙,可是想到什麼,又作罷,將煙盒放在茶幾上。
“難道你也是怕我反悔?”他說,“我一直是個說一不二的人,既然答應了你就絕對做得到。”
顯然,他指的是主送上門這件事。
剎那之間,寫意頓覺尷尬,臉上的緋紅一下子竄到耳。本來是已經說服了自己,但是讓厲擇良這麼突然說出口,仍舊覺得心氣難平。
握住拳頭,憑以往的個幾乎快要扭頭就走。不但扭頭就走,還要冷嘲熱諷地回敬他兩句,讓他討不上半點便宜不說,氣個半死是最好。
可是,現下的寫意腳跟訂在原地,臉是紅了又白,終究是忍住了。本是下定了決心要好好和他相的。
“看來厲先生是以辱我為樂。”寫意淡淡道,這麼一句服的話被說出來仍舊能紮人。
厲擇良倒也沒生氣。
“這倒不是,我只是對沈小姐態度的巨大轉變有些……”他頓了頓,在腦中找了找恰當的詞語,“有些欣喜。”
寫意瞥了眼眼前男人那副皮笑不笑的表,心想,還不如他生氣時順眼。
“好了,時間不早你去休息吧,上樓第二間是你的房間。”說著他自己也準備回房間。
寫意呼吸一滯,他的意思是說今天就此為止。
突然,厲擇良又折回,“手給我看。”
寫意一怔,以為他並沒有發現。
“沒事。”
“我看看。”
寫意被迫將那只手出來。他將手攤在掌中,細細端詳。幸好傷口不深,稍微點破皮。他去取了藥箱居然要為上藥。
寫意有些意外。
他準備抹碘酒的時候說:“疼就吱聲。”
“不疼的。”
“貓這種晴不定的,不該。”
“人還不是一樣。”寫意說。
“說誰呢?”
“沒說你。”
“那說誰?”
“說我自己。”這總吧。
“恩。”他點點頭,“深有同。”
被他倒打一耙。
“難得我倆第一次達共識。”他說。
這時,小貓很恰當地在此刻爬起來,躬起背了一聲,也不知是不是在迎合它那個英俊主人的觀點。
寫意看了那貓一眼,說:“是啊,你倆居然都能達共識,不容易。”
“……”
“……”
一會兒,厲擇良小心翼翼地替碘酒,抹完以後居然孩子氣地朝傷口吹了吹氣。
“以防萬一最好明天得去打疫苗。”
“不用吧。”哪有那麼貴
“又要和我爭?”他說。
寫意只好點頭,隨後準備將手回去。但是,他沒有放手,手指微微使勁兒將的手鎖在掌中。被他到傷口,寫意瞇了瞇眼,有些疼。
“我還以為你能忍的呢,剛才背著手藏了半天也不痛。”厲擇良說話間,眼中有戲謔的分。他好像一改最近的暴戾,恢複了他從前待的那種個。
“再能忍我也不是木頭人,有覺的。”吃痛地蹙起眉。
“我看也差不多。”
“呃?”寫意沒聽清他說的話,因為突然嗅到了一陣奇怪的芬芳。
調頭一看,好像是小貓出去時將門蹭開一個隙,才使得香氣竄進來的。“什麼味道?”不問。
“夜來香。”
“夜來香?”
一直對這類植比較好奇。小時候家裡給買過含草,一直想不通為什麼它要害。於是一下,含草合上葉子,過一會等它舒展開又一下。樂極了,可惜不到兩天就將那株含草折磨死,活一破壞大王。
那又是為什麼夜來香要夜裡才開呢?
“我能看看麼?”剛才在花園居然沒有聞到。
“有什麼可看的,不就幾朵花,聞久了頭暈。”他十分沒有趣地說。
既然主人家都這麼說,寫意只好訕訕地回客房。客房的浴室裡,居然還準備了換洗的服和睡。
端量了下。
睡是新的,但是那套裝是舊服不過洗得很幹淨。一條鵝黃的連,尺碼和段差不多。寫意揣測大概是厲家那位小姐的東西。有的換,總比明天還穿這一好。
洗了澡,呈大字型形撲到床上。
謝天謝地的是,厲擇良讓住到這裡。若是回到上次那間公寓還不知如何和他相,那裡僅有一間臥室,那究竟是睡還是他睡?還是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