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見賀吩咐衙差,便上前對霍危樓道,“侯爺,民也想再去傻姑住看看。”
意在自己跟著衙差去便可,誰料霍危樓看一眼,“隨本侯同去。”
此時再多疑竇都不必贅問,鄭雲霓自己離開院子,傻姑也消失不見,而那世坎坷卻心狠手辣的兇手更藏於府某,寒夜漆黑,霍危樓亦不願看到侯府再死一人。
霍危樓既要自己親自前去,薄若幽定然跟從,他又吩咐了繡使戒嚴枯井,而後便邁步往下人院去,鄭文容和鄭文安見狀,也都跟了上來。
忽然生出的變故,令整個侯府的衙差和繡使都了起來,四戒嚴搜查,下人們大多被拘在各院閣,此刻都從門中朝外看。
寒夜漭漭,白日裡還晴空萬裡的天穹此刻卻一顆星子也看不見,繡使們執著火把走在前,將周圍數尺照的燈火如晝,可更遠的黑暗,卻祟影憧憧,彷彿藏著什麼。
一路到了下人院,薄若幽又看到了昨夜纔來過的廂房,繡使上前將門打開,門悄然無人,霍危樓當先,目掃視一圈,屋床榻桌椅一覽無餘,的確看不出任何異常。
薄若幽跟著進來,目仍然落在了床榻上,床頭枕側,依舊放著那個針線糙的香囊,而除此之外,屋幾乎看不到任何一樣屬於傻姑的似有之,眉頭微皺,薄若幽看到了床頭左側一個略顯破舊的矮櫃。
這是屋唯一一個櫃子,櫃門之上有一道破口,裡麵不知放著什麼,昨夜傻姑還無嫌疑,今夜卻大不相同,薄若幽上前,將櫃門打了開。
櫃門一開,薄若幽眸便是微變,隻見櫃子裡放著幾件舊裳,而在最上麵一格,竟然放著一盞適纔在地下暗室之中放著的月兔燈籠,一模一樣的燈籠,傻姑一盞,地下暗室裡一盞,薄若幽角抿了抿,心底漫過一子複雜的難言意味來。
越發篤定了傻姑在井下被救過。
常年活在地下之人,自然不曾見過這些燈盞,哪怕是最常見的孩纔會喜歡的月兔燈,對而言亦是寶。
霍危樓見薄若幽蹲在櫃子前未,便也走了過來,待看到那盞月兔燈,他的眸也是微變。而本以為薄若幽要懷幾瞬,可卻又迅速冷靜下來,將月兔燈拿出,而後翻了翻底下放著的舊裳。
裳不過七八件,春夏秋冬都在此了,略一翻看,薄若幽未發現任何異樣,正當要站起來時,眸微微一變,看到了一件青素襖。
這素襖為侯府下人統一穿著,春桃這幾日便穿著這樣的冬襖,而在初見傻姑那日,傻姑也穿著這件冬襖,可在那之後再見到傻姑,上穿著的,卻是一件靛藍冬襖。
薄若幽心底過一異樣,下意識多翻了翻這件冬襖,倒是冇翻出什麼東西來,可忽然,鼻端嗅到了一淡淡的味兒……...兒……
腦海之中閃過一道電,薄若幽一下子愣在了當下。
這味道極淡,可剛纔才從地下暗渠之中出來,對這問道再悉不過了,愣了片刻,忽然站起來走到了傻姑廂房後窗,一把將後窗推了開。
後窗推開,外麵是一小片堆著雜的空地,積雪半化,略顯冷,卻並無那刺鼻淤泥味兒。
那麼昨日來時聞到的淤泥味兒是從何來的?
薄若幽心尖輕,目無意識的四徘徊,忽然,目往下一,落到了後窗之下,挨著牆的土壘臺階上,薄若幽呼吸一屏,後知後覺的手腳發涼。
因屋簷遮擋,臺階之上尚且乾燥,此刻,那上麵正以汙泥印著一雙腳印,那腳印和在鄭文宴書房院後梅林之中仔細比對過的一般大小,看著這腳印,薄若幽甚至能想象昨夜進屋之時,有人正靠著窗沿,就站在這後窗之外。
薄若幽隻覺手臂上的汗都立了起來。
而很快,忽而想到了一個更令覺得骨悚然的可能。
春桃說過,傻姑也很邪。
第一次遇見傻姑時的細節再度湧腦海之中,一時間,薄若幽隻覺一直無形的大手扼住了的嚨,連呼吸都停滯不暢了起來。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腳步聲,卻是負責在外搜查的一個繡使快步了院門。
“侯爺,大小姐出現了!去了大夫人那裡,說要帶著大夫人去折梅了。”
薄若幽猛地回神,待走到門口,便聽霍危樓沉聲道:“折梅?可有代適纔去了何?”
繡使搖頭,“冇有,適才屬下冇看到鄭大小姐的人,是大夫人邊的侍奴知道在四找大小姐纔過來回報,眼下,大夫人已經被大小姐帶出去了,侍婢們本要跟隨,大小姐卻冇有讓大家跟著。”
好端端的,鄭雲霓獨自帶著大夫人去梅林折梅?
鄭文安聽到鄭雲霓出現了,心底一安,“雲霓對大嫂十分孝順,大嫂喜歡梅花,帶著大嫂去折梅並無不妥。”
霍危樓卻道:“派人去梅林看看,令二人再不得擅離住。”
繡使應聲而去,霍危樓回便見薄若幽麵有些發白,他眉頭微皺,“發現了什麼?”
薄若幽角微抿,似乎不知該如何說出口,然而對上霍危樓暗沉的眸子,卻讓驚跳的心微微一安,於是薄若幽道:“昨夜,隻怕並非是民第一次見到兇手。”
霍危樓眉頭頓時揚了起來,薄若幽語聲艱道:“早在鄭三爺遇害的白日,民或許就見過了。”眼風掃見站在外麵的福公公,開口道:“福公公也看見了。”
福公公聽到這話,立刻上前一步,站在門口問:“咱家也看見了?”
霍危樓和福公公都看著薄若幽,薄若幽道:“民此前一直想不明白,雖然傻姑眉眼和大小姐有三分相似,可麵上疤痕那般大,任是誰,也不可能將和大小姐的模樣聯絡在一起,亦不該被大夫人撿回府中,當做兒一般疼。”
這個問題不僅薄若幽冇想通,其他人也是不解。
薄若幽頓了頓,“可如果在大夫人心底,另外一個兒的臉上,本就應該有疤痕呢?”
霍危樓的神一下子就變了,他轉看著鄭文安:“當初大夫人誕下雙生兒之時,你們決定藏一個,藏的時候,你們是否專門毀了那孩子的臉?”
此言一出,便是福公公都麵不忍。
剛生下來的小嬰孩,這些人如何能忍心毀了孩子的臉?
可鄭文安搖了搖頭,“冇有……我們冇有,我們府上不止一對雙生兒,在曾祖那一代,也有過雙生子,從前,都是要送走的,可到了雲霓這裡,我們不敢送走……將來長大了,萬一被人發現們長的一模一樣,便是欺君之罪,所以我們想將孩子藏起來。”
“大嫂有孕之時,便在京中和貴妃娘娘定下了娃娃親,後來南下青州,貴妃娘娘亦時常派人探,知道大嫂即將臨盆,更派了嬤嬤來照顧大嫂,眼看著嬤嬤就要來了,冇有辦法,纔將孩子藏在了祠堂裡,我們冇有毀孩子的臉……”
鄭文安越說聲音越低,顯然也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可如果他們冇有毀那孩子的臉,薄若幽所說的疤痕,應當從何而來?
霍危樓看向薄若幽,薄若幽搖了搖頭,“這一點民還未猜,隻不過……”
薄若幽話還未說完,賀帶著兩個衙差大步而,“侯爺,發現傻姑了!傻姑躲在南邊廚房裡,竟是要吃的……”
賀話冇說完,又有繡使從外走了進來。
“侯爺,大小姐和大夫人冇有去梅林,守在梅林的兄弟說一直冇看到大夫人和大小姐過去,另外,剛纔東邊兩個衙差看到了傻姑,上去盤問,傻姑說也是去找大夫人和大小姐的……”
繡使說完,忽然發現所有人神都變了,他有些愣神,而賀早已忍不住道:“你剛纔說在哪裡看到傻姑?我手下衙差在南邊發現了傻姑,傻姑正在廚房裡吃的,如今已經被扣拿住了,人正拘往前院,你怎會在東邊看到傻姑?”
繡使聞言也是一臉的驚訝,“東邊也是兩個衙差來稟的……”
所有人都驚呆了,怎會同時出現兩個傻姑?
“侯爺,大人,因為的確有兩個傻姑。”
薄若幽驟然開口,霍危樓回著,薄若幽便道:“適才民便是此意,那藏在地下的人,也是一個和傻姑一樣麵有燒傷疤痕的子,們形相似,因為臉上有疤痕的緣故,足以以假真。”看向福公公,“公公,我們第一次見到的傻姑,多半不是真的傻姑,而是藏於地下的兇手。”
福公公這時才麵幾變,“那時……那時正在跟著其他人一起送祭品,那日就在老夫人的靈堂裡幫忙,所以才能到那降魔杵做法?”
薄若幽頷首,福公公一把掩住,“天啦,咱家竟然那麼早就和兇手打過照麵……”
霍危樓眸嚴正,無心理會福公公後知後覺的驚怕,轉看向那繡使,“找大夫人和大小姐的傻姑如今在何?”
一個傻姑在南邊吃的,一個傻姑去找大夫人和鄭雲霓,真的傻姑畏怕鄭雲霓都來不及,又如何會去找,何況按照兇手不會停下害人之手來看,自然東邊那個纔是假的傻姑。
繡使道:“適纔是在東邊通往邀月閣方向的岔道上,此刻多半是往大夫人院子的方向去了。”
霍危樓立刻朝外走,“兇手現,令其他方向的衙差往東邊撤,務必將兇手拿住。”
見他離開,薄若幽立刻快步跟了上來,霍危樓步伐快,幾乎要小跑著,出了院子,霍危樓立刻往大夫人院落的方向走去,兇手對府地形瞭如指掌,自然也知道何有看守,若想避開一眾衙差的視線,並不算十分困難,而如今夜為其遮掩,若今夜被逃,不知又要耽擱多久功夫,霍危樓神凜然,手下意識拂過腰間短匕。
他腳步極快,其他人不敢輕慢,便是鄭文容兄弟都心驚膽戰的跟著,然而眼看著距離大夫人的院子越來越近,霍危樓卻忽而駐足,他眸寒肅,先是掠過遠大夫人的院落,而後又看向了邀月閣的方向。
以發現傻姑的岔道為中軸,大夫人的院落偏東,邀月閣卻偏西北,而邀月閣和大夫人院落之間,最方便逃走的便是那條去往東邊竹林的小徑。
霍危樓英的量一側,看向了竹林的方向。
如墨一般的夜之中,整個侯府東北角都被籠罩在黑暗之中,除卻梅林有人看守之外,大片的竹林,以及空置的荷塘,此刻都無人看守,而竹林毗鄰梅林,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在茂竹林之中藏人,再好不過。
“去大夫人的院子看看,其他人往竹林來。”
霍危樓一言落定,一繡使聽令而去,其他人,則都跟著霍危樓往東邊來。
薄若幽看著此去的方向,心中莫名生出了一子冥冥註定之,又是東邊竹林……再想到那兩盞並未點燃的月兔燈,薄若幽更覺淒然,而兇手追著鄭雲霓和大夫人,是否心底憎惡母親無力迴護,又不滿同為姐妹卻與其天差地彆的鄭雲霓,所以想對們下手呢?
一陣寒風忽的卷地而起,走在前的霍危樓袍飛揚,袍擺上金暗紋時時現,明滅的火把和夜燈之下,他闊的背影越發顯得威人,無人知道霍危樓如何做想,他亦不曾解釋為何要往此方向尋來,可薄若幽卻從未想過此來對錯,彷彿一開始,便是信任武昭侯的。
東邊的路薄若幽很是悉,可剛轉過一道彎,前霍危樓忽然停下了腳步,薄若幽一個收勢不及,差點就要撞在霍危樓背脊上,霍危樓比高了許多,一時不解霍危樓為何駐足,可當越過霍危樓的肩頭往東邊天穹看去之時,卻當先看到東邊天幕之下,一子火舌四濺的濃煙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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