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四和香05
第二日天還未大亮,薄若幽便起來,用早膳時,便見程蘊之有些心不在焉的,薄若幽也未問,等用完了早膳纔將鄭良來了一邊,“良叔,義父這兩日可有吩咐你做什麼?”
鄭良一聽此言便生出些張之,眸子亦垂下去不敢看薄若幽,薄若幽狹眸,“義父是否讓你去打聽薄氏之事?”
鄭良抬起頭來,麵驚詫,薄若幽歎了口氣,“義父此番回來,我看得出他是更想讓我認祖歸宗的,可這些年薄氏從未過問一句,我對他們已無念想。”
鄭良見薄若幽都猜出來了,便苦笑一瞬道:“小姐,不為彆的,您往後要婚嫁,是一定要有個出的,何況您本就是薄氏小姐,憑何不去爭呢?”
薄若幽略想了想,“那你打聽出什麼來了?”
鄭良忙道:“小人剛回京城冇幾日便去常樂坊轉了一圈,薄氏老宅未變,如今大老爺在工部當值,似乎隻是個五品員外郎,二老爺在打理家中生意,彆的倒冇了,哦大小姐已經定親,大爺如今在國子監進學,聽聞學問不錯。”
這訊息在薄若幽意料之中,薄氏到了父親這一輩,便隻有父親一個出挑的,後來父親亡故,薄氏想要在朝堂上占有一席之地便難了,至於打理生意,小一輩的定親進學,這不過是尋常世家都在做的罷了。
薄若幽點了點頭,“義父不想與我說,我便當做不知,你且勸著義父些,我回京若一心隻是為了進那老宅,倒當真是不像我了。”
鄭良忙應了,薄若幽見天不早,便打算往衙門去。
鄭良備好車馬,二人一同到了京兆府衙門,和昨日一來先被晾著不同,今日薄若幽剛到門口,便有衙差來迎接,進了門又有文吏引路,徑直了待客議事的後堂。
孫昭是在衙門的,聽聞薄若幽這般早便到了,也跟著迎了出來,“小薄竟這般早……”
薄若幽福了福,“因這兩日有案子,便想來看看可能幫得上忙。”
孫釗笑瞇瞇的領進門,又讓落座,等上了茶,孫釗才道:“小薄,昨日我已聽吳襄說了,他說你驗十分厲害,侯爺舉薦你果然是十分在理的,不過你是個姑孃家,往後不管有冇有案子,你都不必來的這般早,你若高興了,來衙門應個卯,若是覺得疲累或是遇見什麼颳風下雨的,便在家裡歇著便可,且按我的意思,你也不能百忙,你的俸祿和衙門仵作一樣,也免得你一個小姑娘這般辛苦。”
薄若幽聽出來了,這是令安閒混日子便好,思來想去,薄若幽覺得這都是因為霍危樓,麵上隻問:“大人可是覺的我驗之不夠湛?”
孫釗忙道:“不不不,吳襄在府衙當了多年捕頭,也見過好幾任仵作了,他說你驗驗的十分仔細,雖是小姑娘,卻也不怕苦累,我是很信他的話的。”
薄若幽雖是坐著,卻是背脊筆,眉眼靈秀,通仙姿佚貌之態,如此看著,實在難人將和聯想在一,聽到此又聲開口,“既然大人並不質疑我驗之,那便請大人莫要將我當做子,若有案子需得驗,大人儘可派於我。”
孫釗笑的有些發僵,薄若幽看著年紀小冇多心眼,可背後卻是武昭侯,孫釗想不通霍危樓不把人留在府裡卻送來衙門與為伍,更重要的是給他塞了個燙手山芋,“這是自然的,多還是要令你一展所長的——”
薄若幽有些無奈,“大人,昨夜侯爺還叮囑我,說我既是他舉薦而來,便不可丟了他的臉麵,大人若因恤我不令我做事,隻怕傳出去,眾人還以為侯爺徇私。”
孫釗仔仔細細看著薄若幽,見神坦然,並非故作姿態,這才傾道:“小薄啊,我雖是第二次見你,卻覺你與彆的小姑娘大不相同,你告訴我一句實話,侯爺舉薦你來,是當真要令你一展所長?你也不怕苦累?”
薄若幽自然點頭應下,“我知大人在忌憚什麼,不過大人不必多想。”頓了頓,薄若幽乾脆的道:“侯爺之所以舉薦我,是因此番南下,我驗助侯爺破了兩宗案子,因此得了侯爺賞識,侯爺惜才,才破例舉薦子,我與侯爺相識不過兩月。”
孫釗聽的一愣,霍危樓南下辦什麼案子,他為朝再清楚不過了,原來薄若幽是霍危樓在南邊撿到的仵作,極是相識兩月,那還真是冇有他想的那般複雜。
孫釗心底頓時微鬆,他為京兆尹多年,當然不止會猜度上峰的心思,既是薄若幽替霍危樓辦好了差事得了他的賞識,那必有真材實料,若當真能為府所用自是百利無一害。
他趕忙問道:“侯爺南下的兩宗案子皆是經由你手?”
孫釗為京兆府主,又得過霍危樓的讚許,對他可不必瞞,於是道:“是,我此前在青州府衙幫忙,侯爺到安慶侯府之時,正是我在驗。”
孫釗又問:“那另外一樁案子呢?莫非侯爺帶你去了州?”
薄若幽頷首,孫釗這一下坐直了子,看著薄若幽的眼神都變了……
很快,他又傾,且低了聲音問:“所以,安慶侯府當真藏了一個雙生兒?州那案子,太常寺的王青甫當真是十年前的元兇?”
孫釗一副探聽聞的模樣令薄若幽有些好笑,點了點頭。
孫釗一臉得了肯定答案的滿足,“原來都是真的,你是不知,侯爺南下辦的這兩宗,引的朝堂之上頗多盪,一個本是二皇子妃,一個牽涉朝中幾位四品大員,訊息傳回京中,大家都隻敢在私底下議論,如今也冇個定論,卻不想你便是案子經辦之人。”
孫釗到了此刻,才覺霍危樓不是給他塞了燙手山芋,而是給他舉薦了個寶貝,他眸一正道:“你既能助侯爺破了那兩案,想來定是有大才的,且你自己說的不必拿你當子恤,那我可就要令你辦差了。”
薄若幽要的便是這般,“大人隻管吩咐便是。”
孫昭便道:“你適才進來之時應當看見了,吳襄今日不在,衙差也了一半。”
薄若幽點頭,孫昭眼底生出幾分沉,麵上多了些京兆尹的威勢來,“昨天晚上又死了人,你來之前有人報,吳襄剛帶著人出去冇多久。”
薄若幽聽的麵微變,“又死了人?”
“不錯,且死者同為子。”孫釗歎了口氣,“還不知是哪般境況,隻是近來發現好幾了,這不是好兆頭,這纔剛出正月,天子腳下若一月生出數宗命案,我這頭上烏紗便要先摘下來放一放了。”
京畿吏治為重中之重,任何風吹草,...吹草,一不小心就要傳宮中,京城鬨了子,第一個要問罪的便是孫釗,他自然覺得力極大。
薄若幽站起來,“既是剛走不久,那勞煩大人派個人送民去案發之地,民也想去看看,若案發之地留有證據,案子便可短日告破。”
此前孫釗不瞭解薄若幽,又忌憚霍危樓,便頗多顧慮,想或許本不會驗,又或者驗之淺隻圖尋個樂子,又或者驗極好卻仗著霍危樓不服指派,再或者世上子多是氣,萬一三天喊苦兩日喊累,到了霍危樓跟前便皆是他之過錯,可他冇想到薄若幽說是來當差的,便當真是來當差的,就這份說要去案發之地的利落之勢,便令他心底一安。
“好,我這就派人送你去,就在城東。”
說著,孫釗喊了個衙差進來,“這是何暢,令他帶你去案發之地。”說完又叮囑何暢,“且照顧著些,見了吳襄,就說是我令小薄去的。”
何暢是個不到雙十之齡的年輕衙差,個頭不高,麵容卻頗為周正,尤其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好奇的打量薄若幽,卻又不給人無禮之,是一副人看了便覺親和的年意氣模樣。
“薄姑娘,請吧——”
他在前帶路,薄若幽與孫釗辭彆便出了府門。
薄若幽乘著馬車,何暢馬而行,跟著馬車邊走邊道:“就發現在玉溪河邊。”
玉溪河是城一條河,從城東蜿蜒橫貫而過,最終彙集到了城西的未央湖,而薄若幽聽到此言眉心卻是微蹙,因長興坊便距離玉溪河不遠。
一路穿街繞巷而過,到了玉溪河邊,又隨便問了問人便找到了案發之地,案發之有些偏僻,可週圍亦有坊市,早間報之人便是一個酒家小廝,而這會兒被髮現多時,還未走近,便看到河邊圍欄邊聚集了許多人。
衙差守在圍欄邊,不斷地催促百姓離遠些,卻暫未看到吳襄的影子。
何暢著衙門公服,他老遠下馬,薄若幽亦下了馬車,良叔跟著,三人一起往河邊去,看有衙差來了,百姓們自然讓開,可薄若幽也跟著,卻令周圍圍看之人有些意外。
“這姑娘是誰,這姑娘怎麼就能進去看?”
“看著似是哪家小姐,莫非是來認的?”
百姓們議論紛紛,薄若幽卻是不管這些,走到護欄邊上,一眼看到吳襄帶著五六個人正站在河灘半坡上,這玉溪河到了夏日水位頗高,如今才二月,河水最深也冇不過人,大片河灘緩坡在外麵,而被髮現的,便正暴在河灘之上。
薄若幽還未走近,可隻是這般打眼一看,眉頭便皺了起來。
俯趴著看不清麵容,卻能憑藉散著的長髮和段辨出是個子,而之上雖然染了許多淤泥,卻還能看得清乃是明紅之。
遇害者又是著紅的子。
“薄姑娘,從那邊階梯下去。”何暢指了指不遠的石階。
薄若幽點頭,守在外的衙差見到何暢有些詫異,卻是不敢攔阻,而底下吳襄正在和衙差說著什麼,一回頭看到薄若幽,當即吃了一驚。
何暢機靈的上前,“吳哥,是大人讓我帶薄姑娘來的,薄姑娘要來驗。”
吳襄上下打量薄若幽一瞬,“你倒很是勤快呀小薄,本來以為你昨日和侯爺走了,得過個幾日才能見到你呢。”
薄若幽失笑,“吳大哥莫要打趣我了,既到了衙門應卯,我自然不會輕慢的,眼下哪般況?”
吳襄語聲一肅,“這岸上是一酒樓,靠著河堤是一行人窄道,平日裡大部分人會選擇走在前麵,今晨酒樓中的小廝來此倒水的時候發現了。人已經死了,上有外傷,死因還不明,適纔過來已人去周圍查問,卻還未出誰家姑娘不見了。”
薄若幽點了點頭便開始挽袖子,腰部以下全部浸在水裡,上滿是淤泥,髮胡的堆在頸背之上,在外的脖頸和手腳皆青白之狀,乃是被水泡的久了。
薄若幽掏出護手戴上,就地驗看起來,一邊驗看一邊問:“來的時候,可在河灘上發現腳印?”
吳襄搖頭,“不曾,發現的小二害怕,也未敢下來,後來人雖多,卻也冇有人敢下來探看的。”
薄若幽應了一聲,便凝眸不再言語,專注的驗,不管邊衙差在說什麼,也不去看案上百姓對的指指點點。
吳襄在旁看著,莫名覺得此刻的薄若幽有些震懾人心之。
“尋常溺死之人,因男骨盆不同,男子多為俯趴,子多為仰麵,此般俯趴著卻有些奇怪。”薄若幽說著,先驗看了一番纔將翻了過來,正麵朝上,頓時出一張年輕的子麵孔,因遇害不久,容貌並無太多變化,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模樣。
麵孔鮮妍,可此時卻永遠的閉上了眸子,一抹淤泥落在蒼白的鼻尖額頭上,薄若幽抬手將那抹汙泥了個乾淨。
薄若幽眉頭微皺,死者上裳並不散,除卻鞋子了一隻外,手腕上的鐲子,耳珠上的墜子都在,且看上去皆是貴重之,而紅乃是上好湖綢,其上綴著繡紋,亦非尋常人家穿得起的,應當是哪家千金小姐。
薄若幽目自外表逡巡而過,又一眼看向死者被髮擋住的脖頸,手撥開頭髮,眼瞳微微一,死者頸部有一道青紫痕跡。
傾靠的更近些檢查拿出紫痕,又自頭臉往下朝脖頸細細查驗來,很快,斷定道:“死因是被勒死,並非溺死,勒痕細,卻頗為糙,有細碎的傷口和出點,應當是用細麻繩之類糙繩索勒的,死亡時間應當是在前夜子時前後。”
薄若幽順著脖頸往下看,死者衫襟口是收的,可此卻有淡淡的氤氳著,一片暗紅之顯得與彆不同。
若是在水裡傷,自留不下這等暗紅,除非人還在案上便了傷。
薄若幽眉頭微蹙,子一側擋住了旁人視線,而後將襟口拉開了兩分,拉開的瞬間,薄若幽麵變了,忙又將襟口好,以至於吳襄站在旁邊都不知發生了什麼。
見神不對,吳襄上前一步,“怎麼了?看到什麼了?”
薄若幽沉著眉眼,默了默才低聲道:“死者……心口的一塊皮被剝走了。”
吳襄聽見這話神就變了,加上義莊的那一,這竟又是一被剝走了皮的紅,是有人在短短半月連害了兩人?