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沐本想再吹一遍自己的勇敢,不過,太夫人搶在他前面大致把經過說了。
太夫人心疼地摟了摟楚云沐,恨不得兩聲心肝寶貝。
楚令宇的視線在楚云沐與楚千菱之間來回看了看,與劉氏一樣,他心中也有不滿,也想和太夫人與長房理論。
問題是……
想到某件事,楚令宇暫時下了心頭的不滿,又用眼神示意妻子稍安勿躁。
待眾人都坐下后,太夫人喝了口茶,笑道:“阿霄,阿宇,你們倆今天怎麼這麼晚回來?”
楚令宇就等著太夫人問呢,眼睛一亮,笑道:“母親,馬上是一年一度的國子監招生了,我和大哥商量著逸哥兒和云哥兒都到年紀了,可以去試試。”
楚令宇說的逸哥兒指的是楚令霄的庶長子楚云逸。
楚令霄微微頷首,“他們倆也快十二歲了,可以去國子監歷練一下了。”
不似前朝重文輕武,大齊朝因為南昊虎視眈眈,對于文武同樣看重,是以國子監不僅招收那些生、秀才、舉人之類的文生,也招武生。
國子監可謂大齊第一學府,想要進國子監不僅要經過考試,還需要舉薦信,說得難聽點,總不能阿貓阿狗都涌去國子監參加試考試吧。
劉氏的眼睛也亮了。也明白楚令宇讓稍安勿躁的原因,楚云辰想要拿到舉薦信,不免需要長房出力。
每年國子監的學名額就那麼幾個,他們不僅要和京城的勛貴朝臣子弟爭,還要和各地來的其他士族子弟競爭,說是千里挑一也不為過。
可一旦進了國子監,那等于是一只腳踏進了朝堂,將來文生考文舉,武生考武舉,十之七八都能考中文武進士。
來日朝為,他們在國子監的那些同窗不僅是朝中的同僚,也可以為一種助力。
太夫人也是神采奕奕,覺得這個主意好,笑道:“逸哥兒馬上就要抵京了,正好能趕上。”
二月中旬,姜家那邊遞來消息說,姜老太爺也就是太夫人的兄長病了,太夫人憂心兄長,而楚令霄兄弟幾個又有差事在不能去姜家,就由楚云逸跑了趟豫州探姜老太爺,直到姜老太爺痊愈了,他才返京。這一走也有三個月了。
楚千塵在一旁默默地喝著茶。
重生時,楚云逸已經啟程去了豫州,從前世到現在,已經許多許多年沒有見過楚云逸,連他的模樣都在記憶的長河中變得模糊不清了。
對于這個同父同母的親弟弟,楚千塵的印象并不深,只依稀記得小的時候,也和他一起玩過,他像自己的小尾一樣跟在后喊著姐姐,后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姜姨娘不讓帶他玩了,那好像是四五時的事了,早就記不清了。
經歷過前世那些驚心魄的事后,侯府的這十三年就變得微不足道,祖母、父親、姨娘、二弟……的這些脈上的親人對而言,大都與陌生人無異。
別說是王爺,就是與莫沉、薛風演他們,都不能相提并論。
楚千塵自顧自地飲著茶,從頭到尾都是一言不發。
的沉靜與周圍的喧嘩熱鬧形了鮮明的對比。
母子三人越說越熱鬧,太夫人下意識地看向了沈氏,想讓沈氏幫忙找娘家使使勁。
對于侯府而言,想要拿到參加國子監學考試的舉薦信不難,可是如果穆國公府出面的話,也許不需要考試就可以讓兩個孩子直接國子監。
每一年,國子監都有那麼幾個免試的名額,有時候是年名的天才,比如大齊歷史上唯一得了小三元和******的文科狀元蘇鴻飛;有時候是大儒名士舉薦的英才;有時候是皇帝的恩準……
沈氏自顧自地垂眸喝著茶,仿佛完全沒覺到太夫人的眼神。
太夫人的臉都黑了一分,若是往日里,自然可以擺出婆母的架勢與沈氏商量,可是這大半月來,一直冷著沈氏,現在讓低頭求沈氏,實在是說不出口。
太夫人忍不住就給楚令霄遞眼,但楚令霄同樣不想求沈氏,只當沒看懂。
他也不覺得穆國公府有能力直接送兩個孩子進國子監,否則,穆國公府的子弟又何必自己去考呢!
楚令霄心里早就有了打算,就道:“母親,我打算給兩個孩子請文先生和武師傅回來加強一下功課。”
如同武舉要考策問,國子監的武科考試也有文試,大字不識一個的是絕對過不了學考試的。
楚令宇和劉氏也是連聲附和,這個說族學的先生只是個秀才,對于兵法什麼的怕是一竅不通,那個說最好去請個武舉人來指點一下……
眼看著話題全都轉到了國子監的學考試上,楚千菱面紗的地抿在一起,十指不住地絞著。
太夫人看著兩個兒子有商有量,終究還是沒說出讓沈氏幫忙的話來。
他們說得熱鬧,而楚千塵就在那里喝喝茶,吃吃李子,偶爾也給楚云沐喂枚李子,對他們說什麼都過耳不過心。
反倒是楚云沐,聽得十分專注。
他覺得他將來也是要考國子監的,最好提前幾年先準備一下。
他聽得聚會神,楚千塵塞給他什麼,他就吃什麼,好似雙手捧食的松鼠似的,小鼓鼓。
楚千塵只是這麼看著他,就覺得心里暖暖的,琢磨著去給楚云沐打一把更好更趁手的弓,也是為了避免再出現今天的事。
記得王爺說過,京城里有一家鋪子是百年的制弓老鋪,當年王爺送給的那把真弓也是在那里打的。
干脆,就給自己和沐哥兒一人打一把弓。
對了,還得去打幾把小刀。
雖然市面上也有一些大夫常用的刀,比如開瘡刀、平刃刀、月刃刀、剪子、鑷子等等,但是還是覺得這些刀不夠細、不夠銳利。
打算在現有刀的基礎上做一些改良,這把刀必須要輕薄,比剃刀薄;要銳利,必須能吹斷發;要小,比匕首小,讓能靈活地掌握在指間,翻來覆去,就像葉子牌大小。
而且,要用得方便,同時開瘡刀、平刃刀、月刃刀這些刀的用,這樣,才能以最快的速度給王爺開膛并取出箭頭,盡量把傷口最小化,把創傷降低到最低。
事關顧玦,決不能出一點錯。
自重生以來,畫過好幾張圖紙了,可都覺得差一點。
楚千塵回了琬琰院后,先用了晚膳,跟著就和琥珀兩人一起關在小書房里,又畫了好幾張刀的圖紙。
案頭凌不堪,各種開瘡刀、平刃刀、月刃刀、三棱針、剃刀、匕首、飛刀、葉子牌等放了一桌子。
外面的夕已經落下了,天空一片濃濃的灰藍。
琥珀點燃案邊的一盞羊角宮燈,燭火在薄如蟬翼的燈罩里微微晃,在楚千塵的鬢發上灑下淡淡的澤。
楚千塵把一枚葉子牌抓在手里,那葉子牌在潔白修長的指間靈活地翻來覆去。
的作輕巧而敏捷,那竹制的葉子牌襯托得纖細的手指像是羊脂玉雕的,說不出的好看。
琥珀在一旁看著,看得幾乎有些呆了眼,忍不住道:“姑娘,您的手可真靈活!”
琥珀這句話發自心,自家姑娘這雙手不僅寫的一手好字,而且舞劍、箭、針灸、制藥、琴、作畫等等,無一不通。
琥珀常常覺得不可思議,姑娘這麼小一個人怎麼能懂這麼多?!
葉子牌在楚千塵手上又轉了一圈,然后落掌心,一把將之握住,隨口道:“這有什麼。”
楚千塵這句話同樣是發自心。
王爺的手可遠比要靈活多了,從前還是他教玩的葉子牌、牌九、骰子,演示給看那些莊家是怎麼作弊的。他說,知道怎麼作弊才不會被人騙,而且玩牌可以訓練手指的靈活度。
是了!
楚千塵驀地掌,瞳孔一亮。
王爺比厲害多了,雖然王爺不懂醫書,可是他對刀劍這些武的了解卻遠超于。
可以問問王爺!
可是……
很快,的眼睛又一點點地黯淡了下去,朝窗外去,著南方的天空。
可是,王爺什麼時候回來呢?!
在王爺回京以前,還是只能靠自己了。
楚千塵又拿起了狼毫筆,在宣紙上繼續畫了起來,畫刀,畫弓,畫了一張又一張……
夜越來越深,月上柳梢頭。
一更天的鑼聲響起。
兩更天的鑼聲響起。
……
楚千塵渾然不覺,只是專注地畫著圖。
燭火靜靜地在燈罩里燃燒著,夜風從窗口吹了進來,燭火輕輕晃了兩下。
小書房里忽明忽暗。
楚千塵抬起頭,正遲疑著是否該關窗,卻見窗外一道月白的影輕巧地自樹上一躍而下,悄無聲息地落在了窗外。
楚千塵微微睜大眼,看著對方手靈活地翻窗進來了。
是顧玦。
他穿著一件月白翻領胡服,腰環玉帶,腳踩短靴,襯得他形頎長勁瘦。
橙黃的燭火地籠在他臉上,朦朦朧朧,讓他原本清冷的面龐和了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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